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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接着行礼吧!」凌易点点头,却用眼色示意通宝去探个究竟。

  「一拜天地~~」司仪清清嗓子,高声喊道。

  新人拜了天地,宾客们亦停下杯碗观礼。

  「二拜高堂--」

  「姑娘来这边。」喜娘将蒙着盖头的紫染,转向停放棺木的方向,让他们一起拜过父亲的养育之恩。

  「夫妻~~」对拜。

  「不能拜,不能拜啊!」

  「哎哟喂呀!可不能拜堂啊!」

  嘈杂声里,一队人马冲进小院。

  绑着大红花球的喇叭、喷吶和铜锣,再配上红彤彤的大花轿,俨然就是一支迎亲队伍。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看着安静的婚礼变成闹剧的现场,凌易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爷,他们要冲进来,我拦不住啊!」人群的缝隙里,通宝哭丧着脸道。

  「出什么事了?」

  「嘿嘿!等着吧!可有好戏看了!」

  「……」

  司仪张大嘴一脸蠢样,来喝喜酒的倒是人人振奋,拚命伸长脖子要往里面看。

  「哎哟!我的好媳妇,妳可不能喜新厌旧、贪富嫌贫啊!妳不能坏了良心啊……」对方领头的胖婆娘一声哭喊,四、五个粗壮妇人冲过来,七手八脚的要将紫染往她们那里拉。

  出什么事了?可怜紫染还蒙着盖头,根本不明白出什么事了。

  「哼!休想!」凌易冷哼一声,大手扣住她的另一只手。

  一时间谁也不让谁。

  「啊……」紫染被扯得痛极了,连盖头也不慎飘落地上。

  盖头半途落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妇人们一怔,不觉放开了手。

  「出什么事了?」紫染一头撞在凌易怀里,撞得晕头转向的。

  「没事……」

  「紫染丫头,妳这不是在害妳花大婶吗?」

  凌易安抚的话语和花大婶的控诉一起传入她的耳里。

  「我怎 会害花大婶呢?我不明白啊!」紫染好茫然。

  「妳都已经许了顾家的婚事,怎还能嫁给这外乡郎呢?紫染丫头,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花大婶絮絮叨叨的。

  「什么?!妳居然--」许过人家了?凌易的大手掐进她柔软的臂肉里,眼底闪过一丝隐忍的怒意。

  这岂不是一女嫁二夫吗?!

  剎那间,满院皆惊。

  第四章

  「花大婶,妳在胡说什么?我、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婚事了?」紫染急得声音都颤了。

  恶意悔婚的罪名足以毁掉一个人,甚至还会拖累爹生前的清白名声!

  「怎么会是我胡说呢?」听她这么说,花大婶也急了,「明明是我去妳家串门子那天,妳亲口答应的。」

  「那天有说过吗?」紫染蹙起了秀眉。

  「当然说过了!」花大婶急吼吼的,「紫染丫头,妳说话可得凭良心啊!这么多街坊邻居在,我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能讹妳吗?」

  「可是……」她想啊想,就是想不起自己有答应过。

  「那天我说邻村有个小伙子看上妳,他家央我来说媒,问妳的意思,妳还说『那--好吧』。」花大婶捏着嗓子学她说话的语气,乍听倒有几分像,「妳说有没有这回事?」

  「这……」紫染还是一脸迷茫。

  「我还说『钱的事妳就放心吧!一切包在我身上』,妳还回我『那就拜托大婶了』……」花大婶也急了,哇啦哇啦叫,「这些难道妳都忘了吗?」

  「呃,我确实说过这些话,可是我们谈的不是一桩卖布的生意吗?怎么变成我的婚事了?」她脸上的迷茫更盛了。

  「记得就好,咱们抬人!」领头的胖婆娘--顾家的大奶奶,肥肥壮壮的手一挥,指挥人上前去抢人。

  「谁敢动?!」一声怒喝,凌易挡在他们前头。

  「就是,谁敢?」通宝也在旁狐假虎威。

  虽然对方有十几人,他们只有主仆二人,可是凌易那凌厉的气势硬是吓住了对方。

  「这位兄弟……」硬的不成,顾家打算来软的。

  「切!凭你们也配做我们爷的兄弟?」他们话才说了一半就被通宝抢白。

  「凡事总也说不过个理字,我就不信这里没有说理的地方了。」顾大奶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这对主仆衣着不俗,知道今天想要带走人不容易,却又不甘心放弃。

  紫染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好好一桩生意忽然变成她的终身大事?

  「哦~~妳倒说说看,怎么样才算讲理呢?」凌易截住她的话头。

  「我们做生意的总也得讲求先来后到、诚信守理吧!」顾大奶奶见他上钩,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暗喜。

  「这--究竟怎样才能算得上先来后到、诚信守理呢?」

  「既然我们顾家说亲在前,自然得由我们顾家娶亲了。」顾大奶奶自以为胜券在握。

  「没错,亲口答应过的事,难道还能赖掉?」花大婶亦在旁助阵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敢问--我岳父他老人家有答应吗?再者,两家的文定之物呢?」凌易冷冷的道。

  「呃,人都死了怎么答应啊?这文定也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嘛!」花大婶支支吾吾的。

  「对啊!反正薛老头死了,薛家也没其他人,文定送去了还不是又得送回来?」顾大奶奶大刺刺的说。

  「哈~~顾大奶奶打得好精的算盘啊!」凌易不怒反笑,「莫非妳这是专门来欺负人家孤女来着?」

  「什么欺负!我们是看得起她才、才……」顾大奶奶正要说几句场面话,却被两道冷峻的目光盯得说不出话来。

  「顾家拿不出文定之物,凌某身上倒是有一件。」他从腰间解下那只旧荷包,「这就是当年我们两家定亲时岳父大人亲手染制的荷包,十几年来,凌某睹物思人,从没离身过。」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随便拿个旧荷包来充数,我们也不知道真假啊!」顾大奶奶强辩道。

  「我可以做证,薛老爹确实认得这荷包,当时街上许多人都看见薛老爹抓着荷包不放。」大牛哥看不过去了,冲进来大声道。

  「大牛是老实人,我们相信他不会说谎!」

  「嗯,那天我也看见了。」

  「……」

  旁观的人看不惯顾家的盛气凌人,纷纷跳出来附和。

  「这我们可不管,人我们今天是娶定了!」顾大奶奶见情势逆转,索性耍起赖皮,对着自己人道:「你们还不去将这些东西搬走?」

  为了腾出地方来摆婚宴,原本充做染棚的草棚子已经拆了,那些染缸、捣臼之类的染具杂物都堆放在院子的一角。

  顾大奶奶要人搬走的就是这些东西。

  「哈--原来你们想娶的不是人,而是秘方啊!」凌易总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娶人是假,得秘方是真。

  「人财两得,这算盘打得真精啊!」

  「是啊是啊!」

  旁观诸人也明白过来,议论纷纷。

  「算盘打得精又如何,反正今天人和秘方我都要定了!」顾大奶奶手一挥,打算抢亲抢到底。

  「哼!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手!」凌易反手将紫染护在身后。

  紫染并不是软弱之人,可是在他宽阔的背后,她竞有种即使天塌下来也不用害怕的踏实感。

  「抢人啊!」

  「抢抢抢……」

  这回,不光是那些顾家带来的粗壮妇人,就连随行的吹鼓手都丢下手里的乐器,冲过去要抢人。

  「大伙儿一起帮忙啊!」

  「别让紫染丫头被他们抢走了!」

  「……」

  看热闹的有之,更多的却是来帮忙的。

  整个院子乱糟糟的,两方人马推来攘去,凳子倒地、桌面掀翻、拳脚相向、人滚在地上……眼见场面就要失控了。

  「砰--」一声巨响,碎片四散激射。

  「呃,出……」什么事了?!刚才还嘈杂得像菜场的小院,一下子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同时望向传出巨响的地方。

  紫染的双手仍维持着拿捣臼砸缸的姿势。

  染缸进射的锐利边缘割伤了她的手掌,艳红的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染棚的地面早就积着各种染料的痕迹,滴落的艳红成了众多色彩中的一部分。

  「染儿,妳没事吧?」凌易快速来到她身边,毫不犹豫的撕下喜袍的一角,包裹住她受伤的手。

  「没事,」紫染摇摇头,「易哥,我想和顾家谈谈。」

  他本能的想拒绝,可在她哀求的目光下,他不由得退让了,「好吧!」

  「我记得顾家在县城开了一家绸缎庄,对吗?」紫染走上前问道。

  她隐隐的记起,以前似乎有一家顾姓的绸缎庄来请过爹好几次,可是每次都被爹严辞拒绝了。

  「是啊!我们顾记绸缎庄可是县城里最大的一家呢!」顾大奶奶很自豪的道。

  「那么请问夫人,您是真心想娶我进门吗?」

  「当然、当然!我可以保证,那真心比十足赤金都真哪!」顾大奶奶笑颜逐开,「我们家大业大的,哪会欺骗妳这个小孤女呢?」

  「染儿妳……」凌易着急的抓住她的手。

  「即使我这辈子都不能帮顾家染绫罗,也没有关系吗?」紫染用眼神暗示他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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