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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芹福晋仍有逃避心态,她少问了最重要的一个人,与水翎订亲的——尹鸿飞。

  然,尹霜若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她岂会任芹福晋逃避问题。“家母很好,十分康健,可是我那哥哥尹鸿飞——身子骨不太好。十几年前,父亲去世,他又突然生了一场重病,从此怪病缠身,时好时坏。”

  “是吗?怎么会?十几年前,看他一副活泼健朗、聪明慧黠的摸样。”靖王爷虽打着躲避婚约的如意算盘,但听说好好一个孩子变成如此模样,倒也不免唏吁。

  “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尹霜若淡淡的慨叹。“如今他活泼健朗不再,不过心淳厚、聪明慧黠倒是依旧。”

  从尹霜若的语气,不难听出对她和她的兄长敬爱有加。

  和靖王爷对看一眼,芹福晋不禁又问:“听你提起你们全家现居海宁,一切……可好?”

  “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海宁是个多水患的地方,能怎么好?自从家父十几年前遭小人诬陷,惹来抄家之祸,抑郁以终之后,家母田氏便带着我们回到她的乡居故里海宁,以针线活儿养活我们兄妹二人,孤儿寡母三人勤俭安贫度日倒也能过,可是约莫十年前,哥哥鸿飞突然身染怪病,一阵子人好好的、一阵子又寒热齐袭,家母为了哥哥的病遍求名医,家里仅剩的一些家当典的典、当的当,为的就是治好兄长的怪病,可惜……全无效用。”尹霜若微微哽咽,这是她首次表现激动。

  “鸿飞哥哥是我们尹家的独子,也是家母唯一的指望,有一阵子,咱们尹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尹霜若再度哽咽,一脸风雨凄清。不过她很快平复情绪,再度表现出凛凛的自信。“幸好,我习过几年武功,目前投身海宁塘监大院当捕役,家里的日子也逐渐改善,堪称小康。”

  ‘靖王和芹福晋听完,更是不胜唏吁,就连任昕、向日青、连保岳三个对尹霜若印象不怎么样的人,听过她的描述,也难免有些动容。

  “的确是白云苍狗,人世无常。走头无路时,你母亲应该来找我们的。你父亲当年的救命之思,我们至今无以为报……”芹福晋想着说着,也不禁哽咽出声。

  “当年,尹家被抄时,风声鹤映的,哪个人不是怕被波及的对我们尹家避之唯恐不及,听家母提起,当时靖王曾为我们尹家多方奔走,家母至今仍铭感五内,只是家母恐怕牵累更多人,宁愿选择抛却繁华,平淡度日。”话才说完,尹霜若突然从椅上立起,扑通一声往靖王和芹福晋跟前一跪。

  “靖王爷和福晋作主”她抱揖请求着,“原本,鸿飞哥哥得了怪病,我们尹家是不该有非分之想,再来谈及十八年前的那件婚约,可是这一、两年,哥哥的病情好坏区隔的更明显了?好的时候.像个正常人;病的时候.却奄奄一息,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坏的时候多过好的时候。而如我方才所言,鸿飞哥哥是家母唯一的指望,日前,家母病急乱投医,竞想着向一些江湖术士求助,巧合的最,有个看来癫癫狂狂的疯和尚正好来到海宁落脚,他主动告诉家母,要她替哥哥娶房媳妇来“冲喜”,这幺一来哥哥的病便可缓和一些,还邪门的说,兄长所娶的这房妻室,可能是救助他从此脱离那怪病的唯一良方。

  “当时,家母对这个癫和尚的话是将信将疑,更不知该去哪里寻找这样一位姑娘?眼前我们家虽不致三餐不继.但想买个姑娘,谈何容易?何况,哥哥自幼饱读诗书,不是知书达理的女子,他又怎会看得上眼?可是母亲爱子心切,她又怎能放弃这一线生机?

  “后来,更玄的事发生了——那个疯和尚诡异的指点了母亲一条明路,他癫癫狂狂的喃喃重复着几个句子:“姻缘早注定,翎飞鸿水边;重向京畿地,何须近求远?人生少得意,唯有神仙眷;欢爱同来去,仿蝶双翩翩。”母亲听完这些话,着实惊讶非常!”尹霜若边说,边观察着靖王爷和芹福晋的反应。

  而王爷和福晋的反应,也着实非常惊讶!

  第二章

  假使尹霜若所言属实——确有这样一个疯和尚,而她的母亲田氏也不曾事先对那疯和尚吐露任何和靖府有关的讯息,那么这个疯和尚给尹家的醒语,也未免神准的有些玄!

  “翎飞鸿水边”;海宁近海多水,又把水翎和尹鸿飞的名字给参差进了诗句。“重向京畿地”;更摆明了是指点尹家重回京畿来找靖府履亲。

  靖王和芹福晋一听说这样的事,不觉心中一惊,也同时暗忖:难不成这个疯和尚是个高人,能预知未来过去之事?

  可是他们又难免有所怀疑:“霜若,会不会这疯和尚早巳风闻你们府里和咱们府里的那段过往,故意去招摇撞骗”靖王爷颇有推理天分。

  “绝不可能!”尹霜若答的倒斩钉截铁:“被抄家之初,我们一家三日在海宁过的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日子,我娘更是绝口不提在江宁的风光,正因为这样,年幼的哥哥和我,时常还得忍受一些人的欺凌。”

  “是吗?真是可怜!”芹福晋的同情油然而生。

  “可是,如果履行这场婚约,可怜的将是二格格!”

  介入话来的是心焦不已、急如热锅上蚂蚁的向日青。听了王爷、福晋和尹霜若那么多的对话,知道一切事情的始未,向日青几乎只能用“傻眼”两个字来形容自己。他心为水翎痴迷,一心以为过完大礼和水翎的婚事使算水到渠成,哪知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而那个“程咬金”竟然还钝钝的反问:“向公子,你这话从何说起?”

  ”该从你的兄长说起,如你所说,他已经病人膏盲,又何苦拿二格格当陪葬?这分明是想耽误二格格的终身,贻害二格格的幸福。”向日青语气严厉,火石齐飞。

  “说的也是,人家水翎格格千金贵体的,就像一朵供养好好的娇贡花朵,如今若为了一桩陈年婚约,硬将她移植到你们那连名字都有海味的穷乡僻壤,就算不咸死,也要闷死!”连保岳也夹枪带棍的。

  “哥哥虽生怪病,可是没有人说他病人膏盲。何况,疯和尚也喧不过,只要将二格格迎娶进门,病情自然和缓,更有可能痊愈。”尹霜若据理反驳。

  任昕迟疑的开口提醒:“问题在此——‘可能’痊愈并不代表‘真能’痊愈,话说回来,那个疯和尚的预言能当真吗?他毕竟是个‘疯’和尚。”

  靖王和芹福晋因额驸的一句话全挤皱了眉头。

  然尹霜若却不容质疑的反驳,“人们的疯癫与否,又该如何界定呢?有人明明丧心病狂,却被尊为谦冲君子,有人装讽卖傻,却是内心清明澄澈。以貌取人,容易失之厚道,我不信额驸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不过这是题外话,今日我来,目的只有一个,想恳请主爷和福晋成全。”

  任昕被尹霜若几句话驳的赧然,可是向日青却不以为然。“哼!王爷福晋若成全了你哥哥,那么二格格和我已定的婚事该怎么办?”

  “事有先来后到!”

  “可是你们尹家和王爷只有口头约定,而我们向家已经下聘送过大礼了!”向日青气急败坏。

  “向公子不必跳脚,我们并非空口无凭,我随身带着信物——黄玉蝴蝶坠予一枚。”尹霜若嘲笑向日青的不够镇定后,朝王爷、福晋递出一件物品。“想必主爷、福晋不能否认,这是当年留给我们尹家的信物吧?”

  福晋接过手,然后迅速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锦匣,打开拿出匣内的蝴蝶坠子一比对。“它们果真是一对。”芹福晋悲喜交集的点头,但悲的成分多于喜。

  “既然信物成对了,事情又有先来后到之分,一切——还望王爷和福晋成全。”尹霜若苦苦相逼。

  “王爷、福晋,二格格的婚事千万不可草率啊!”向日青也苦苦相劝。

  “日青说的对极了,海宁离京师路道迢遥,是天高皇帝远,谁知道二格格嫁到那种狗不拉屎、鸟不生蛋、乌电不上岸的地方,会遭遇什么事情?王爷、福晋,你们绝对要三思而后行。”连保岳附和着向日青。

  尹霜若则祭出她已故的父亲。“王爷、福晋,我尹霜若以逝去的父亲立誓,海宁并非如此不济,我们孤儿寡母也一定会善待二格格。”

  “哼!讲的比唱的还好听,说穿了,你们尹家无非是图靖府的富贵荣华,才死命想攀这门亲事吧?”

  “黑脸的,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做人说话要凭良心,别无的放矢,尹霜若瞪大眼擎星口连保岳,连保岳却存心挑衅她。“尹姑娘,所谓‘人乎不语,水平不流’,你们尹家若真凭良心,怎么会被抄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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