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仪的车子跟他的人很像,既流行又花稍,不像许君泽那样老老实实的开车,他似乎有着什么赛车梦似的,速度颇快。
夏日的阳光非常大,但车内冷气充足,感觉十分舒服。
沈修仪一边在车阵中穿梭,一边问:「有没有特别想去哪?」
「怎么会突然问我想去哪?」
「今天是妳在结婚工坊的最后一天,身为老板之一,好歹也要谢谢妳这两个月的帮忙,所以啦,今天妳最大,想去哪里我都没意见,就算妳现在说要去垦丁吃烧烤,我也会奉陪到底。」
她突然有种感动的情绪,「你……怎么会知道?」
「开玩笑,虽然妳来的时候我人在香港,中间又为了躲女人消失一阵子,但怎么说妳也算是员工,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莫佳旋的唇畔勾起一抹笑。
今天是她在结婚工坊的最后一天,许君泽什么表示也没有,反倒是这个不太热的老板要谢谢她。
其实应该谢的人,是许君泽才对。
就算不爱她,但也该谢谢她。
她相信即使联系他们的不是爱情,但也是很美好的回忆,尽管他这样的顺其自然,其实很伤她的心……
察觉到她突然静下,沈修仪问:「怎么不讲话?」
「感觉有点奇怪。」
「因为那家伙不记得,反而是我记得吗?」
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她无法作声。
二十五年的人生,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名正言顺」这句话是怎么来的,她始终记得那天在华纳威秀,他跟那个大美女介绍说他们是同事。
既然是同事,就没有什么好要求的。
「那家伙啊,其实没妳想得那么聪明。」沈修仪一边操控方向盘,一边叨叨念念,「因为他长得好看,收入又高,所以异性缘从来没有少过,不过也因为这样,他把标准放得太高了,对别人是,对自己也是。」
他……是在安慰她吗?
「我不否认他在男人中属于杰出族群,但其实妳的条件也不差,不需要这么被动,他不肯开口,妳可以逼他。」
「逼?」
「哎,我不太会讲,就像我以前有个女朋友,一直要我陪她去日本玩,可是我抽不出时间,她讲了四五次我都没时间,后来她很生气,只肯跟我讲电话,不肯跟我见面,说除非在成田机场等,不然她不会见我,为了要跟她见面,我、我只好排出时间了。」
虽然心情沉重,但听到的时候,莫佳旋还是忍不住一笑,「让你立刻退让,那女生一定很漂亮吧。」
「很普通。」
「像我这样?」
「如果只讲脸的话,妳跟她比起来算上品,她是单眼皮外加有雀斑,普通到一个不行,不过虽然是这样,但是她的个性很好,既温柔又开朗,我很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
「可你们还是分了。」她知道他现在没有女朋友。
闻言,他发出一声怪叫,「我们虽然没在一起,但不是我的错,是她甩我,不是我甩她。」
「骗人。」
「骗妳干么,不信妳去问许君泽,那时我难过多久。」
「那为什么不去挽回她?」
「因为我当年爱面子啊!」理所当然的语气,「妳知道吗?男人常常有很笨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宁愿逞那一口气,却不愿意道歉,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要妳跟许君泽低头,只是,我觉得总要有人先开始,因为他很笨,所以妳要聪明一点。」
聪明吗?
那个兜风与晚餐只让莫佳旋确认了一件事情--沈修仪是个好人。
只是好人的建议未必是好建议。
沈修仪用他的方法来想许君泽,但问题是,他们根本就是不同的人,所以也没有办法以一概全。
如果低头可解决,她很愿意,只是后来她才清楚,他们之间的问题下在于谁低头,而是在于许君泽的热情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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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多,莫佳旋正在看无聊电视节目培养睡意,卡农曲突然响起。
她发现,自己还是很没用的因为这样而心跳加速,他要说什么呢?而她,又该说什么呢?
按下通话键,「喂。」多了--一起入睡,一起醒来,好像对她很好,但却不曾说爱,并不是拙于言词,许君泽是一个实在到不能再实在的人,所以,当他说她是同事的时候,就真的只当她是同事。
那些好,只是一种生活乐趣,对他而言的乐趣。
或许他从来就没有忘记那个女生,或许,当他在买花给她的时候,内心想的是当年替那女生买花的心情,那个好的对象可以是任何人,不限定只有她。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当时是王巧欣跟他出差,如果是王巧欣跟他上床,今天会不会他占有的对象就变成另外一个人?
是情绪的给予,不是非她不可。
她在板凳区等着上场,等得好累好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知道她在等,就是有办法视而不见。
就像现在,他什么都不说。
四周好安静。
莫佳旋觉得自己快哭了,事情应该没有办法更糟糕了吧。
「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好。」
「妳哪里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不想当你的朋友。」她强忍住想哭的情绪,「你可以记得初恋情人,但也要真的爱上我,我不想下次再被你的朋友或者我的朋友,碰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只能介绍说是朋友,我不缺朋友,但是,我想要一个真正爱我的人。」
「只要说我爱妳就好了吗?」
她还来不及做任何回答,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他的声音--
「我爱妳。」
莫佳旋呆了呆,他说什么?他说他爱她?在这种时刻?
她并没有因为这样而觉得高兴或者感动,她知道自己心口上的破洞因为那三个字而更大了。
轻易的说我爱妳,满不在乎的说我爱妳,没有任何感情温度的说我爱妳……她要的并不是这个啊。
她要的是背后所代表的肯定与确定,而不是这三个字。
他的语气就好像是大人安抚小孩一样,给糖,给抱抱,只要不哭不吵闹,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没关系。
相对于她对他的爱,他把她当作什么?
床伴?打发时间的对象?
现在他觉得很好是因为,她有他要的,而她觉得不好的原因是,他没有她所要的。
男人不懂女人为什么要承诺,就像女人不懂男人为什么不肯给承诺,因为女人跟男人的想法不同,男人要性,女人要爱。
激情过后,当事情渐渐清晰,她才发现,原来他们不该在一起。
「许君泽……」再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是一个混帐。」
静默。
「我希望你把我当人,而不是在跟你要糖果的小孩,我跟你在一起并不是为了安找人上床或者找人打发时间,没错,我没交过男朋友,但不代表我是傻瓜,可以看无其事的一直等,明明知道没有爱却还装作很幸福,你爱我是吗?谢谢,不过很抱歉,我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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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回到两个月没进半步的幸福婚纱,一进玻璃门,马上陷入一种许久不见的你推我挤。
「莫佳旋,妳在结婚工坊是被虐吗?」小玉一见她忍不住大笑,「怎么脸会肿成这样子?连眼睛都泡泡的?每天被骂骂到哭?」
陈伟全在旁边看,「有变得比较有女人味耶。」
叶子笑,「欢迎回来。」
芸芸补上,「好久不见。」
虽然一夜无眠,但莫佳旋仍打起精神,「我现在该做什么?」
她们以前的工作都是进来就分配奸的,但现在她出走两个月,根本没接过新的案子,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
「琪姊那么精明,妳还怕没工作吗?」小玉嘻嘻一笑,从柜台下拿出一张纸,「早写好啦,拿去看,晚点我把照片跟尺寸表拿给妳。」
「哇,太多了吧!」
「还好啦。」叶子插花,「我的也是一样。」
她很感谢大家的嘻嘻哈哈,虽然只是凑巧,但是却让她好过很多,因为,现在的她最怕安静,一安静下来,她就会忍不住想起昨天那句冰冷的我爱妳。
生平第一次有人跟她说爱,但却是她怎么样也不愿想起的事情,
晃了晃手中编得密密麻麻的表,莫佳旋故作轻松,「我去楼上啦!」
「等我。」刚刚没看到人的小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块上去吧!」
两人二则一后上了楼,莫佳旋的笑脸随即垮下来--好累,居然连支持十分钟的笑容与好心情都会这么累。
她突然有点庆幸自己忍到昨天晚上才跟他谈,如果她早些沉不住气,那么她势必在结婚工坊面临更大的痛苦。
确定二楼暂时没有其他人之后,小纱问道:「还好吧?」
「分了。」
「分了?!」惊觉自己声音太大,小纱连忙又降低音量,「怎么会?上次不是都还好好的,妳不是告诉我说,两人还去吃了大餐吗?怎么突然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