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妳怎么还来提水呢!快、快放下,乖乖给我回房坐好,现在咱们宫里……不,是整个大清国的命运都交到妳手上了。」原来欺负绯影的小宫女像是突然转了性,不但抽走她手上的水桶,还搀扶她回房。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这种苦命人又怎么会和整个大清国的命运扯上边?
「妳不知道呀!」她瞧着绯影半晌,「唉,祸水红颜一点儿也没错,不过长得漂亮也可以当成交换条件,倒也不赖。」
「什么意思?」她微微愣住。
「陆尔将军仗着手中有兵权,居然跑到皇上面前专横,大言不惭的指名要妳。」小宫女啧啧两声,「妳这下可红啦!」
「指名我?陆尔将军到底想做什么?」经过上次被他欺凌的经验后,只要一想起他,她仍心悸不已。
「他要妳。只要皇上答应把妳赐给他,他答应不再领兵,并交出『掌兵金牌』。」小宫女笑了笑,「所以那些粗活妳就别做了,过去当我错了,不该找妳麻烦,妳大人大量,别跟我这小眼睛小鼻子的下人计较。」
她之所以敢这么做,全然认为绯影是任人欺压惯的丫头,连在皇太后面前都不嘴碎了,又怎会告诉皇上。
可绯影却完全傻了,她没听见对方接着又说了啥,只是无神地喃喃问道:「皇上……皇上答应了吗?」
「能不答应吗?妳不过是个失宠的女人,可以换回兵权,谁不愿意?」宫女看看她那副沧桑样,「别难过,陆尔将军虽然老了些,但会疼妳的。妳就好生歇着,说不定明天就被接走了。」
「明天!」这么快。
「是呀!就明天。」瞧她一脸灰色,小宫女接下去说什么她都没反应,于是自觉无趣地便退了出去。
明天……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让那个可恶的陆尔带走吗?
为什么她今生命运会如此坎坷?
逃得过这,却逃不过那永远让男人逼迫,走上不归路?
如果她现在告诉祁烨她怀了他的孩子,他会留下她、改变主意吗?
不可能!大清国掌在他手上,即便牺牲一位皇子又如何,他还有许多女人可以为他留下子嗣。
不,她不能答应,更不能再逆来顺受,让腹中孩儿喊别人爹,就算再难,她也要试着逃出宫,天为屏地为障,也比这处深宫恣意自由。
愈想愈心痛,她蜷曲着身子躺在床上,望着渐渐暗下的天色,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拖了。
靠在枕上落着泪,心碎神伤的她才突然想起那枚「掌兵金牌」就在她身上呀!可后来她将它搁哪儿了呢?原以为这段日子天下太平了,她压根没想到还需要它。
赶紧起身,她在柜里四处翻找着,终于在皇太后恩赐给她的那件衣裳里找到那枚金牌。
有了它,皇上应该不会再赶她走了吧?
但不知为何,她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开朗,因为她已经明白自己在祁烨的心底什么都不是。
用力咬破指尖,她轻轻在白墙上写下一句话,那是痛,是悲、是伤的累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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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影收拾好包袱,背着所有人来到灶房,她知道每天此时会有人将馊水、菜渣子送到宫外头的山野埋弃。
在无人发现之际,她偷偷潜进恶臭的馊水马车上,压着胸、捂着鼻不让自己吐出来,她明白自己和孩子的未来就靠现在了。
忍了好久,终于送馊水的小哥来了,慢慢将马车往宫门外驾离。到了紫禁城门口,如同以往他被守卫给挡下。
「检查车子。」
「是的,兵爷。」驾车的小哥立刻跳下马车。
待在里头的绯影一听见外头的谈话,吓得紧缩着身子,就怕守卫士兵掀开木盖,那她真的无处可逃了。
「兵爷,昨儿个御膳房忘了打包馊水,今儿个馊水不少,又搁了一夜,酸味都出来了,我先提醒您,最好后退几步,免得给呛了。」小哥笑着劝道,因为他之前也一个不小心就被呛吐了。
「哦!」守卫掀盖的动作一顿,「真的这么难闻?」
「是真的难闻,不过兵爷可以暂时停止呼吸。」小哥开着玩笑。
「去你的。」守卫索性放了手,「算了,你走吧!」
「兵爷不看了?那好吧!太晚回去又要被老板给唠叨,那兵爷明儿见啰!」小哥跳上马车,喝地一声,车子又屹蹬蹬的辘辘远行。
在车内被晃得难受,酸味又直扑鼻而来,让绯影压抑得冷汗涔涔,但她不能出声,否则这一切将前功尽弃了。
晃得她直觉天昏地暗之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或许已到晚膳时间,小哥边下车边说:「饿坏了、饿坏了,还是先打打牙祭再上路吧!」
绯影听着那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赶紧爬出堆放馊水桶的箱子,跑到一旁草丛中用力吐了起来。
她仰首看向天际,漆暗得连这是哪儿她都不知道,今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唯一确信的是,她不能倒下,一定要和孩子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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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期限到了,陆尔又来访,瞧他今日穿着一身八蟒五爪的袍子,胸前精绣着幅狂虎图腾,手上圈着串顶级蜜腊,走起路来威风凛凛,眸光炯然地直视着祁烨,一弯势在必得的笑容直挂在阴恶的嘴角。
「你还真准时嘛!」祁烨眸子一紧。
「那是当然。」他自行入座,「敢问皇上,老臣的女人呢?」
溘达正要拔剑,便被祁烨大手拦下。「谁是你的女人?」
瞧着他那副蛮样,祁烨将怒气暂时压在胸臆间,迟早他要让他知道,他今天此举可是大错特错。
「皇上,您想跟老臣装蒜吗?没关系,老臣可以再说一次,是不是该请绯影姑娘出来了?」陆尔逸出冷笑。
「朕的女人都可以赏你,唯独她不行。」祁烨当然明白江山的重要,可要他做个无能皇帝,是万万行不通的。
陆尔猛地站起,「今日老臣可是有备而来,也不是自个儿一人,这京城内虽然布满了骥风的人手,但别忘了老臣拥有的可是千军万马,倘若我振臂一呼,不需半个时辰,紫禁城定会被层层包围。」
「是吗?如果真有那样的场面,朕也会让你在水牢里看见。」祁烨倒是先发制人,「溘达,将他拿下。」
「是。」溘达早想出手,一经皇上应允,他立刻抽剑与陆尔一较高下。
陆尔难以相信会有现在的场面,他冷冽地勾起嘴角,「好,那就让你们后悔莫及吧!忽亚泰,放出烟雾讯号……」
潜伏在外的帮手,立刻拉开手中弹环往天上一执,蓦然青红色雨烟四起。
陆尔一边挥剑抵抗,一边笑喊道:「不久之后,整个宫廷都当血花四溅,祁烨,你的天下完了,彻底的完了!」
祁烨瞇起眸,拿起瓷碗喝了口水,跟着目光转浓,忽地朝他射出瓷盖,瓷盖就这么硬生生的插进他的喉头。
「呃!」陆尔瞠大眼,「你……你怎么敢……我的人……就快……」
「朕跟你打赌,他们不会来了,你可以安心断了你的黄粱梦。」
「什么……」就这句问话后,陆尔已倒地,再也听不见回答了。
「皇上!」溘达瞪着陆尔的尸体,「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
「等吧!我们做的成效如何,不久后便可知晓。」他望向外头已垂暮的天色,「如有意外,骥风定会回报。」
溘达看着皇上那故作平静的脸色,可以想见他的内心也是忐忑得紧,如果保有陆尔一命或许还有个转圜,可刚刚皇上却因为一时被激把他给杀了,如今只能指望老天的帮忙。
时间在指缝问慢慢流逝,眼看外头依然平静,祁烨忍不住走上殿外遥遥望着,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必须马上掌握。
「皇上,那么久了,应该没事了吧?」溘达紧跟在皇上后头。
「还不能掉以轻心。」他深吸口气,「如今朕最担心的是皇额娘的安全,但为了不让她老人家担心,朕一直没告诉她。」
「您放心,臣已经安排人手潜藏在慈宁宫四周围保护她。」
「那就好。」祁烨轻吐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们突闻有人走近的脚步声,远远望过去就见骥风面带笑容地走了过来。
「臣叩见皇上。」
「什么时候了,还拘泥这些,快告诉朕,事情如何了?」祁烨急问。
「成功了,皇上的怀柔政策果然奏效,旗营子弟们为的不过是生活的无虞以及对家人的照料,皇上给予他们承诺,会善待其家人、照顾士兵生活,并既往不咎,正好破了陆尔的罩门。当初他就是以这样的言论说服他们,可经历多年,却没有任何改善,他们早已对他失了信心,您的旨令刚好鼓舞了士兵。」
骥风脸上的笑容说明了一切的风风雨雨已过,陆尔自投罗网,万兵降服,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振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