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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哪个不识相的在他们进入状况时闯入办公室,并且发出巨吼!

  “你在做什么?!”

  一颗巨大的拳头欺了过来,准备让李举韶从“家有贱狗”升级到“大陆熊猫”的境界

  还会有谁?那个有事没事晃来台湾,名为考察、实为暗恋李举乐的那名华侨喽!否则谁有胆子大剌剌闯进来?不过,礼貌与修养着实差了一些。

  李举韶搂着妻子跳得好远,让大老板的拳头穿透一把藤椅的椅背──这人肯定学过空手道!

  “嘿!大家都是文明人,想动手也该师出有名。”将妻子好生护在身后,他叉腰以对。

  大块头怒吼:

  “你敢背着举乐偷情?并且偷到她的办公室来!你真的找死!”

  天哪!这位仁兄居然到此刻还呆呆地认为他的大姊是他的妻子?他要追求美女都不事先做一下身家调查吗?他家的钞票是用来点烟.还是当卫生纸用?为什么不挪出一点权充徵信费用?有体格、没脑袋的笨家伙。嗟!

  “为什么这么大声?怎么了?……咦!华先生,您又来台湾了?”抱着吃饱喝足的侄儿上来,讶然地对老板问候。

  “你们台湾人新一代的道德观是怎么回事?我以为现代已没有二女共事一夫的观念了。”

  “谁跟你说有的?大姊,我们夫妻好不容易才和好,此刻我们要回去过幸福快乐的生活了。今天的打工不作数,拜拜。对了,儿子还我,以后借一次五百元。”

  抱过儿子,搂过妻子,在路过目瞪口呆的大块头面前时,丢下一句:

  “胸大无脑的成语,阁下十分受用。送你。”

  这种呆瓜居然是百来家餐厅的老板,真是不可思议。那么依此类推,自己的前途应该更不可限量才是。至少当他三十来岁时,不会野蛮成他那样。

  走到餐厅之外,看着儿子玩他的黑眼圈玩得不亦乐乎,不免怀疑起这小子是不是在嘲笑他老子?

  这个怀疑很快被证实了。小鬼在咯咯笑之后,发出一个新单字──“汪汪”。

  “老婆,一旦这小鬼会说话之后,肯定会对我们没大没小,你想我们要不要趁现在他还不会说话,拿针将他嘴巴缝起来一劳永逸?”

  “残害自己的同类不好吧?”她抱过儿子取暖,笑着点点他的黑眼眶。

  李举韶拉开大衣,将他心爱的人儿全包入皮大衣中,一同抵挡冬天的寒意。相依回家去也。

  冬天,只适合一同取暖,不适合冷战。他们已有深刻的体会。天气已够冷了,何苦对自个落阱下石对不?

  吃过中饭,打道回小套房,意外地见到一尊门神杵在大楼门口,迎着呼呼北风,一张脸也顺势冻成寒霜,只差没有挂两管结冰的鼻涕来壮大其效果。

  此何人也?乃钱思诗是也。

  一家三口在边走边分着喝热可可取暖时,冷不防寒中夹怒的声音由前方传来:

  “为什么放我鸽子?”

  孙束雅回过头,迷惑地问:

  “我们有约吗?”

  “我说要请你与你儿子去儿童乐园玩,并且送他礼物。我好心地想陪你散心,可是你却爽约。太过分了!”凝聚一早上的怒火喷出了火舌。

  什么嘛,她又没答应。正要回答,但被李举韶抢了先: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小毓才十个月大,不适合去玩那些东西;再者,我们夫妻已经没事,想来也没必要出门散心了。谢谢。今天天气挺冷的,容我们一家三口回楼上取暖,再见。”

  由大衣中探出小脸的李毓很赏脸地打了个喷嚏,表示他爹的告别辞令不是胡诌的。不过,在看到一脸凶相的女人后,立即又把头缩回大衣内,栖息在老爹的温暖毛衣上。

  钱思诗试图挤出一抹笑。

  “束雅,我请你喝茶。也许是太久没见了,我们生疏了,而你身兼主妇,必然没什么交谊机会,难得我们多年后再见,也是缘分,既然孩子有举韶在照顾,那我们现在去喝茶,你不会反对吧?”

  “我──”才不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居心不良,岂会呆呆地陪她去谈那种话不投机三句多的天?

  不过李举韶又多事地插嘴了:

  “明天晚上好不好?她还有功课要写,今天恐怕不行。明天七点你们一同去喝个茶也好,地点就选在T大附近的『蝶栖』红茶店。如何?”

  人家都拒绝得那么明白了,还能有什么上诉的空间?她笑得极僵:“好呀。明天七点别忘了,一定要抱小毓一起来哦!再见。”

  紫色的小喜美车“咻地”飞也似的开走了。

  孙束雅瞪向丈夫:

  “你干嘛呀!我才不要与她约会。她除了尖酸刻薄之外,根本没什么善意。明天你自己去!”

  他搂她走向电梯:

  “老婆,总该搞清楚她想做什么吧?我们与她是不同世界中的人,各自心中再明白也不过了。那么,她硬要与我们逗在一起,必然有其用意,而且随着其用意一再落空出错,那股怨气会更重,何不直接面对,看她想搞什么鬼呢?”

  “不理她就没事了。小毓每次看到她都会哭,可她怎么硬要送小毓东西呢?她看来又不爱小孩。”

  电梯门打开,他们一同走进去。李举韶将儿子抱出大衣外,亲着李毓煨得红扑扑的脸蛋。

  “我儿子帅呀!连阿姨级的女人也迷上了他,准备以身相许嘛!”

  孙束雅从镜墙上看着一家三口亲近的模样:

  “她讨厌我们。为什么?难道当年她喜欢的是你,而不是纪汉林?”

  “不。只是不同的路子走过来,她由我们的幸福憎恶起自己的孤单,进而心生不满。你以为她全身上下皆名牌的今天,会看上我这名穷学生吗?同样是美人,不同境遇,心高气傲的人便受不了了。我个人是这种看法啦,谁叫我们一路逢凶化吉,又没什么小事化大的个性,彼此疏懒地凑合生活至今,没学小情人闹分手耍脾气什么的。屈指算来,认识了你六年半,吵架的次数却没超过六次,不是很扯吗?你很大而化之;而我很随性,也就不拘泥在一些小小的事情上。家事又不多,目前又没什么事业压力,出门在外别人来看就是幸福得天地不容的样子,难免会惹来一些多事人看不顺眼了。”在看人眼色的本事上,李举韶向来机敏剔透。这是长袖善舞者与生俱来的本事,何况钱思诗也不过二十岁,心思并不难猜。

  “看不顺眼又能做什么?”

  “她也没胆做什么,说一些风凉话罢了。”

  电梯已抵达,小夫妻俩牵手走回套房。

  孙束雅将困顿的儿子放在小床上轻轻摇着。许久,在儿子沉睡后,她问着蹲在身边的丈夫:

  “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分手呢?”

  “因为──”他将她搂过来,一同生在地板上:“世上或许还有更好的男人或女人出现,也或许会对我们表示好感,可是我们彼此都太笨了,学不来『养鱼政策』,也不谙『骑驴找马』的本事,只好乖乖地将就彼此。因为我们心中明白,男人与女人各自是缺了一角的圆形,而当我与你相遇时,组合了彼此的残缺,发现那是再契合不过的圆满,也就安心配合在一起了。至于其它更好更棒的圆形,已无关于我们了。老婆,现代人都把『将就』当『委屈』,将自己想得太好,将别人看得太糟,于是变心一事便不断上演了。我们很将就,也很知足。”

  她笑。

  “我们很平凡,怎料因为别人对感情太轻率,以至于相形之下,我们的平凡成了令人嫉妒的幸福。真奇怪!”

  他吻她:

  “我们一直很幸运。如果今天没有李毓,天晓得我们又是什么情况。”

  “我该不该学电视中的女主角钻牛角尖问着蠢问题:你说,你是不是为了孩子才娶我,你根本不爱我?”泫然欲泣的怨妇口吻学得入木三分。

  “白痴,当然是为了孩子才娶你。可是如果我不爱你,早就掏一万元叫你去找密医搅掉那团血肉了。生孩子一事又不是非单一女人不可,允许你生,当然代表我爱你呀!”多么狼心狗肺的回答。不过电视台的编剧真的应该因应时代变迁而对台词多下一点工夫,以免走在时代的尾端,却老捧着古董台词当时代辞汇用。

  孙束雅笑拍他一下:

  “对哦,现代肥皂剧应有更新的台词才是,比如说:如果你爱我,就该由你来结扎,而不是让女人挨刀。”

  “是,老婆。等岳母停止供应我们保险套之后,小的一定立刻去结扎。”他指着床头柜上数十打的保险套,半戏谑地回应着。

  “真的?”她瞄他。

  “我们有儿子就够了。除非儿子反对,否则我不愿看到你再痛一次。”他回应得认真。

  他们有个约定,如果李毓会感到寂寞,才会考虑再生;若这小子一个人自得其乐,不吵着要弟妹,那他们夫妻才会做结扎的打算。不能因为小孩还小就否定了他的投票权嘛,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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