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姊姊,妳不要太失志啦!虽然我这个黄泉不是妳要找的那个黄泉,不过有志者事竞成,老天是长眼的,不会任作恶多端的歹徒逍遥法外太久。」
啃着高山芹菜茎,发现最近有点胖的黄泉正厉行减胖计划,谢绝油炸类的鸡排和炖肉,学着当牛吃草,成果却不如预期,减不到半斤肥肉。
因为她的秘密情人不断从厨房偷渡食物来喂养她,而她又酷爱吃甜不辣、咸酥鸡等高热量零食,虽然工作量不减,但是在某人的怂恿下常常偷懒不做事,而被老板的诅咒受到报应。
「妳不怪我将妳误认为国际杀手,一进门就恶劣地要妳趴地就检?」由背影一瞧,短发高挑的她有七分神似当年的暗夜闇影。
大而化之的黄泉只是一笑,「有什么好责怪的,妳也是为了保护百姓安危嘛!职责所在十分英勇喔!」
听着她宽宏大量的称誉,内心有愧的上官虹真的对她感到抱歉。「我不是有意要错认妳,从妳的背后看来有几分相似我要追捕的人!」
只是她是女孩,有着明显的女性特征,并非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真的很像吗?」她背过身,高举右手,做出「惊声尖叫」里面具男的基本动作--
砍人。
「现在一看倒是不像了,妳的肩膀没他宽,个头稍微矮了一些,身形纤细不及他的修长阳刚,也少了一丝冷冽的气息。」为什么她会看错呢?
是时间磨去噬血的记忆,还是深藏心底的梦魇逐渐被莫名涌上的情感所取代,她的急切显然超过国家赋予的公权力,似乎一步步走向她不愿坠落的深渊。
「咦?好奇隆喔!妳的语气听起来像在恋爱,老记着情人的种种好。」一旁的夏碧洛多嘴的说道。
「什么情人?!他是全球通缉有案的国际杀手,不可信口开河的胡诌一通。」表情不自然的上官虹厉声一喝,以严词厉色掩饰心中的慌乱。
恨一个人恨到爱上他是什么心情,长期活在某个人冷峻的面孔下,她的恨变得软弱,无形中想找个强壮的影子依靠。
她不知道为何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明明是杀她全家的凶手,还牵连她最好的朋友,她理应仇视他,用尽一切心力讨回这笔血海深仇,不让一家老少在地底难以瞑目。
这是她应该做的,也是她一直努力的目标,她相信有一日必能手刃亲仇,以告慰死去的亲人。
可是她此时的心是矛盾的,在乍见「黄泉」的第一眼,她初次悸动的芳心已然遗落,她不晓得该用什么方式找回来,只能以己身的自制力去压仰,不露一丝波动。
「哈、挨骂了吧!老是胡说八道,官兵和贼是对立的,妳要他们凑成一对好玩猫捉老鼠呀!」真是没大脑。
脑袋瓜子被拍了一下,忿忿不平的夏碧洛踮起脚跟一瞪,「妳有点分寸喔!把我打傻了妳要养我一辈子吗?」
谁说官兵和贼一定要拚个你死我活,古代多得是劫富济贫的义贼。
「我连自己都养不起了还养妳,妳早早准备养老金比较妥当,日后我落魄了还可以投靠妳。」多好,一辈子……的朋友。
「呸!呸!呸!妳想喔!妳还是自求多福,学吸血鬼老板多攒点钱在身边,妳那个小陈恐怕没能力养妳。」她迟早饿死。
一提到小陈,开朗乐观的黄泉立刻变成别扭的小媳妇。「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啦!妳这张狗嘴不要乱吐象牙,小心被捉去开膛破肚。」
头埋在沙里的鸵鸟还不知她所谓的秘密早已公开了,大家绝口不提是希望她有一天会大彻大悟,斩断这段注定吃亏的感情。
表面上每个人都佯装不知情,连外来的旅客都三缄其口,不作声地看戏旁观。
顺着她的意不去拆穿,看谁撑得久不点破。
想当然耳,和黄泉最亲近的夏碧洛不可能是睁眼瞎子,好友一次又一次的诡异行动岂不启人疑窦,十次总会有一次让她撞到令人脸红害臊的画面。
只是她想不透条件好得可以嫁高官富商的好朋友,怎么会瞧上没什么出息的牛车司机,而且还打得火热叫人眼红。
「哼!没关系,妳说来骗三岁小孩呀!是谁半夜溜出去,在瓜棚下会情郎?」还演出十八禁的低级动作,害她差点大受惊吓。
双颊倏地绯红,黄泉照样抵死不认。「妳看错了,铁定是见鬼。」
「见妳的大头鬼啦!凭我们多年的交情,妳化成灰我也认得。」不过她的身子还是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真怕有鬼。
爱情民宿闹鬼的传言不曾停歇,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不少胆大的房客信誓旦旦,都说半夜里看过一位白发的老太太在廊上走来走去,有时还会停下来对他们笑一笑,然后消失无踪。
而她的胆子天生比别人小一点点,一入夜就赶紧上床睡觉,鬼影幢幢与她无关,因为她睡着了。
「妳们口中的小陈是谁?」上官虹打岔问道,羡慕她们之间打打闹闹的友谊。
刚一来时,她已仔仔细细的盘查民宿里每一位客人及员工的背景资料,她很清楚没有「小陈」这号人物,不知这令两个没什么心机的小女生为他争论不休的男人是何方人物。
她才二十五岁已觉得老了,瞧她们青春洋溢的甜美笑容,她就像被石头压过的老树,失去翠绿的颜色。
「小陈就是……」夏碧洛遥指槐树下的老黄牛,嘴上多了一双手。
「不准说,否则我和妳切八段。」她有某种奇怪的预感,小陈偶露的不凡气势定与上官姊姊有所牵连。
她的好奇心一向旺盛,无端而起的第六感更是灵验,不然以她爱玩冲动的个性,不知出事过几回了。
而她此刻的感觉很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心里头毛躁躁的,两百零六根骨头吶喊着要私奔,她还能不谨言慎行吗?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总有不识相的人出来乱场,搅乱一池春水。
「小陈就是小陈,他是民宿的司机。」张大仟露脸一说,随即又冷飕飕地「飘」过众人身侧。
包括上官虹在内,每个人都寒到骨子里的打了个冷颤,不自觉地搓搓手臂。
「司机?」她漏查了一人。
实事求是的问案态度让她在小陈这名字上多留了一份心。
「对啦!还是七老八老的『阿伯』耶!也不知道黄小泉到底哪根神经接错了,居然乱搞不伦恋。」嘴巴一挣脱束缚的夏碧洛赶紧爆料,唯恐又被剥夺发言权。
经过她的「证词」,小陈的嫌疑大幅度降低,「黄泉」的年纪并不大,绝不是阿伯级的老人家。
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的上官虹暗自轻叹,为着年少时的执着而沉迷至今,她不知道值不值得,如果结果是她无法承受的呢?
「什么不伦恋,妳会不会说话,小陈只是看起来老气,不修边幅,他没妳想象的年长,顶多是大叔那一辈的。」黄泉俏皮的朝好友一吐舌头,扮起可爱的鬼脸。
「大叔也很老好不好,我们才十九岁耶!正值花样的荳蔻年华,哪能配个糟老头自眨身价。」至少也要是企业二世祖、社会精英之类的好青年,能保衣食无缺。
只敢在人身后道人是非的夏碧洛小声说道,两颗怕事的眼睛四下张望,以防被她瞧不起的老男人会突然蹦出来,哭丧着脸指责她歧视老人家。
在爱情民宿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没人敢铁齿地说不会,一桩桩悲惨的实例告诫后人,鬼是无所不在的,随时出没在四周。
「我是穷学生没什么身价。」所以她才来打工,顺便一探鬼屋的真相。
「哈!将军之女还称穷,你们黄家的祖先要蒙羞了。」虽非大富之家,起码也小有资产。
「我……」是贫民。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性情偏冷的上官虹连忙居中调停,不让感情甚笃的好朋友因为一件小事而失和,坏了多年的情谊。
不过一向敏锐的她忽略了重要的一点,在场的众人没一个出声阻止勃溪骤起,各做各的事如平常一样,一点也看不出半丝紧张气氛。
小女生的斗嘴只是斗好玩的,舌生三寸是为了说话,总不好浪费地置之不理,以致丧失应有的功能。
「妳们两个别再为了一个小陈争吵,把手伸出来握手言和。」她端起警察的架子,要求两人像个小学生手握手。
黄泉先笑了,夏碧洛也忍俊不住的笑出声,两个女孩子捧着肚子大笑不已,看得她一头雾水。
「不笑的女警官,妳不晓得我们民宿多得是『起肖』的疯子,有事没事都赶紧下山,摸黑走夜路容易碰见熊,我可不想一大清早发动镇民搜寻妳的尸体。」
敢来民宿找碴,她得先掂着份量够不够重。
容貌如霜的上官虹的确不知笑为何物,她有十年之久末轻扯嘴角。见老板出声了,她颔首示意,「打扰妳的营业时间,我甚感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