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这副模样,他不禁扯开嘴角,「小时候,有一次陆伯伯从日本带回来一箱真空包装的冰棒,在开包装纸时我告诉妳,打开后要过几秒再吃,可妳偏不听,还说它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不冰了,可是妳知道怎么了?」
「怎么了?」
「冰棒整个沾着妳的唇,拔都拔不下来,当时吓坏了我,赶紧叫来陆伯伯,后来把冰棒拿下来,可妳的唇已经冻伤了。」他忍不住抚上她的唇,「那时整片都是黑色的。」
「这么严重!」珊珊一边听着,忍不住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轻舔了下。
「所以我说,妳不听话的结果,就是自己受害而已。」他火漾的眸直盯在她那可爱诱人的小舌上,随即摇摇头,加强自己的自制力,转身继续整理东西。
「可是这次我如果听话的话,我一定会后悔,你放心,我会跟我爸说清楚的。」她蹲在他身旁,「你能不能多说一点我小时候的事?难道我对儿时的记忆真这么差,居然你记得的我却一点都不记得?」
「那妳记得些什么?」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认真地问。
「嗯……依稀记得我爸带我去美国迪士尼玩的时候……」她托着腮。
「喔,那是妳小二升小三的暑假。」也是那场意外发生后的第一个长假。
「还有还有,幼稚园的时候我有个洋娃娃……后来弄丢了,我大哭一场。」她拚命抓着脑袋。
她幼稚园的时候他还没加入,并不了解。「还有呢?」
「还有……你上回不是带我去溪边吗?那晚我作了个梦……梦境里我真的去过那里,而且很真实,身边有个玩伴,但我就是看不清楚他的脸。」她闷着头想,但是愈想愈模糊。
「真看不清楚?」翟彻一颗心揪紧着,见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也放弃了,「算了,慢慢想,不急于一时。」
「那个人是你吧?」她一直研究着他脸上那失望的神情。
「应该吧!」他挺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还没告诉我,愿不愿意告诉我其他事?」珊珊开始缠上他了。本以为这一切都是他胡诌的,可现在她非但相信,还觉得好玄喔!
「等过些时候吧,我得整理一下思绪。」现在他自己也是一团乱,压根不知该怎么跟她说起那段往事。虽然他急于让她记起,却又怕……怕给了她二度伤害。
「好吧。」她看着那张同样一团乱的书桌,「要不要我帮你整理?」
「不需要。」从凌乱的桌面上收回视线,翟彻双臂环胸地问:「妳再考虑一下那件事,好吗?」
珊珊知道他指的是搬出去的事,「你放心吧,我才不是这么软弱的女人,随便他们说,我打死也不搬。」说着,她便冲出他的房间。
为了表示自己坚定的决心,她马上拿起电话打回家,也很幸运的陆道庆居然待在家里。
不等他开口,她叽叽喳喳说了一串,「爸,当初是你硬逼着我住在这里,现在因为我而害了人家,我说什么也不会搬走,你听清楚,这次我不再当任人摆布的傀儡了。」一口气说完后,她立刻挂了电话。
躲在门后偷听的翟彻不禁摇摇头,但嘴角却弯起一道笑弧,没想到十八岁的她和八岁的她一点儿都没变。
倒是他,该想想自己的未来了。
第六章
当晚,夜深人静。
珊珊一个人悄悄爬了起来,穿上外套,拿了钥匙与小皮包,就偷偷溜出大门,然后搭了计程车,往上次翟彻载她前往的山上迈进。
「小姐,这么晚了,妳一个人跑到山上做什么?」司机好奇地问,挺为她的安危担心。
「嗯……看夜景。」若不是司机长得还算五官端正,不像个有非分之想的歹徒,否则她肯定会吓坏的。
「看夜景?」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现在年轻人在想什么已经不是我们上了年纪的人搞得懂的,黑漆漆的,有什么夜景好看?」
珊珊耸肩一笑,「看灯海嘛!」
「灯海?!」司机皱起眉,「在家里顶楼就可以看见了不是吗?我女儿也是,老做些绕圈子才可以达到的事,我说她几句,她就说我跟她有代沟。」
听他这么说,珊珊不禁想起了老爸,她好像也经常对他这么说。于是她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妳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不是,我笑我和你女儿一样,也都这样跟我爸说,他也是很无奈。」珊珊勾起嘴角,看着远方漆暗的夜色。
「原来现在的孩子都是一个样。」司机也笑了。
「对了,司机先生,这里有没有溪?如果你听到水声就可以让我下车了。」因为太暗了,那天她也没有很注意,隐约只记得是这条山路。
「水声?!」他点点头,「好,我再帮妳注意一下。」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司机才说:「我好像听到了。」
「我也觉得应该是这里了,谢谢你。」因为她又开始耳鸣了。付了帐后她便下车,直往洋溢着水声的方向走去。
「小姐,妳有没有伴呀?一个人不要紧吧?」司机还真是不放心呢!
「没关系,谢谢你,你可以回去了。」珊珊回头对他圈着嘴喊道。
「那我回去了。」司机摇摇头,接着发动车子,下山去了。
待司机一离开,珊珊又继续朝前走,借着月光,她认出这里就是上次来的地方没错,溪水反映着月影,形成一道长长的银河,好美!
她脱掉鞋子,先踩在大石上,接着闭上眼,张开双臂慢慢向前走,让记忆自行去寻找大门,打开那个封闭多年的锁。
冰凉的触感从脚底窜起,踩在硬石上,她一步步的走……
对,就是这种感觉……好熟悉,她踩在水里与一旁的玩伴嬉闹……但突然,欢笑声不见了,涌上心头的是恐惧!她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尖叫,可脚下大石变得锐利,刺伤她的脚掌,鲜血也渗了出来,好痛、好痛……
「不要,不要追我,不要……翟彻,救我……」她的思考路径突然乱了,忍不住蹲了下来,泪流满面,心在剎那间跳得好快、好快,可是那些男生还是拚命的追她、追她,她不能不跑。
可是翟彻,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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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了工作的第一晚,睡得着才有鬼!
本想出去透透气的翟彻突然发现珊珊的房门未关,里头却漆黑一片,为了不再让她说他「侵入」,他先在外头喊了声,「珊珊,珊珊……妳在吗?」
半天没人回应,他用力推开门按下电灯,才发现她根本不在里面,
怪了,现在已经快一点了,她跑去哪儿了?
走到她书桌看了眼,没有什么线索,却意外看见一旁纸屑篓里有一堆揉烂的纸张,捡起一看,原来是她画的几张草图。
显而易见,这是前往山涧小溪的路线图,因为她不是很确定,所以画了好几张来帮助记忆。
该死的!这丫头除了固执的个性不变外,爱找麻烦的本事依旧不小。赶紧穿上外套,他迅速冲出大门追人去了。
这一路上阗暗如旧,除了月光外,连一个人影都没,珊珊是怎么上去的?搭计程车吗?可是这么晚了……老天!
他愈想愈慌,就在半路上,远远看见驶来的第一辆车,于是他立刻放缓速度,拉下车窗向对方招手,按着喇叭。
计程车司机因而停下,这时翟彻走出车外,向他间道:「请问你这一路上有没有看见交错而过的计程车?」
「你要找一位大约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吗?」原来他就是载珊珊上山的好心司机。
「对。」翟彻的心口一窒,「你见过她?」
「是我载她上山的,她说要去溪边看夜景,还真是……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危不危险。」看来司机先生也很担心她。
「谢谢你,我这就去找她。」朝司机点点头,翟彻立刻开车朝溪边快速前进。确定她在哪儿虽然让他安心不少,可是这么晚了,说不担心真是骗人的。
一直到了溪涧口,他跳下车直接奔去,远远地就听见她尖嚷的哭喊声,「不要,不要追我……不要……不要碰我……好臭,臭男生……」
「是珊珊!」
他心口一惊,立刻加快脚步往前奔,最后竟在朦胧的夜色中看见她蹲在溪里又叫又嚷。
「珊珊……」他跑过去抱住她,「怎么了?妳到底怎么了?」
「有人追我,他们想欺负我。」一见是翟彻,她也紧紧抱住他。
「谁要追妳?」他连忙四处张望着。
「我不知道,他们是国中生的模样,在我的记忆里,但是好清楚、好清楚……」她边说身子还边发抖,「这就是我所遗忘的过去吗?为什么只是片片段段?我知道你在我身边,想看清楚你的脸,就是怎么也看不见。」
翟彻紧紧闭上眼,心想,那是因为妳不想看见当时的我,因为妳对我有着一种防备,和我永远也无法解释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