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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过来。」他伸出自己的手,大大的掌心朝上。

  她捏捏他的手,东翻西瞧。

  「你的掌心温厚饱实,是有福禄的人,祖先留给你不少产业,若用心发扬光大,前途不可限量。

  你的婚姻线又齐又圆,将来不易搞外遇,很难得呢,这么帅的男人不搞外遇,可以写成当今的台湾传奇……」朱洙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越算,越觉得他适合自己。

  他无奈地握紧拳头,看她一眼。

  「对不起,职业病,看到手掌心,忍不住替人看命。」

  「妳是算命师?」他问。

  「不算是,我替人指点迷津。」腼腆一笑,她的工作特殊。

  「妳没念大学、研究所?妳应该很会念书。」皱眉,他问。

  「你怎知道我会念书?」朱洙怀疑看他。

  「猜的,妳的脸看起来很聪明,应该念过不少书。」

  展眉,他堆出一个大大笑意,有温煦、有诚挚的笑意。至于虚伪……藏在后背……

  「没错,我是台大法律系毕业,毕业后应该考律师的,可是祖传事业忙不过来,我爸妈分析了利润与前途给我听,听过以后,我决定回家帮忙。」

  律师损德、灵媒积阴德,两两相较,自是后者来得好。对她而言,眼前工作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就从小看惯、听惯,做起来比一般入门徒弟顺手,这大概是所谓的家学渊源。

  「那就对了。」他再给她打一剂强心针。

  「什么东西对了?」

  「算命师说我这人,官非多,往后一定要娶律师,才能帮助我。」

  「真的吗?可是我没有律师执照。」

  她忘记自己刚想把婚事缓一缓,忘记她说男女应该从朋友先做起,竟然开始担心起「丈夫」的官非问题。

  「以妳的聪明才智,想拿张律师执照有什么困难?」

  他对她信心满满,毕竟,她以往的纪录辉煌光彩。

  「有道理,我回家把书翻出来念念。」她丝毫没发觉,自己已叫他牵了鼻子去。

  「很好,走吧。」

  他的手再次张开,这回没等她点头回应,他握起她,接过纸盒,迈开大步向前走。

  偷偷地,他把纸条藏进口袋中,有些事,不打算教她知情。

  远远地,艾情凝视两人背影,不相信自己的好运道。

  不会吧,哪那么幸运?第一次见面,他们就手牵手去郊游?

  不,他们去哪里不重要,重点是朱洙没有被抓进警察局,而且还和「音乐家」牵了手。牵手耶,这代表朱洙袋子里的红包,又有一部分即将奔向她的口袋。

  很好,明天打电话给朱洙,探听她需不需要下一步协助,顺便向她要牵手费一万块。

  呵呵……谁说爱情顾问,不是好职业?

  第二章

  她结婚了,傻笑两声。

  诡计成局,她有的不是欣悦,而是恐惧,不晓得怎么走到这一步,很诡异,真的诡异,好像自从他出口「我同意」之后,便由他接手主控大局,她只有点头同意的份。

  怪,她不是冰雪聪明,智勇兼俱?

  怎地随便受控于人?这种身不由己很熟悉,熟悉到让她觉得他很像……「他」?

  不会啦,放心,「他」又肥又臃肿,胖到带「他」出场得先买面具遮羞。

  「他」个头很小,明明比大家多几岁,个子却不比谁优越,最重要的是「他」很槌,中国字东拼西凑,ㄤㄣ不分。

  哪像她的音乐家老公,又帅又聪明,才气头脑样样行,他的身高是人人羡慕的高挑型,他的体重是「他」的二分之一。

  安啦,他不是「他」,他没有「他」身上的恶劣基因。总而言之,她的「熟悉」缺乏理智性。

  吸气、吐气,她用拉梅兹呼吸法缓和自己的情绪,再用一百个理由说服自己,结婚是最佳决定。

  没错啊,她一定要在年底前结婚的嘛,除了他,她相信自己再碰不到第二个帅男人,而且,还是她手相中指定的「高瘦音乐家」,他根本是为她量身订作的人物,若不是艾情夫人来相挺,她恐怕会错失机会。

  不用犹豫,嫁了嫁了,一嫁万事了,她的人生、她的未来,再不会走入错误歧途。

  用力在结婚证书上签下「朱洙」两个字,笔划不多,却让她签到浑身虚脱。

  「妳写字很漂亮。」

  点点头,他对她赞许。

  就说吧,他不会认错人,从见到她的第一秒钟起,他就确定,她是他想了十几年的小女人,那个老被他逼到角落垂泪的小女生。

  「轮到你了。」她把笔递给他。

  「嗯。仔细看哦,这是妳老公的名字。」

  接过笔,他喜欢凌迟处死的感觉,缓缓的,东一笔、西一划,他写下自己的名字。

  当「乔」字出现在结婚证书上时,朱洙猛倒抽气。她睨他一眼,满面惊恐:他则回给她灿烂笑颜。

  「不……不……」

  「是的。」

  他点头,然后俐落地签下「丰」字。

  看着四划落成……完了、毁了,她的人生……断头了。朱洙开始尖叫。

  现在,一千个理由都说服不了她,结婚是正确。

  晕眩来袭,泪流不已。不要啦,她不要嫁给乔丰,他是恶魔、他是阎王爷,他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男生。

  「阿朱爱乔丰。」轻轻地,他在她耳畔轻语。

  相对于朱洙的震惊,乔丰的安适自得格外刺目。

  手横胸,斜倚在门框边,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几近疯狂的女人。

  她紧握拳头尖叫,她嘴里咿咿呜呜说着没人听懂的话,她来回跺脚,泪水滴到腮边,她越狂乱他越得意。

  没办法,他就是好喜欢抓狂的朱洙,她抓狂的时候会抓头发,把自己变成蛇蝎女;她会变成超级玛莉,原地弹跳不已。最猛的是,如果旁边有一瓶水,她还会拿水从自己头上直接浇下去,试图冷却自己。

  你都不知道,她脸庞湿湿时有多美丽,圆圆的小水珠挂在她长得不象话的睫毛上,串串点点,和她的人一样剔透晶莹。

  当然,乔丰最喜欢的部分是--她指着他的脸大叫变态,变态两个字从她的嗓间发出来,简直是说不清的风情。

  没错,他就是小学整整欺负她两年的乔丰,是她一辈子忘不掉的梦魇,更是她「熟悉感」的源头。

  「乔丰、阿朱结连理,金庸笔下的天龙八部真人上演。」他笑着说出旧时话。

  「不要喊我阿朱,不要说我们认识,我一辈子都不要和你有任何牵扯,我宁可嫁给东非原人也不愿意嫁给你,救命、救命,月老你睁眼看看清楚,我是您最疼爱的善男信女啊!」她的心脏强烈无力。

  那些黑板上用爱心圈起乔丰和阿朱的恐怖日子重回,她想哭,真的好想。

  「阿朱,妳的易容术还在吗?」

  他凑近她眼前轻问,热热的气息喷上她鼻尖,书她一身鸡皮疙瘩淹到肚脐边。

  「我没有易容术。」

  她一面说一面抖,两条腿抖得比冬风里的落叶更辛苦。

  她没忘记他是怎么用毛笔替午睡中的自己「易容」;没忘记他如何弄脏她的衣裙,说服她换上草裙舞的道具服,然后大开教室门,欢迎全班同学自由参观,更没忘记他如何在她的裙角剪出破洞,让她受尽嘲讽。

  这些惨痛的易容史,在她坎坷的人生道路上扮演痛苦。

  「有啦,妳忘了,爱神邱比特那次,还有最经典的……」

  「不要再说!」

  她嘶叫,开始痛恨自己的笨脑袋,为什么没及早认出他,为什么一次次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无力望他--

  她当然认不出。

  当年,他是一百六十公分、八十六公斤的死猪头,谁想到,事隔多年,他变成王力宏,变成女人心目中的新偶像。

  不该以貌取人的,若她同意艾情夫人的秃头音乐家,也不至于把自己逼到此境处。

  「好,不提过去,说说现在吧!亲爱的阿朱老婆,我们要去哪里度蜜月?」

  他搂搂朱洙的肩,她触电似地甩脱他。

  「你不要靠近我。」她翻转手,在衣服后面摸索。

  经验教会她,她的背后肯定贴有一张「标语」或「签记」,那是他最擅长的手法,那两年,她是全校眼中的笑柄,每次她出现,总引得师生开心。

  他摊摊两手。

  「我长大了,再不做那种幼稚的小动作。」

  「明明比全班老三岁,除开幼稚,你还会其他事?」

  那年他刚从国外转学回来,中文程度跟不上同龄的国中同学,只好连降几级,从国小五年级念起。

  一进班门,他相中朱洙,往后两年,她成了他的生活调剂品,他不晓得的部分是,连跳两级的资优生朱洙,差点因为他的恶作剧,进入大都市的精神科就医。

  「我记得我好像比妳大五岁,资优生!」乔丰揉揉她的头发,瘦弱的她,不管经过几个年头,都长不过他的下巴。

  一个留级生、一个资优生,他不欺负她,欺负谁?

  从国外返回,除开学习适应外,他与台湾的小孩子格格不入,他痛恨台湾制式的教学方式,痛恨光会念书不懂变通的同学,于是,作怪成了他小学两年间最重要的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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