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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要怪还是得怪落脚在海宁那草菅人命的臭和尚,开那劳子的怪方子,弄得水翎如今像风中苟延的残烛。

  唉!总言之,靖府里外,如今是“天无二日晴,地无三里平”,每个人都神丧气沮,犹心不已!

  就连纤月一身好医术,也感觉使不上,力。水翎那身虚微浮缩的怪病,让纤月和靖五请来的许多高明大夫,都因不得其门而入,而束手无策,而信心尽失。

  人在遇事不顺时,最惯常的做法是求神问卜,此举自古皆然,芹福晋也不例外,带着嬷嬷丫环,她访遍了城近郊的所有寺庙去立誓许愿,盼的正是众神灵能显显神迹,让水翎回天有术,也可免去她白发送黑发人的伤痛。

  花绮和杏姑这两位姑娘家就“科学”多了,她们死缠着有未卜先知能力的四格格镜予夹缠不休,要求镜子看看能不能由冥想之中感应出一彼关水翎生死的兆头。

  而经过多次的屏息凝想,镜予也的确感幢到一些微兆,可怪的是那些微兆都满有喜意,并不像家有凶事的样于,但因自己的二姐现在已是一副病人膏盲的模样,镜子也不敢明说自己的预见,万一让大家空欢喜一场,那么岂不是更糟!

  话说向家这边,自听说水翎由海宁抱病归来,向日青便镇日魂不守舍,三天两头,无所避讳的往靖府或任昕那儿探问水翎的病情。

  哎!算来他也是个痴情种子,可叹的是错将情意种在与他无缘的水翎身上,而他的过分关心传到他的妻子巴燕娘耳里,自然不是滋味。

  打从上回夫妇俩为了新婚之夜床上没有落红而撕破了脸后,两人是霜寒雪冷的冷战到今天。说实话,燕娘是个女子。心较温,又碍于捧人家的饭碗,自然得归人管,所以她怎么看都是较理亏也较心软的一个。

  虽说,日青在面对她时,总是剑戟森严、刻霁寡恩,丝毫不逊于十二月的飞霜,但反观燕娘对他,却无法做到剑拔弩张,冷言漠语。面对日青的父母时,燕娘也绝对不是一个告朔饬羊,虚应事故的媳妇,她总是孝意殷殷,盛情可感。

  由此可知,燕娘是有改善夫妻关系的诚意,问题出在那向日青,婚后,他已经够无动于衷的,水翎回京来,他对燕娘更是漠不在乎。

  最过分的是这日午后,向日青所做的一次反悔!

  午歇过后,向日青难得——主动的来找燕娘。正因为这份“难得”燕娘十分的喜出望外,她慌忙的打扮,惶急的踏入与她房间相连的内厅来迎接他,啊!几乎可以比嫔迎接圣驾了!

  可向日青迎面的一句话犹如兜头的一盆水。“燕娘,咱们这么貌合神离的生活下去,也不是办法,依我看,你还是回你们巴家去吧!”

  这当时,满怀欣喜的燕娘整个人都傻了、愣了!

  “难得”他大驾光临,“难得”他好言好话,可是燕娘千万没有想到,他是来推翻不与她分离的前言,送休书来的。

  “为什么?咱们这么貌合神离的,不也过了近一年半载,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回过神来之后,燕娘不只心头冷,连表情也变冷了!

  “不好!不好!日青颇为不耐的把手甩了几甩,接着背在身后,来回踱步。“你我性情不合,个性泅异,当初娶你,纯粹是一时迷惑!”

  一时迷惑?喝!这四个字,比起以往他对他们婚烟的所有说法来,是客气多了!可礼多必,她巴燕娘也不是个傻瓜。明眼人一定都看得出来,向日青这一着举动,是在痴心妄想什么!“日青,你我都清楚,没有人能迷惑得了你,除了——水翎!而你如今提出这样的要求,无非是想休了我,回头和水翎重拾情缘!”

  燕娘一举揭发了日青的司马昭之心,日青因此显得恼羞。“不要扯上二格格,我只是无法忍一个不够贞洁又把我当傻瓜的妻子!”

  “你要我怎么解释?”燕娘凄然的问。“我没有对你不忠,也不曾把你当傻瓜!”

  “你明明有,何必狡辩?”日青愤然的跳脚。“你早巳不是处子,新婚夜却穷装无辜;你诳骗我的好友,再串通他们来斑骗我,光这些不守妇道的事,就足够我把你撵出咱们向府!”

  “我不守妇道,穷装无辜?”燕娘咬紧了牙,握紧了拳。“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向日青,你说话要凭良心,我巴燕娘自从嫁人你们向家,没有一样不按道理,不照规矩,可你,要不是把我当个贱妇般冷言冷语,嘲骚相加,便当我已经隐形,除了漠不关心,便是视若无睹。我是人哪!我也有情、有爱、有梦、有泪啊!你怎能如此对待我,怎能?”燕娘痛呼,泪也旋即扑簌而下。

  向日青有小片刻以沉默面对脸如芙蓉清丽、泪如珍珠断线的燕娘,不能说内心没有受到波动。

  如果说没有水翎可资比较,如果说燕娘能多给他一信心,也许他真能和燕娘和谐恩爱,白头到老。可是“如果”终究是如果,”也许”也只是也许,摆在眼前的事实是燕娘早巳不能获得他的信任。而水翎也抱“病”而不是抱个“丈夫”自海宁归来了!

  以目前这种情况,他自然有他的私心!他是个自负的男人,希望获得当然也是足以让他自豪的妻子,燕娘的家世样貌,都还算好,可是和水翎一比,却差远了。如今,他然希望尽快卸去和燕娘共同套上的这个婚姻枷锁,并期盼水翎病况稳定了之时,再和水翎重谱鸳盟。

  这是向日青打在肚腹里的如意算盘,而燕娘的眼泪,虽带引出他不少的怜惜之情,却也引发他的躁郁之心。“既然,你觉得你嫁人向家是受罪,是委屈,是大多的为难与不堪,那么我让你离开向家回巴家的提议,应是正中你的下怀才是!”

  “你这是做贼的喊捉贼,是吧?”燕娘直视他,哽咽的控诉他。“明明是你对水翎仍怀不轨之心,却将一切过错推向我,向日青,我巴燕娘可不是个傻瓜,坏只坏在我对你仍有一片痴心。”她的哽咽化为啜泣。“回头吧!水翎早已嫁作他人妇,这是你无力改变的事实,何况她如今是恶疾缠身,形如搞木。你仔细瞧瞧,除了身世背景,我燕娘有哪一项比水翎缺憾?回头吧,日青,只要你多珍惜燕娘一些,燕娘愿意生生世世克尽妻职的伺候你!”

  燕娘说的真是真诚哀怨,日青却听若罔闻。“恐怕我是无福消受你的伺候。”他边嘲弄,边固执道:“水翎已经撇下她那病中的丈夫回到京城来了,由此可见她对海宁已无恋眷,而这也是我夺回她的最好时机,不论她现在变成什么摸样,我就是认定她!是生,我要让她成为我们向家的人,是死,我也要让她成为我们向家的鬼!”

  对日青的执意与决绝,燕娘是牙齿紧咬,痛人心肺。“人家说一日夫妻百世恩,向日青啊向日青,你却欺侮我欺侮得这么凄惨。好,既然你无情在先,就休怪我无义于后。我要告诉你,你还是断了要把水翎娶进门的念头,你元配夫人这个位置,我巴燕娘今生今世是坐定了,我,生是向家的人,死也是向家的鬼,我倒要看看:你向日青有何种藉口、何等能耐将我撵走?”

  这下子换向日青被激得脸色铁青。“哼!假使你真想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那么我成全你!咱们走着瞧!”

  谈不出个所以然,向日青又是愤怒的拂袖而去,燕娘追了两步,又颓然止步,把几句欲言的话语止在唇际。

  善面扯破,便只剩恶脸相向了!燕娘真是满腹的悲凉。眼看着自己在向家的一切努力即将付诸流水,眼看着自己向家少奶奶的地位就要岌岌不保,她的内心怎能不痛不恨?不妒火炙燃?

  她真的深爱日青哪!是这一份固执的情意让她撇下所有自尊,厚着脸皮留在向家;她是多么渴望能以诚意和努力去换得日青的真心和疼惜,可惜,他只懂得践踏她的自尊,把她的柔情毁得荡然无存。

  她同时也妒恨水翎!她原是不该将这妒恨之火燃向病重的水翎,因为在纤月同情她的境遇,把她自巴锴魔爪下带入靖王府暂住时,水翎待她真的情同手足!可是爱恨当前,手足之情总抵不过夫妻之情。或许这正是燕娘的可悲之处。

  她太看重向日青;即使是冷战.也会成为一种“留之伤神,弃之神伤”的习惯,而燕娘已经太过习惯以得自向日青的苦来自苦,苦多了,苦久了,苦惯了,如今向日青却突然的提出要休离她,她自然是不甘心又放不下。

  可是不甘心、放不下又能如何?自古以来,女子都是最弱势的一群,燕娘不能讳言自己已经因为向日青撂下的狠话而心有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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