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的三月,台湾旅行团在美国发生游览车翻覆意外,车上三十八名旅客中有二十七人罹难,一名十一岁孩童失踪。」
「我知道这件事,」她轻声道,「那个失踪的孩童是你?」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悠远,继续以冰冷空洞的声音说着,「当时的报纸以相当大篇幅报导小孩平空失踪事件,连被外星人带走这种光怪陆离的说法都有。一个十一岁大的孩子只要还活着,在新闻媒体那样大篇幅的报导之下,不可能杳无音讯、毫无线索,所以最后只能猜测他已经死亡。然而,事实上这孩子并没有死,只是丧失记忆被人藏起来而已。」
「丧失记忆被人藏起来?」
「虽然丧失记忆,却有自称是父母的人在身边,还有一群同龄小孩做伴,更有一堆从未见过的稀奇古怪玩意可以玩,三千宠爱集于一身,Lucifer的童年可以说是相当快乐的。」
「Lucifer快乐?那奎狩之呢?」
「奎狩之那时并不知道他就是奎狩之,更不知道他口口声声叫唤的爸妈竟是杀害他亲生父母的凶手。」
于寒瞬间瞠大双眼,以震惊而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他。
「凶手?」这是她绝对没想过的字眼。
她眨了眨眼,蓦然一个大步走到他面前,牵起他的手往客厅沙发走去,将他推进沙发里,自己则坐进他身旁的位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点把话说清楚,不准你再对我有任何欺瞒,你听见了吗?」她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
客厅里突然陷入一片沉静之中,奎狩之脸上毫无表情,眼神看起来既专注却又遥远。
「为什么不说话?」她忍不住开口,「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打算和我说实话?」
「妳难道不怕吗?」他忽然轻声问。
「怕什么?」她被问得莫名其妙。
「我。」
「你?你在开什么玩笑?」她不以为然的瞪他一眼。「你到底说是不说?」
「我杀过人。」他表情平淡,说出的话却如炸弹般令人震撼。
于寒的呼吸忽然梗住。
「我杀过很多人。」他以平淡冷然的语气继续说,「身为Lucifer的时候,我是一名杀手,代号撒旦,只要成为我的目标的人,没有一个逃得出我的猎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现在,妳还不怕我吗?」
于寒回答不出来,因为她根本就无法说话。
这一切实在太过可怕、太过惊人、太过突然,也太过超出她所能接受的常识范围了。
杀手?她的脑袋一片紊乱。
过去这些年来,他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一个在正常家庭下长大的人不可能会成为杀手吧?他到底是怎么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不,他应该不是在正常家庭下长大的孩子,因为他刚刚说养大他的人,就是杀害他亲生父母的凶手,这里头究竟还有多少他还没说出来的内情?而他在知道这件事时,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接受这残酷的一切?
她觉得她的心快碎了,如果有人告诉她,她的爸妈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一定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更别提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是被他们所害死的。她真的无法想象他是怎么熬过这一切的。
「对不起。」她低头哽咽着说。
「妳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他不解的问,语气中有种克制的冷静。
「我并不是故意要勾起你这段伤心往事,对不起。」于寒抬起通红的眼睛,抽噎的对他道歉。
奎狩之凝视她一会儿,蓦然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然后低头亲吻住她。
他的吻亲密而温柔,缓慢而不躁进,让她有种被珍爱与珍惜的感受;他的神情带着暖意,凝望她的炽烈眼眸充满了令她迷醉的深情与爱意。
「我爱妳。」他贴着她的唇,沙哑的说:「我是真的、真的好爱妳。」他拥紧她,而她却感觉到他在轻颤。
「老公?」
「我好怕妳会怕我,好怕在妳眼中看见对我的恐惧。」他将脸埋进她颈侧,此时的他脆弱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竟然会因为这种事而轻颤发抖?于寒忍不住心疼的伸出双手紧紧拥抱住他。
「我不能谎称我心里完全没有恐惧或害怕,但那并不是针对你而起的。」她轻声告诉他。「你所说的对我而言,是个难以想象的世界,老实说我有点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才好,但是让我松一口气的是,那一切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你、现在的我们,有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不是吗?既然往事不堪回首,那就别回首了,我们一起向前看。」
「我们……一起?」他哑声道。
「对,我们一起。」
「一辈子吗?」
「一辈子。」她坚定的说。
第九章
「我受够了,我要离婚。」
「别开玩笑。」
前阵子8楼公寓的顶楼在施工,加盖出第九层楼。不过这第九楼并不是住屋,而是一间复合式健身房,可以让男士们健身,也可以让女士们喝咖啡聊是非。
可惜的是三位夫人里有两名孕妇,所以她们只能聊是非而不能喝咖啡。
三对夫妻中,于寒应该算是最无聊的一个人,因为她没有怀孕,所以无法融入另外两位孕妇热烈谈论的话题,因此她加入男人的团体,跟着姜克与萧兹向她老公学搏击。
刚开始的时候,奎狩之只是教她一些基本的防卫术,没想到她学着学着竟学出兴趣来了,硬是缠着他多教些搏斗技巧。
技巧学了就要用,不用谓之废。
所以,在没有同性对手,而她老公又不准她和其他男人练习的情况之下,她只能不断的和唯一的对手──她老公挑战了;只是今她气到不行的是,她永远都是输的一方,从来就没有尝过赢的滋味。
今天是她第五十九次对老公提出挑战,结果可想而知,也是她第五十九次的落败。
「说什么倾囊相授,根本就是骗人的,我讨厌说话不老实的人,我要和你离婚!」于寒从软垫上爬起来,气愤的说道。
奎狩之有些哭笑不得,将一脸愤怒的老婆拥进怀里,安抚的吻了她一下。
「别闹了,男人和女人在力道上天生就有差距,妳会输给我是理所当然的事,赢了才奇怪。」
「你这么说是瞧不起我?」她不服的瞪眼道。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我才不信我永远都赢不了你。你自己也说过,搏击靠的是技巧而不是蛮力,不是吗?既然如此,这跟力道大小根本就无关,而是技巧好坏的问题。」
「除了技巧之外,也必须把临场经验考虑进去,我的经验和妳的比起来是天差地别,所以妳根本就没必要因为输给我而生气。事实上,这个世上能够以搏击制伏我的人屈指可数。」
屈指可数?那就表示还是有人可以赢他喽!
「你都已经这么厉害了,还有人比你更厉害?」于寒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奎狩之点点头。
「那些是什么人?你们对打过?你真的输了吗?」她连连追问。
「干么这么好奇?」
「当然好奇呀,我还以为你是最厉害的,没人打得过你。」她一脸理所当然的说。
虽说往事就让它随风而逝,不过好奇心也不是说压就压抑得住的,所以关于Lucifer或撒旦的过去,在她忍不住这里问一下、那里探一下,所有的事她大概也知道了八、九成之多。因此听说竟然有人能打赢撒旦,这教她怎么不惊讶好奇呢?
「快点告诉我。」她迫不及待的巴着他。
「这事不急,以后我再慢慢告诉妳。」
「为什么不现在说?现在又没事。」
「怎会没事,妳忘了妳答应曲蒨两点要到面店去一趟吗?」
「啊,差点忘了这件事,现在几点了?」
「差十五分就两点了。」
「什么?!」听见他的回答,她整个人都跳起来了。「糟糕,我要来不及了!怎么办,我还想冲澡,可是根本就来不及──啊,怎么办呀?」她急得语无伦次,直像热锅上的蚂蚁。
「冷静点。」他将她拉住,「从这里过去车程只要五分钟就够了,妳还有十分钟可以冲澡,我载妳过去。」
「啊,老公,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她跳起来重重的吻了他一下,随即转身飞奔去冲澡。
奎狩之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另一间浴室冲澡。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地下停车场,开车出门。
「妳们今天要面谈的是要租房子的人,还是面店的伙计?」奎狩之问。
8楼公寓里的八楼原本是屋主刘妤和于寒、曲蒨加小刚四人同住的地方,由于她们三人都有了归宿,八楼便空了下来,于是三人便决定要将它以分租的方式租出去。现在八楼的三间套房里已住了一对姊妹,还剩下一间套房要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