他……见不得人……一丝轻泻的笑声挂在嘴边,他又咳了两声。「在下尚未成亲,只是来瞧瞧未来的对象。」
「未来的对象……」奇怪,好象有什么事让她给忘了。
「听说屠户之女端庄贤淑,娴静贞雅,不知是否确有此事?」他问得含蓄,点出重点。
屠户之女,屠户之女……
轰地。
她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霎时昏天暗地的猛吞口水。
「你说的屠户之女不会是姓马吧?」天灵灵地灵灵,众神明保佑呀!千万不要是他。
「原来你也认识马屠户的女儿呀!在下司徒悔。」他客套的学人打恭作揖。
表情尴尬的马唯熏求救的看向她阿爹。「如果……呃!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的对象和我差不多,你……」
没等她说完,司徒悔两颗眼珠子立刻迸出惊恐不已,人也像痊愈似的跳离她几步,气弱的病体半分不差地改靠着家丁。
这么明显的举动已说明他的意思,再愚笨的人也看得出这门婚事吹了,谁敢要一名在大街上举刀耍泼的姑娘,而且还差点要了人家的命。
「女儿呀!节哀顺变,爹再请媒婆多下点功夫。」马大头安慰的道。唉!换了是他也不想招惹女剎星呀!
天哪!她一定平时太少烧香了,连神明都离弃她。「我……我……都是你们害我嫁不出去,还我夫婿来──」
来不及逃走的地痞流氓原以为逃过一劫,嗑着瓜子看她和病少爷过招,没想到马唯熏一回过身来将气出在他们身上,手脚齐下地像在剁猪肉。
哀嚎声立起。
远处渐行渐远的身影不再需要人搀扶,脚步沉稳不见病容,扬起的笑容足以令错身而过的姑娘为之倾倒,笑眼盈人好不快意。
屠户之女当真了得,他记下了。
春风无意,吹皱了一江舂水。
熙来攘往的人群多匆忙,为了生计日夜奔波,不若他一般清心惬意,游戏人间。
※ ※ ※
「少爷呀,你听过老天有眼这句话吧!」天若不罚倒真没公理了。
「听过,你不就是最好的现世报。」一山还有一山高,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你……」忍住,忍住,别中了他的讦。「小的的存在正提醒你诸恶莫为,小的下场便是少爷的殷鉴。」
「说得好呀!更生,不枉我对你疼爱有加,另眼相待,直想把你收进房。」司徒悔语带轻佻地当他是女子调戏。
相隔一臂之距的东方耀寒毛直竖。「多谢少爷厚爱,小的承受不起。」
玩了他三年还不够,往后的七年他真不知该如何过下去,先宰了他说不定还快些。
「我也没那么不挑嘴呀!你硬邦邦的肉咬起来肯定伤牙,少了马姑娘的软绵可口。」他应该先试试货才对,平白错失一尝滋味的机会。
「你少作孽了……」冷光一射,东方耀立即改口一吶。「小的是说少爷又伤了一名姑娘心,恐怕再可口的软糕也没你的份。」
他一定会有报应,一定有报应,一辈子娶不到老婆孤独一生,老了以后潦倒落魄,无子孙奉养,与乞丐争食病卧破庙,不得善终。
每次都先挖个坑让他跳,等他满身刺竹时才哈哈大笑说那是一个陷阱,而他有幸取悦了他,令他多吃了两碗饭胃口大开。
堂堂向阳门的少门主却成了供人使唤的下人,他这口怨气几时才讨得回来。
总不会一路孬到底吧?到头来一事无成的白当人家手下,连最起码的骨气都被他磨成粉,一起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看她像受到打击的样子吗?」也许她还庆幸不用嫁给病鬼为妻呢!
不知怎么了,一想到此反而心口挺沉的,不太高兴自己是被嫌弃的一方。
「有些伤是在心里看不出来,强颜欢笑装坚强好保留自尊。」聪明人是不会挑像少爷这种双面人。
不过她看起来不怎么聪明,所以才会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她是吗?」司徒悔不确定的一问,怀疑自己会不会看走眼。
被他一问的东方耀为之一怔,随即露出贼笑的回道:「当然不是,她左一句病鬼,右一句快进棺材,我想她对当寡妇没多大兴趣,少爷尽管安心。」
「更生,你这是嘲笑主子做得不尽职吗?」语气放得很轻,他的不悦藏在眼底深处。
他不希望她看轻他,能将他视同寻常人看待,而不是司徒家大少爷,一个荣华富贵的跳板。
「小的不敢,小的衷心期望你和马姑娘都能各觅良缘,早定佳期。」他的卑躬中有着嘲谴,特意指出「各觅良缘」四个字。
以他跟在少爷身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无情无义的冷血魔多少有几分动心,不然他不会主动出手搂搂香肩吃豆腐。
马家姑娘的性子真要嫁人可是难上加难,如果她身在武林之中必是江湖好汉所注目的豪情侠女,可惜她生在平民百姓家。
虽然姿色中等不算天仙美女,但在看遍虚伪百花之后的真实面相,相信没尝过市井野花的少爷必会多一分关注,想换换胃口。
到时他就有笑话可看咯!在一旁落井下石好弥补受创不浅的自尊。
最好是郎有意、女无心才有看头,双面大少不敌猪肉西施,从此挥泪斩断尘缘,落发为僧……
「把你嘴角阴险的笑意收起来,少爷我累了。」好个衷心期望,他不会辜负他的。
惨了,他怎么把内心想法表露于脸上。「呃!小的帮你涮茶。」
「我不渴。」
「那……我叫厨房准备点糕饼让你解解馋。」东方耀有不好的预感,像垂死的兔子瞧见含笑的狐狼。
那种即将被饱餐一顿的感觉。
「我看起来很饥饿吗?」他喜欢看他小心提防的神情,那会让他的捉弄更有意田~。
是,非常饿。他在心里回道。「要小的替你请大夫吗?」
扬眉一笑的司徒悔显得十分愉悦。「我说更生呀!你是真胡涂还是假胡涂,我有『病』到需要看大夫吗?」
他的病是做给外人看,可不包括自个人。
「恕小的愚昧,小的猜不出少爷真正的含意。」被骗太多次了,他学会了谨慎行事。
「我不是说过我累了,你这奴才的耳朵该掏一掏了。」身体不好的人要多卧床休息,这简单的道理不需要人教。
为免闲杂人等来问东问西,他还不打算收网。
「上回少爷也说累了,结果偕同小的上青楼舒解身心,这事少爷还记得吧?」他说得有几分恨意。
人家在翻云覆雨快活之际,他却得守在门外以防熟人相遇,耳中尽是淫声秽语烧得他欲火中烧,可是他却只能看不能碰。
每回一想此事他就有呕血的痛楚,恨不得手握一把刀插入他胸口,看他流出的血是红是黑。
「喔,那回事呀!少爷我一次应付两位出尘佳人也挺辛苦的,老想着要分你一个呢!」只可惜他有要事待办,没让他享享美人恩。
「你……永少、爷,你要小的伺候你上床吗?」铺床是春儿的工作。
司徒悔笑得很暧昧的眨眨眼。「也好,一个人休息挺无趣的,你来陪陪我吧!」
「少爷,请别说些令人误会的话。」他的表情已经凝结成骇人的怒容。
「更生,你在害躁什么,咱们的关系非比寻常早已不分彼此,我最爱枕在你胸膛听你飞快的心跳声。」他作势要拥抱他。
拳头握紧的东方耀闪身一避。「我对男人的身体没兴趣。」
「没试过怎知个中滋味的美妙呢?让少爷我好好调教调教。」他露出垂涎的神色直逼。
「不要逼我动手。」可恶,他这回是玩真的还是故意看他出糗。
似乎看透他心思的司徒悔假意跌了一跤,顺势攀向他的肩一手扣住他命门,同时男人的唇瓣轻轻刷过他的嘴角,他为之一僵地燃起怒火。
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扬起得意的笑却无能为力,遇上武功高出他数倍,而且辈份是师叔级,他只有乖乖被戏弄的份而无法反击。
早知道他是爹的师弟他绝不同他打赌,现在落得脱身不得还得陪他一同装傻,这种日子真是苦不堪言。
谁来救救他脱离这个疯子,再被他整下去可能尸骨无存,最后落个一世臭名。
「啧、啧!你这张小嘴看来很诱人,我尝一口如何。」作戏嘛!是男是女又何妨。
他表情僵硬的回了一句,「马姑娘的胭脂更诱人。」
顿了一下,眼神复杂的司徒悔调笑地弹弹他耳朵状似亲昵。「唉!你让我有罪恶感。」
「少爷若喜欢马姑娘尽管向大夫人提去,她绝对乐见其成。」铁石心肠的人会有罪恶感?他连自家人都算计。
以大夫人对他的厌恶来看,没找个凸牙咧嘴的麻脸姑娘就是厚道了,越是低贱人家的女儿越能满足她爱比较的心态,突显当家主母的身分。
庶出的子女不能抢过嫡出子女的锋头,这是她多年来始终坚持的原则,藉此维持原配夫人的尊严,只因她是个不受丈夫所爱的弃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