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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我下去!"又拍拍骥少纵的肩膀,令他曲膝、松开手。她离开他的背,右脚及左脚脚尖着地。"唔……"

  一阵浓厚呛鼻的酸臭味传出,呛得在场的人蹙眉、掩鼻。

  "阿弟。"徐舞文习惯性地唤大狗阿弟当前锋。

  向来愣头愣脑、只会一个劲儿往前冲的阿弟却力不从心。

  "呜……"阿弟闷哼一声,垂头,立在离门三步远的地方不动,尾巴垂夹在后脚之间;在它背上的白鹅大卫脚滑了一下,跌落地面,像被臭味薰得头昏脑胀。

  猫咪小米和迷你猪美美躲得更远。松爷走过去,难得轻易地抱美美入怀,但一回头、跨出步伐,美美立刻惊慌地跳出松爷怀抱,缩躲回走廊角落。

  徐舞文想起平时不只骥少纵怕女房客,动物们也怕。

  "沈小姐?"徐舞文敲房门。尽管心里因为爷爷说女房客死了而发毛,在这种无人可依赖的情况下,她只能自己来。"沈小姐?"

  又一阵恶臭窜入鼻腔,徐舞文有些反胃。她侧耳,听见房内似乎有沙沙的声音;握住们把,发觉没有上锁。

  "沈小姐,我开门进去了。"

  徐舞文一推开门,先前一阵一阵传出的臭味,立刻一股脑如惊涛骇浪般袭来!她掩着口鼻,硬是往内走,脚步因左脚扭伤而有些跛。

  偌大的房内空无一人。

  "爷爷。"声音因掩着口鼻而有些闷响。"爷爷,你去开……"徐舞文回过头,除了她外,所有人都还在门外。

  她非常受不了地翻了下白眼,躲在门外窥探房内景象的众人这才缓步前进。骥少纵在前,罗成和松爷贴在他背后;从他不太情愿的脚步看来,他是被两人推着进门的。

  徐舞文仍觉反胃,不知充斥房内的臭味源自何处。仔细想想,她好像两三天,不,四五天没看到沈小姐进出了,可是,这是常有的事,她原已习以为常。

  而方才门外听见的沙沙声,进入房内后,是清楚的哗哗水声,徐舞文望向水声来源时,听见松爷捏鼻呢喃:"好臭……"

  的确,房内的味道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怎么也无法适应。那是以臭水沟的泥巴为主,混杂着腥臭,还有不知什么东西腐烂掉了的味道。薰得人脑部神经麻痹,无法思考。

  徐舞文轻跛着脚,上前打开房内两个大窗户,窗帘因旋进的山风而半飞起。

  徐舞文迥身走向众人,视线正落在房内正中央的木制矮桌上时,窗外一阵强烈的风刮进!

  桌上纸张被吹飞起,众人惊叫:"啊--"

  碰!碰!连着两声门板用力合上的声响,众人又是惊叫:"啊啊--"

  惊魂甫定,骥少纵闪避徐舞文不可置信的视线,摘下被吹飞到松爷脸上的纸张,那是空白的原稿用纸。

  而两下门板合上的声响,一是房门,一是浴室的门。后者即哗哗水声来源。

  "松樱舍有套房?"这他刚刚就想问了。

  她有没有听错?他语中竟有埋怨? "贵一千,你付得起?"

  徐舞文不屑的口吻令罗成忍不住问:"骥先生,你来这这么久了,还没付房租?"

  骥少纵瞪向多话的下属,发现少一个人。"他人呢?"他不是刻意不付房租,是他们一直没向他要,而他也忘了自己现在住的地方得按月付钱这回事!

  罗成晓得他问的是魏老板。"刚刚上楼时说要去上厕所。"然后便不见人影。

  "那是……"

  听水声,浴室早该闹水灾,不过,现在只隐约看得到浴室门板下闪着快要溢出来的水影;那水,不是透明,而是带着让人心惊的颜色……

  "你……你……"徐舞文指着骥少纵,却说不出去把浴室门打开的话。刚才那几声惊叫,她不只听得清楚,还看得很清楚,两个大男人加爷爷一个老男人,三个人都有份。其中骥少纵还有被沈小姐吓得昏倒的纪录。

  "唉,算了。"她只能自己上前,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握住浴室门把,一鼓作气地拉开门!

  "哇--"

  在看清楚浴室内的情景前,徐舞文恐怕会先被后头的人吓得心跳停止。

  已……好多血……"松爷指着溢出浴室的红水嗫嚅道。

  "骥先生,她……她割腕自杀了?"罗成问。没有得到回答,转头一瞧,和自己紧抱在一起的是松爷。骥先生?

  骥少纵在他们身后,怕是在她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吓得后退一大步。

  唉!摇摇头,她不知该说什么。由于其他人的反应太夸张,她反而能冷静面对眼前的景象。

  女房客在浴室里,靠着浴缸侧坐在地板上,头枕着浴缸边缘,一手伸在浴缸内。浴缸前的水龙头不断流出透明干净的水,浴缸内却是一片红水,红水溢出浴缸,女房客又刚巧坐在排水孔上,浴室地板跟着被红水淹没,逐渐往外流出。

  女房客真的……徐舞文踏入浴室,想要一探究竟,地上看似昏迷不醒的女房客却有了动静--

  "啊!"徐舞文忍不住惊呼:"沈……沈小姐?"

  沈绘里直起头,转转脖子:"我怎么睡着了……"两手随着低沉的自言自语往上伸展,嘴巴大张打了个呵欠。

  她扶着浴缸边缘站起,顺手关掉水龙头。持续不断的哗哗水声戛然而止,房里变得静寂无声。她因为腿麻而曲膝、弯腰,停在浴室门前,低头想着什么,似乎没有发觉房内有人,也没有发觉全身带着血红的湿的自己引来一阵抽气声。

  "本来只是想洗把脸,居然睡着了。"又是低沉的自言自语,她往前走,去路受到阻拦,抬起头。"哇!"两……两个大男人、一个老男人……"你们干什么?"

  情况由浴室门旁的徐舞文看来像鬼撞鬼,双方惊吓程度不相上下。

  松爷看着沈绘里,沈绘里脸上的玻璃镜片闪过一道光,渗着血红的光。

  "血……血……"

  沈绘里抹抹脸,看着自己的手。"这不是血,是红墨水,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用红墨水写稿,哈啾!"她打个喷嚏,面前众人肩膀都跳动一下,她无动于衷地抹抹鼻子。"啊,刚刚又顺手把整瓶红墨水带进浴室,本来只是想洗把脸,想想,很多天没洗澡了,洗个澡好了,结果居然睡着了。我的笔,大概也掉到浴缸里头了。"语调平板,仍是自言自语。她面向三人,又问了一次:"你们干什么?"

  "这股味道是……"徐舞文走到她身旁。

  她动鼻闻了闻。"是我们家祖传的腌酱菜。"她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拉出两瓮看似十分古老的旧瓮。"我刚才吃了忘记把盖子盖上,你们闻到香味才来的?你们要吃?"

  香味?吃?不不不--这回所有人一起摇头,包括徐舞文。

  "喔。"她盖上盖子,将旧瓮放回床底下,站起身,推了下脸上眼镜,玻璃镜片上的闪光一闪。"你们可以出去了?"

  众人退出房外,沈绘里推上房门,"碰"地关上。

  "爷爷!"徐舞文无奈看着松爷。都是他紧张兮兮,害他们跟着大惊小怪,还擅自闯入房客的房间,非常失礼。

  "美美……美美它们不动……又很臭……"真的很臭嘛,哪知道所有一切在房客自己眼里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茶饭事!

  "阿弟、大卫、小米。"

  被点到名的三只动物纷纷低着头,慢步走开。它们闻到异味来此,却被从未闻过的臭味定住、无法动弹,而后引来松爷,松爷的女房客已死的推论又引发这场骚动。

  "发生什么事?"魏摩纪来到众人之间,拍拍肚子,一副解放过后神清气爽的样子。"我错过什么好戏吗?"

  徐舞文和骥少纵一起望向他和罗成:"你们可以走了。"异口同声地下逐客令。

  "吃完晚饭,我有话跟你说。"骥少纵放下碗筷,头轻轻往外头一撇,先行离席。

  徐舞文不理松爷及其他动物们探量的眼神,低着头慢慢扒饭;用餐后,不慌不忙地整理桌面、洗碗盘。

  他想跟她说什么?

  拭干双手,徐舞文走出后门,看到坐在迥廊下的他的背影,情绪蓦然有些复杂。严格说起来,她和他还在冷战中,但不可否认,下午他英雄式出现的那一刻,她有点小动心。

  "什么事?"事后那奇怪的感觉很快平复,却令她莫名懊恼且别扭。他是个房客,而且是她颇为反感的房客!脑中"啪"地闪过一个画面,而后像打结似的疼,她恨他那个吻。"快点说。"

  骥少纵仰头看她一眼。"坐下。"声音低沉平稳。

  徐舞文往前走两步,曲膝在他左侧坐下,廊檐下,两人的距离约一个人身。不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时,若无其事是很好的策略。

  "脚还疼?"骥少纵问。

  徐舞文伸直轻松垂放在廊边的左脚,转转脚踝,侧着头。"好像好了。"

  身后"踏踏踏"的脚步声走近,是阿弟。阿弟不客气地介入两人之间,且屁股着地,坐得十分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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