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牵牵手就要负责的?都什么年代了。”照童玄玮的说法,他在路上撞到的女人不全都得娶回家负责了?
“耶?不错嘛,你还知道现在都什 年代了,牵牵手碰碰腰是不用负道义上的责任。”童玄玮拿肯定句当讽刺句用,“你们在公园做了些什么?荡鞦千?玩翘翘板?”
“喝酒。”一开始不就说了吗?
童玄玮眉峰挑成邪恶的扬弧,“该不会……那女人喝得醉醺醺,你不知道她的住处又不想放她一个人孤零零醉卧公园,被野狗或是坏男人拖到暗处去啃得精光。即使你有自信自己不会碰那女人一根寒毛,但你过度石化的观念里绝对不容许自己将她带到旅馆过夜,也觉得带她回一个单身男人的住处并不适宜,所以……你就让她像个流浪汉一样窝在公园长椅上睡了一夜?”
“没错。”他的心思全被童玄玮给摸透了。
“那女人早上醒来有没有赏你一顿好打?”童玄玮开始同情起那个女人,虽然他不是女人,但他相信自己宁可睁开眼是看到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也不要发觉自己大剌剌地躺在露天公园的长椅上。“不过那女人怎么会拖着你这个陌生人一起喝闷酒?”
“不只喝闷酒,她还向我求了婚。”
童玄玮这回是扎扎实实被特调绿奶茶给呛到,激发一阵义一阵的猛咳,差点噎死在自己的精心杰作下。
“她、她知道你是应承关吗?”
“不知道。”
“不知道她向你求什么婚呀?!如果她认出你就是那位等应家老头子嗝屁之后能分到上亿家产的应二少,她求婚还情有可原,但她连你是谁都不晓得--先等等,她该不会是醉得不省人事才开口求婚吧?”
“第一次开口是清醒的,第二次就醉得很严重。”应承关在装满茶叶的铝壶中又加满热水。
“你点头同意了?”
应承关顿了许久,“当然没有。”
童玄璋狐疑地忖量着应承关停顿那么久的涵义。
“为什么不同意,她长相很恐龙?”不过他记得应承关从不以貌取人,“还是她年过五十,足以当你妈?”
“她向我求婚只不过是在逃避情伤。一个刚失恋的女人向你求婚你会点头答应吗?”应承关反问。
“如果她对了我的眼,我会答应,管她是感情受创还是更年期到了,只要对了我的眼。”童玄玮笑了笑,只可惜到今日没有任何女人能人得了他挑剔的桃花眼。“后来呢?那个女人你怎么处置?”
“天亮,酒醒,道再见。”七个字敷衍带过,却也是真实的写照。
“就这样?没有互留电话地址什么的?”
淡淡的遗憾扫过应承关的眉宇,快得连他自己也未能察觉。“嗯。”
“兄弟,这声‘嗯’怎么有气无力的?我听到有人在后悔没将那女人的生辰八字和祖宗八代全给盘问清楚噢--但你别担心,明天我就可以查清那女人的底细,将她的资料装订成册送到你手上。”童玄玮很暧昧地用脚丫子顶顶应承关的脚底板。以他的人脉,要查一个女人的身分易如反掌。
“我和应滕德不一样,别将他那一套手法用在我身上。”语意是拒绝的。
“我倒觉得他的手法挺有效的呀,反正他又没申请专利,借来模仿模仿又不犯法。你如果真对那女人有兴趣,就放胆去追呀,处于情伤中的女人是最容易攻陷的。”
童玄玮放下跷在桌上的腿,喀的一声,踩着了地板上一件被啃咬得面目全非的木头饰品,他这才想起了今天在应承关家中没瞧见的生物。
“对了,你养的那只脾气残暴的畜生咧?平常我一踏进门它就追着我咬,今天怎么这么乖?你把它关起来了?”他边问边把玩起那块原本该是方方正正的长条木头,瞧它被啃成扯铃状的惨样,真是情何以堪。
“它昨天一直打喷嚏,我担心是巴氏德杆菌感染,所以送它到兽医那去检查,本来喝完喜酒就准备接它回来--”
“没料到陪了女人一夜。”童玄玮自然而然地接话,进而很用力很用力地叹了口气,“可怜的兽医院,现在一定被那只喷火畜生给闹得天翻地覆吧。”据说动物身处于陌生环境中,恐惧的情绪会视到最高点,但他想那只畜生应该是愤怒直冲到最高点,而非恐惧。
应承关想到这层可能性,也只能回以苦笑。“等十点半医院一开,我就去接它。”
“承关,听说那种畜生结扎后会温驯很多,你干脆让兽医替它……”童玄玮做了一个“卡嚓”的手势,建议应承关剪除“祸根”。
“再说吧。”应承关并不认为结扎就能扭转它的烈性,“你这番话千万不要在它面前提,它已经够讨厌你,要是听到你对它的命根子有邪念,以后你恐怕很难踏进我家一步。”
童玄玮扯扯唇角,“我真可怜,向来爷爷不疼、姥姥不爱,从小到大我妈又一直告诉我,我老爸在我出生前嗝屁归西,现在连只畜生都欺负我,唉……”
“叹气时不要笑,那会破坏你刻意营造的悲苦气氛。”应承关提醒眼前那张笑得好灿烂的俊颜。
“我这叫苦中作乐。”
“是皮笑肉不笑吧。”应承关淡道。
“才离开应氏几年,嘴巴会损人了噢,应教官?”而且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多了。“看来你离开应氏倒是过得如鱼得水。”相较于应氏里的应承关,担任技院总教官的他多了几分人气。
应承关的浓眉缓缓舒展,“在学校所面对的脸孔和应氏完全不一样,我只是很单纯的教官,面对很单纯的学生,这让我的生活也变得单纯--这一切还得感谢你的帮助。”
“帮助?我只不过是不希望让你卡在我和应家之间感到为难罢了,你离开应氏才是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童玄玮悠悠闲闲地灌着奶茶。
即使应承关知道他的离开会为自己带来多少蜚短流长,甚至是名声破坏,他仍为了达成童玄玮的“心愿”而离开应氏。
“有时我真的很怕自己不是在帮你,而是眼睁睁见你一步步踩进万劫不复的地狱中。”应承关轻叹。
童玄玮眯起眼,轻快的笑音自薄唇间流泄,镜片的阻挡让人无法看穿他眼中真实的情绪。“我踩入地狱?不,我是将人推入地狱的黑手。”
“我就怕你伸手推人的时候没能瞧清自己身上已被系着一条无形丝线,到时……连你也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与他都心知肚明那条无形丝线的正确名称。
“那就摔得粉身碎骨吧,我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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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不是因为情伤而觉得生命变得毫无意义,她只是看开了自己沉溺在痛苦低迷中再长再久,也只是徒伤己身,不会有人分享她的不快乐。
她曾给自己一个月的疗伤期,一个月之后她便不再为前任男友的背叛浪费半滴泪水……
杜小月仰躺在单人床上,怔怔凝望着天花板的双眼浸泡在薄泪间。理论上的说服,她懂,但实际上要短时间眺脱感情囹圄却是难上加难,除了必须适应“一个人”的存在外,还得应付汹涌而来的不甘心……
是他对不起她,没道理他挽着新婚妻子去法国度蜜月,她却要为了这种践踏别人真心的男人伤心难过。
她不断强迫自己细数那男人的缺点,想藉着这样来冲淡情伤,每列出一点他不值得原谅之处却又残忍地提醒她,他的缺点是她花了多少蠢劲来纵容他的……
忆起相处的点滴,都是她在迁就他、包容他,他从不曾为她放软过一次身段,即便是两人吵架,永远也是他若无其事地走在前头,而她气红了眼眶,闷闷地跟在后头,三年来没有一次例外。
他不会回头关注她一眼,不会担心娇小的她是否追得上他的脚步,不会……不会像昨天那个巨人,静静地尾随她,用无声静寂却最体贴的方式保护着她。
他的影子自始至终都随着她任性的步履,亦步亦趋地笼罩在她身上,她不用像以前一样担心自己会跟丢了人,因为这一次是别人在追着她的脚步。
她想,如果换成了那个巨人用她前男朋友的方式对待她,恐怕她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追得上那样的阔步吧。
昨天,好几回她听到身后沉稳而不紊乱的气息都忍不住想停下脚步凝望他。她不敢相信,以往她所认定的爱人竟然能够狠心听着她在后头啜泣轻喘而不曾回头一次,她竟然能容忍这样不公平的对待……
杜小月再度验证了男友的无情及自己的痴笨,或许这样有助于她从悲伤中提早醒悟。
她应该还在宿醉吧?不然为什么她的头疼得好似要裂开一样?还是因为她脑中翻腾太多令她不舒服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