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应骥超的贞节浮现空前大危机。
“我还以为今年轮到应五先生出席尾牙。”如果不幸出席名单改换成她的顶头上司,这只代表著今年年终之前她又会多出额外工作量。
“本来是啦,后来是童特助向大老板提,才会临时更换。”工读小妹继续八卦。
八成是童玄玮——应家大老板的特别助理和应巳龙私下勾结,出卖了应骥超,连带拖累她这名在应骥超手下做牛做马的秘书。
“齐小姐,你房间的内线又在响了。”座位最靠近齐娸办公室的女职员好心提醒。
喔哦,顶头上司等得不耐烦,再度召唤。
“好。妹妹,我要进去了,顶头上司会发火的。”
“签名的事拜托你了。”工读小妹眨眨满怀希望的闪亮水眸。
“我尽量。”齐娸表现在外的是一片恬淡,心底却为了骨头抱枕燃起熊熊斗志,“我没有空闲的手敲门,帮帮我。”
工读小妹欣喜地在厚实门扉下敲击两声,由齐褀配音:“应先生。”
“进来。”
小妹顺势再扭开门把,小小声道:“加油,齐姊!”而後半推半送地将齐烘塞进顶头上司办公室,关门。
“应先生,您的咖啡。这是您吩咐的资料,抱歉。”她将所有东西按部就班放在桌前,并对自己的迟来表达歉意,只不过真诚度不高。
“嗯。”没有多余的字眼,应骥超继续埋首在另外一堆文件中,左手拿起要她准备的资料,眼睛眨也不眨,瞬间跳阅第二份资料,笔尖尽责地在上头牵画一长串的英文草书。
“齐小姐,你将这封信E-mail到Emmanuel,表达我对於这次的延误相当不满,应氏不见得只有他们这家供应商选择,别用这么差劲的方式考验应氏的耐心。”应骥超不愠不火地交代。
他从不大动肝火,顶多以淡淡的口气陈述著他的不满,他更不曾破口大骂,因为他的中文造诣还不足以发挥高深的骂人技巧,当一句肺活量十足的责骂字句变得零零落落,所有的愤慨言词就荒腔走板,别说气势,连让犯错的人产生内疚的力道都烟消云散。
他了解自身的短处,不擅动口就别动,他只会用那双结了冰的眸子盯著对方,直到人家无所遁形、汗流浃背、自觉愧对列祖列宗、悔不当初惹到他,
“是。”她与顶头上司的对话几乎都是以这个单字结尾,五年算来,大概超过一万次以上。
只不过她嘴里吐出来的“是”并不单单是礼貌的应对,更代表著她对於他所交代的事项能毫无赘言地俐落完成,交出漂漂亮亮的成绩单。
这一声简单的回应,是齐娸最自信的表现。
应骥超在过目的文件下角签上潦草的英文字迹,再换一批。
“我电话里交代的合约呢?”
“在这。”她抽出修改後的资料档案夹。
他大略浏览一递。“好。”画押。
“应先生,您好像从来不签中文名字?”五年来齐娸头一回在工作时间里问出无关工作性质的句子,目的当然是完成答应工读妹妹的重大任务,以获得她心心念念的骨头抱枕。
应骥超总算在齐娸踏进办公室的第十五分钟後,抬头看她。
“不习惯。”他光练习自己的中文名字正楷就练了半个月,偏偏他的名字又是五兄弟里笔画最多的一个,叫他用中文签名只会浪费时间,何况国外部接洽的客户以外国人居多,何必多此一举?“为什么问?”
“您中文说得很流利,却没见过您写中文,好奇。”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胡謌。其实,她知道顶头上司还在国外时便有聘请中文家教学习语言。
“你从不对公事之外的事好奇。”应骥超总算停顿忙碌的手,端起微温的咖啡啜饮。
她才懒得对其他事好奇哩。心底虽然是这种念头,齐娸仍笑容可掬,“可以满足为您卖命五年的秘书难得一次的好奇心吗?”
应骥超没答话,双手倒是合作地付诸行动,在纸上签了三个无法辨识的字迹。
别告诉她这三坨东东是他的中文签名!
但应骥超当真将纸递给她。
丑!好丑!有够丑!
她知道“应”的笔画多,“骥”的笔画更是遥遥领先,但三个中文字只让人看得懂“超”字右下角的“口”……这也太宝了吧?
“卖命五年的齐秘书,满足了吗?”他问,好看的薄唇扬起浅浅笑意。
这种签名能混过工读妹妹那一关吗?呃……她可不想拿骨头抱枕来冒险哩。看来得重新教育教育她的顶头上司。
齐娱从笔筒中抽出原子笔,豪气一挥,四四方方的标准字体烙在三大坨黑色圈圈旁,注明著“应骥超”,明摆著让他的签名贬低价值。
“你的字写得真好。”他不吝於夸赞。看她书写的字迹是种视觉享受,无论是在何种紧急的情况下,出自她手中的字永永远远都呈现端正的四方形,像台人工打字机似的。
“哪里,是您的名字写起来好看。”这当然是阿谀谄媚的官腔,由她手里写来的阿猫阿狗姓名也能美化十倍以上。“签名不是光签得草就算,重点是签到让人模仿不来——”她一顿,更正!他的签名恐怕世上也没几个家伙模仿得出,说不定连他自己再签一回也会不同於先前那个。
应骥超反射性地又在纸上练习数个黑圈圈。
“不对、不对,您的笔画是错的,应该先一点,再一横。”齐娸乾脆抓著他的右手,像在教导初学习字的小鬼头,一笔一画说清楚、讲明白,即使要交货给工读小妹,她也要交出稍微能看的货物吧。“骥字要先写马部首,不可以先签冀啦。”难怪他的中文签名会落得惨不忍睹的下场。
练习了三张白纸,勉强签出一个让齐娸点头赞扬的画押。
“这样就行了。”呵呵,她可以拿这玩意儿去换奖品啰!
如果这时可以再A到签名照,她就可以兑换睡衣耶……可是要到哪里拿顶头上司的玉照咧?
“什么行了?”
“没什么、没什么,应先生,没事的话我出上处理Emmanuel的事情了。”她小心翼翼捧住文件、三大纸签名和见底的咖啡杯,准备退场。
“嗯。”应骥超仍像以往简单应了声,不同的是他的目光没有像往常立刻回到满桌等待处理的档案堆里,反倒凝视著她的身影,直到门扉关上,才挡下锐利如剑的探索。
反常。
不只是他,连她也参上一脚。
五年来事业上的互助合作,在他眼中的齐娸脸上由“秘书”二字进展为“好秘书”三字,到今天进化成“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好秘书”十二个字,是他对於齐娸完美的工作能力所给予最大的肯定,当然表现在实质的薪水袋上的数字也不吝啬。她公私分明,让他免除许多麻烦,例如他最排斥的“暗恋”——他的头一个助理就是仗著近水楼台的优势,干涉起他大大小小的公事、家事,让他不胜其扰,最後只好将那名女助理炒鱿鱼。
不过,今天齐娸脸上的文字重新排列成“我是个不怀好意的秘书”十字,难怪他投注在她身上的眼神比平时锐利了点。
不怀好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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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娸接受了全办公室女性职员的爱戴及欢呼。
众家姊妹如获珍宝地捧住三张偶像的签名,眼在笑、眉在跳、心中小鹿乱乱撞。
助理妹妹殷勤接过齐娸手中的空咖啡杯,“齐姊,我帮你洗。”
“谢谢。”她大方交出顶头上司薄唇停伫过的精致杯组,赋予助理妹妹对这组咖啡杯要吮要舔要洗的最高权利。
“齐姊,下回换签名照!”
“我要他用过的笔。”
“我想要他的西装钮扣。”
“唇印!”
这难度有点高,到时酌收的代价恐怕要调高点,五个抱枕好了。
“一小截指甲。”
要这种东西做什么?下符咒?还是调制恋爱药水?
“用过的卫生纸。”
嗯!
姊妹们开始“点菜”,隐约中还听到某位姑娘喊出“我想要他的牙齿”!敢情要她赏顶头上司一拳,看能不能打断几颗牙齿来对分吗?
她可以开始考虑搜集顶头上司不小心遗留下来的任何东西,再到应氏各部门推销拍卖,绝对能大赚一笔。
齐娸不承诺、不同意、不拒绝,笑笑地招来工读小妹。“别忘了我的抱枕喔。”
“没问题!明天打包送到齐姊的办公室!”工读小妹胸脯一拍,差点岔了气,以猛咳来收尾。
“齐小姐,你是全应氏最靠近应四先生的女人耶,好幸福哦——”女职员中有人发言,引来众女子附和。
“对呀、对呀,我们只能远远看著他的身影,幻想著他的笑,喔——哎哟!”沉醉到中途的美梦被人攻击而破灭。
“不要亵渎应先生!他是要让我们供起来膜拜的,可不是拿来满足你饥渴的性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