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动作略顿了一下,他的回答是,「X小姐。」
「嗄?!」里奥的表情是一片空白,有种被人耍了一记的感觉。
一见他呆呆的模样,一旁未进食的克里斯发出嗤笑的哼声,整盘米兰手工面饺佐奶油鲜菇酱汁未曾动过,纯粹摆着让厨师汗颜,酱汁中飘浮的不明物绝不是蘑菇片。
「咳咳!你有说不等于没说,X小姐还是我先提起的。」整人嘛!尽是废言。
「那又如何?!」他说了算。
他是下不怎么样,只是……「不太平衡。」
「你不是体操选手,不需要平衡。」只要拳头够狠,枪法准确。
「是喔!我几时沦为次等国民,必须靠和女人争宠才能引人注目。」里奥自嘲地发泄不满,撩了撩头发猛灌白开水。
毕竟一整瓶辣油不容小觑,没点能耐的人还真吃下消,幸亏他上一个情人之一是泰国公主,在讨她欢心的过程中也尝试让舌头习惯凡是食物便加辣的菜肴,现在才能勉强应付硬推到嘴巴的杂食。
「少说话多做事才不会惹人嫌,你不是一向认为女人是世上最迷人的生物?」知道女人是祸害了吧!并非每一个都可爱得博人怜惜。
有别于德烈嘉斯的低冷嗓音,克里斯的声音略带中高音,有些像砂石磨过纸面的粗嘎。
「她们确实甜美迷人,拥有男人所没有的娇柔妩媚,但是在有敌意的状况下,再美的女人也会有不理智的时候,我们应该是受到某人的牵连。」无妄之灾。
某人瞅了正在对谈的手下一眼,不置一语。
「你不怕里头下了毒吗?」为防万一,他连水也不沾一口。
不忍美人失望的里奥笑着打趣,「我只怕拉肚子,你要记得腾出一只手扶我。」
别只顾着他的狼主。
「拉死活该,我会在你的墓碑上刻着——此人死于女人之手。」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呿!缺德鬼。」里奥啐了一句,视线落在低头抹着餐具的美女老板娘。「她长得真的很漂亮,眉弯眼媚、小嘴动人,我刚好少一个台湾女朋友,不如就她吧!」
他话才一说完,两道如箭的锋利眸光狂射而来,毫不留情。
「想活着回西西里岛最好别动她,我不想少了一个得力的手下。」她的美不容沾污。
静默着瞧着那一张看不出情绪的丽容,他脑中模糊的影像越见清晰,几乎合而为一地化为实体,活生生地在他面前出现。
虽然不敢百分之百肯定,但她一定和他消失的两年记忆有关,在他忘了她的时候仍然留在心头,对他怀有怨念的抱持不理不睬的态度。
她是认识他的,会喊他德斯的没几人,除了较为亲近的家人外,就连同父异母的兄长都不曾喊过这个名,冷酷的德烈嘉斯才是一帮之主、群狼之首。
而她让他感到说不上的熟悉,初见面时他心口为之一震,必须以冷硬的态度才能压下莫名扬高的惊色,以狂狷的手段令她屈服,他不想为了一个可能谋害两个家族的女人心生好感。
可是伤了她,他却比任何人更难受,好像自己正在做一件不可饶恕之事,等他想起她是谁后,铁定地会后悔错待了她。
「瑟米夏这个姓氏所代表的意义你比我清楚,不要因为一时的似曾相识而走偏了,你有你的责任在,不管你们之间是否有过什么。」
美丽的女人赏心悦目,但不值得为其毁掉男人的事业,他好不容易才在虎视眈眈的狼群中稳固地位,不能有任何弱点落在隐身暗处的敌人手中。
眼眸一凝,德烈嘉斯冷沉的面容多了一抹深幽。「难道我从没告诉你们我那两年做过什么、和什么人往来密切?」
他真正的含意是指交往中的女友,凡是存在过的事不可能毫无迹象的就从世上消失,没一人得知他教学生涯中种种晴况。
语带保留的里奥看了克里斯一眼,两人有默契地避谈他在昏迷期间呢喃的呓语,以及众人刻意隐瞒部份已知的实情,就此遗忘是最好的结果。
「没有,你一向不准我们插手你的私生活,一再强调你不会接手黑帮事务,我们不敢过问。」这也是原因之一,他向来不想单纯的日子蒙上黑帮色彩,以免让别人得知他的背景。
对外他向来自称义籍法国人,以法语与英语与人沟通,鲜少用到本国语言,常令人误解他是义大利出生的法国侨民。
「是这样吗?」德烈嘉斯怀疑地看着两名手下。
里奥勾唇笑道:「你说过不走前人走过的路,人生来世一遭不是为了争个你死我活,你要当唯一干净的瑟米夏家族人,让自己的孩子免于处在被暗杀的恐惧下。」
他不要他的孩子和他的祖父、父兄一样,随时有可能成为被狙杀的对象。
「我说过?」那是什么时候?
自他从昏迷中醒来,他的世界就只有黑色,他在阳光照不进的角落一人摸索,直到他够强够壮才能击倒身边的豺狼虎豹,夺回他原本弃之不要的位子。
他的生命也从那一刻起彻底改变,昔日不管事的温和男子蜕化成连鬼都惧的恶狼,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他在燃烧的火焰中被迫拥抱仇恨,让满腔的恨意督促他心残如魔,不假辞色地怀疑每个接近他的人都别有用心。
这是他的错吗?
还是上天嘲笑他的独善其身,故意丢个难题考验他,不让他有机会过正常人的生活,命运安排他回到脱序的轨道上,继续见不得光的勾当。
「对不起,请问你用完餐了吗?我想先收回盘子。」赶人的意味相当浓厚。
抹抹唇、放下刀叉,德烈嘉斯蓝眸深沉的冷视着毫无畏意的女老板,一幕与她在法国餐厅进食的画面忽闪而过,他看见自己正在轻啄她的嘴角,吻去其淡染上的酱汁。
骤地,他脸色一变,抓起湛薇薇的细嫩手腕追问:「我爱过妳对不对?在巴黎铁塔下妳说妳是流浪的星子,在找寻自己在天空的位置。」
而他笑称她是他的北极星,占据了他的心。
第四章
「妳是我的北极星,永远照亮我的心,让我不致迷失方向。」穿着羊毛套衫的男子指着满天的星星说道,轻拥着心爱的女孩满心欢愉。
他在笑着,神采飞扬好不满足,仿佛拥有她便拥有全世界,他要将他的所有都给她,让她成为世上最快乐的女人。
而她说:「星星的流浪停止了,她找到那片属于她的天空,在他的怀抱中她只是幸福的小女人,不懂得贪心。」
她也笑了,脸红地接受他深情一吻,在北极星的见证下,他们允诺了爱的永匝。
「你的脚……怎么了?」顿了一下,湛薇薇瞠大的双眼盯着德烈嘉斯微跛的脚。
面上闪过一丝阴鸷,自惭形秽的他狠戾地甩开原本紧捉着她的手。「与妳无关。」
「是与我无关,所以你也不用一直追问我是不是爱过你,毫无意义。」
一说完,换她不甩他地转身想走。
把她从店里拖出未顾及她的意愿,就为了一些早该丢弃的过去,他大概是无聊得发慌,紧追不休得好像那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因为操之过急走得太快,反而让她发现他的异样,若非疾步快行,她还真没察觉他直挺挺的双腿中有一只步伐十分不顺,似乎随时会跌倒似的。
「两者并无关联,妳最好把我要知道的事情解释清楚。」身形一移,他以手杖挡住她的去处。
略显不悦,她的笑脸更为灿烂。「爱与不爱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你不会愚蠢得以为有人坚贞不移的守着一份逝去的感情吧?」
「妳——」他像被人打了一记耳光,难堪不已。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没必要再提起,你要是不想告诉我你的脚怎么跛的,我也没有义务陪你缅怀往事,反正我是与你无关的人。」交集过的星辉不一定要有结局,它会淹没在星空里。
「妳在跟我谈交易?」她胆子确实很大。
肩微耸,湛薇薇的视线由他的左脚移开。「我没那么想知道你的脚是谁打断的,太过风流的人迟早有报应……」
只是早和晚而已。
「爆炸。」
「嗄?!」
「一场有预谋的爆炸案,它炸毁了半座白色教堂,我被弹出的实心门板撞断膝盖骨。」放在心中五年的话,他居然能轻易地向她说出。
「你在爆炸的教堂中?」她的唇微微抖了一下,咬紧下唇不愿流露出关心的情绪。
是那场婚礼吗?他们相约在许愿池前相见,他也如她一般的失约了。
她不去想,免得又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他的脚跛是罪有应得,她用不着因此感到难过,上天是公平的,不会善待有罪之人,她此时的不忍心只是一般人会有的反应,不足为奇。
她是这般说服自己,不让自己再为他心动。
「那场爆炸几乎要了我的命,我足足在医院躺了半年,又做了两年复健才能站立。」不知为什么,这些话他只想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