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拿到诺贝尔,你的成功可以为我们父子赚多少钱跟名誉你知道吗?」他贪婪的面孔步步逼近。
「钱?名誉?那都是你要的东西,不是我。」可悲。
「你竟敢……」凌雪鹤还想抡起拳头,只可惜他面对的是早就高出他好几个头的儿子,拳头已经不管用了。
什么亲情血浓于水,他要的只是一个成功的实验品;自从凌悍墨逃家以后他再也制造不出能够自燃的小孩来,他知道自己老了,时间不多,唯一的希望就是把他的亲生儿子找回来,动用亲情说服,不管软的或是来硬的,他都不能再失败了。
「我们走吧。」让他自生自灭是凌悍墨唯一能给的。他搂着游蕴青,不想逗留,一秒钟也不想。
凌雪鹤眼睁睁的看着过门不入的儿子又走了。
好狠心的孩子!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风中,老黑的脸上布满怪异的阴影,气息粗重紊乱,而本来老花无神的两眼冒着残暴而嗜血的光芒~~
「我到处点火,总算把你盼回来……我不会放手的……」碎语融入缥缈的风中,又散去。
第九章
第二天是星期天,两人其实也没别的计划,加上抵挡不住外婆的丰盛菜肴收买,于是顺理成章的留下来多待一天。
正愁找不到人工的外公得到天外飞来的助手……虽然是彻底的门外汉,可没鱼虾也好,有可爱的孙女陪着聊天哈啦,还可以趁机考察未来外孙女婿,一举两得。
乡下人早睡,陪着看完八点档的大爱台,游蕴青还了无睡意两个老人却已经揉着眼要找周公下棋去了。
两人不是没有单独相处过,游蕴青很自动的把电视切到凌悍墨通常会看的DISCOVERY,至于香喷喷的一盆糖炒栗子的所有权则是她的。
房子虽然老旧,室内却是暖意融融。
两人各占一把长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凌悍墨看她吃力的剥着栗子皮干脆整盆拿过来,赤手空拳,一下子桌面上就一小堆黄胖胖的栗子肉了。
游蕴青吃得笑逐颜开。
「乡下这么安静,很不习惯吧?」
「不会,恶魔岛更静。」地下一百三十五层,那是深深的海底,要是关掉所有机器,就像永恒无声的国度。
「恶魔岛到底在哪里啊?」她听得生出兴味。那是墨哥哥住了很久的地方,有机会她一定要去看看。
「它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要先递申请书,入境管理局愿意让妳去妳才能去。」
「这么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这是为了过滤不必要的人士,那边的土著善良又淳朴,不这么做,早就被没良心的生意人卖了又卖了。」
「听起来你们好像捍卫战士。」吃栗子容易口干,她把杯子里的水喝个精光。
「我们才没那么好心。」他疏懒的把十指挥干净,又用卫生指擦过,这才把全部剥好的栗子堆到游蕴青面前。
「怎么说--」好好吃的栗子,她百吃不厌。
「照顾那块土地,只是顺便而已,至于那里的原住民,他们要比文明世界里的衣冠禽兽要好得太多了。」
好……偏激的言论,不过,她能体谅凌悍墨有这样的想法。
一个被生身父亲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小孩会对人失去信心也是正常的,更伤人的是生养他的爸爸还是知识分子的最高阶级。
她被凌悍墨描绘出来的恶魔岛给迷住了。
「你等我一下,我再去倒杯水。」
「喝那么多水,晚上跑厕所。」
「不会啦。」她的人已经消失在屋子最后面的走道上。
然而,不到三秒钟,厨房里传出游蕴青的尖叫还有玻璃杯掉落地上的闷响声。
他火速赶到,连鞋都没穿。
厨房的纱门外站着凌雪鹤。
在二十烛光的灯泡下,他那身分不清颜色的袍子还有皮包骨的脸简直跟殭尸没两样,也难怪游蕴青抬头一看到他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你来做什么?」绕过一地的玻璃碎片,凌悍墨把她放到身后,双眼却是灼灼的对着凌雪鹤。
「我来问你最后一次,要不要回来帮我把实验完成?」他的迷梦不会醒,也没有醒来的一天。
「不可能!」凌悍墨斩钉截铁。
「我是你的父亲,就算我低声下气的恳求你也不行?」
「你知道不是每个小孩都能熬过那种生不如死的过程,你毁了我不算,现在还要我去当刽子手?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父亲?」
「我当然是……」他眼袋深沉的眼中忽然出现叫人颤栗的光,语气也燃烧了起来。「就因为你是万中选一的孩子,是我凌雪鹤跟优秀血统女人结合生出来的种子才有资格,也才能禁得起磨练!回来吧孩子,回来……」眼见说不通他开始去推搡捶打老旧的纱门,纱门很快应声破掉。
凌悍墨可以感觉到在他身后的游蕴青有了怯意。
「这里不是我的房子,你要进来之前最好想清楚,擅闯民宅的罪可轻可重,这些刑罚你比谁都明白不是?」
以前打他的时候总是挑不容易让人发觉的部位下手,所以就算他遍体鳞伤也没有哪个邻居看出来。
试图要进来,满是老人斑的手停住了。
他慢慢缩了回去。
「看起来,我们父子的代沟很深了,你的翅膀硬了。」似幽微,似惆怅,似满心的不情愿,似向天的怒吼。
「你回家吧,夜很深了,外面的露气很重,你自己要小心身体。」亲情,是条藤蔓,要怎样才是划清界线,要怎样才是一刀两断?
凌雪鹤走了,没有再看儿子一眼,留下纱窗上的窟窿让月光和风肆无忌惮的在屋子里漫步闲走。
「我看我们明天还是早点出发吧。」游蕴青觉得毛毛的,一天中碰到两次,纵使他是墨哥哥的爸爸,心里头还是不舒服。
「嗯。」
「你别想太多。」她担心她的墨哥哥。
凌悍墨低头,意味深长的把她抱紧。「妳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她嘟嚷。
「赏妳一个干柴烈火的亲亲!」
说完,他用力的啄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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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万籁俱寂。
一股浓烈到叫人无法喘息的氨水味道很快的融入空气中。
暗夜中,更诡异的某种药品被拌入了氨水。
看不清的人影像在玩泼水游戏,一处、两处、三处……有五处,偶尔带着咭咭的冷笑。
接着,火光乍现。
因为黑暗,那光像一笔失控的颜彩。
二楼造的老旧砖房,脆弱的被火神占据,很快的被吞噬--
房子坍塌的声音压过了恶鬼的狂笑。
「外婆、外公,你们没事吧?」强行把睡在一楼的两个老人拖出火场,凌悍墨的脸已经是乌黑一片。
邻居们都住得有段距离,是不怕火势蔓延到他处,但是,这幢房子却无法幸免了。
老人相扶持的颤抖着,眼底都是恐惧。「我们没怎样……青青呢?青青没有出来~~」
看着一生的心血都化为灰烬,老人不操心这些身外之物,他担心自己那千金宝贝的外孙女啊!
要是她有个万一……摸着怦怦乱跳的心脏,好痛好痛。
外婆的眼泪早就止不住。
凌悍墨望着凶狠的火焰,他的心也一滴滴的往下沉,回头看见游家屋子外头平常用来洗手脚的水管,他跑过去,打开水龙头就往身上浇水。
不等身体全湿,甩掉水管,他往火场冲去。
「哎呀,那孩子,危险啊,回来!」外婆再怎么叫也叫不回凌悍墨坚定的意志。
他往火里冲,到处是倒塌的梁柱,这增加了他要往二楼去的困难。他的青青睡在二楼,他要想办法!
楼梯也坍了,到处是烟,他憋住气,肺因为忍住而生疼,他一鼓作气,发挥野战部队的精神,手脚并用的利用一根梁当平衡木,顺利的窜上楼!
「墨哥……咳咳……咳……」微弱的喊叫,游蕴青被压在床下,她的床是那种老旧的红眠床,又重又硬,任她怎么用力都抽不出紧压的脚,眼看火烧了她的衣角,往她身体舔烧了过来,她被呛晕过去了。
凌悍墨从烟雾中看见晕倒在地的游蕴青心里又急又恨,一把将她抱起才发现她的脚卡在床下,难怪她逃不出来!
火捎来更多的火星,点点星火都弹上他的背。
他无所觉。
他不能让青青死在这里!
他跪倒在地,闭眼,眉头慢慢打了结,他的身体竟然形成了膜一般的光,那光越来越盛大,变成了光球,将他跟游蕴青包裹住了,包裹住的同时红眠床的材质也因为承受不住光束在瞬间炸成碎片。
游蕴青的腿重获自由了。
「墨……哥……哥……」在昏沉中她隐约的感觉到清凉,那清凉像婴儿在妈妈的羊水里,载浮载沉。
「我会带妳出去。」
「我知道。」她看过这个光,在很小很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