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弥补。」颐宁勇敢的对视着他那对利眸。
「算了,妳就算倾尽所有,也没办法弥补于万一。」他瞇眼,冰冷地望着她,「妳到底去不去?」
「当然要去。」她点点头。
「那就别废话了,走吧!」骥风率先朝屋外走去。而颐宁也只能紧紧跟在他身后,随他一块儿步上早等在府门外的马车。
「大哥,为什么其他兄姊没一块儿去?」看着马车里就只有他们两人,颐宁忍不住又问。
「他们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喜好,就算要参加灯节活动,也有自个儿的伴。」
「哦!」她垮下小脸,他这话说来是不是指她很爱缠着他呢?「可是颐宁的伴你都不喜欢。」
「当然,妳的伴不是京里卖艺杂耍的,就是蹲在客栈门外掷骰子的小混混。」说起这个,骥风的脸色就变得难看,「可别丢咱们『德硕亲王府』的脸,懂吗?」
颐宁不懂。难道卖艺、掷骰子的都是坏人吗?
她还想说什么,马车夫却已紧拉缰绳,对着骥风说:「爷,已经到了。」
「下马吧!」
他步下马车,颐宁跟着跳下,张着一双好奇的杏眸,直四处张望着。
「大哥,好漂亮喔!」她开心地说:「我记得小时候还没有灯节呢!这是打哪时候开始的?」
「近十年前。」他抽出腰间的纸扇,潇洒地摇了摇,「此乃源自于汉人的『元宵』。」
「『元宵』是什么?」自从知道母亲是汉人起,她对于汉族的文化就有着满满的好奇与疑问。
「为了因应每年第一个月圆日,他们便立那日为『元宵』,也称为『上元』。」他一边瞧着周遭摊贩所摆置的玉器、饰物,一边说着。
「可今天不是第一个月圆日呀!」
「妳以为汉化后,我们凡事就都得跟着汉人屁股后头行事吗?」他定下脚步,回瞪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
「大哥,就因为我娘是汉人,所以大家才都不喜欢我吗?」她终于问出放在心底好久的疙瘩。
「不单是这事。」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还有呢?」
「赏灯吧!」不再理会她一堆足以乱他心思的疑惑,他举步朝前,而前头正是「柳家酒坊」。
柳玉芳远远便瞧见骥风,立刻上前笑说:「贝勒爷,您来了,快里面请……」突地,她笑容一敛,「这位是颐宁格格嘛!」
颐宁没想到大哥带她来赏灯,还不忘来找柳玉芳,早知道她就不来了。她头一偏,什么话都不肯说。
「颐宁!」骥风皱起眉,狠狠骂道:「妳怎么还是这么不懂礼数!」
她身子一颤,这才旋身望着柳玉芳,却瞧见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本要打的招呼霍然吞了回去。她漾出笑容说:「柳姑娘是不是嘴角抽搐呀?怎么直发抖呢?如果不舒服,我可以去请咱们御医来为妳看看。」
「格格!」柳玉芳张大一双眼,开始耍嗲了,「爷儿,您看,格格她怎么这么说话?」
「颐宁,妳如果再不听话,我可要生气了。」显然这阵子他给了她一点好脸色,她便开起染房来了!
「那我不说话就是了。」她嘟着小嘴儿。
柳玉芳冷冷的望了她一眼后,又转向骥风,「来,我酒坊里准备了些小菜也泡了壶好茶,就等着您呢!」
「那就进去看看了。」他立即举步进入。颐宁也只好不情不愿地随着他们步入里头,坐在一张木椅上东张西望着。眼看骥风与柳玉芳有说有笑,连一点儿时间都没摆在她身上,时间顿时变得顶难熬。
「大哥。」她突然站起,「我是来赏灯的,不是来闷坐的,我能不能自个儿到外头走走?」
「去吧!」老有个人用双大眼瞪着他,他也难受。
「谢谢大哥。」颐宁点点头后便旋身奔出酒坊,呼吸外头的空气,否则她还真会被柳玉芳身上的香精味儿给熏死。
在胡衕里走着走着,颐宁心底却直盘旋着大哥的玉纺流苏穗。如果她不想办法解决,或许大哥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她。
突然,她看见前头有着卖碎花布与彩线的摊子,蓦地灵光乍现!
她曾见过玉纺流苏穗,只要买对布料和彩线的颜色,就可以缝制个一模一样的了,那是不是就可以稍作弥补呢?
想着,她便赶紧挑了几色相近的软线与布块,打算回去烦劳奶娘教她,希望她也能有双像奶娘一样的巧手。
买了东西后,又逛了几处地方,颐宁便折返「柳家酒坊」,可是大哥已不在里头,她焦急地问小二,「我大哥骥风贝勒呢?」
「大贝勒和我们柳姑娘在二楼包厢。」小二暧昧的笑着。
「二楼!」她急着上去却被他拦下。
「小格格,这样不好吧?」
「有何不好?」她不明白。
「妳这么做岂不破坏了贝勒爷和我们柳姑娘的好事,别扫兴了。」小二嗤笑地望着她。看来在柳玉芳的传布下,大家都知道颐宁那不受尊重的地位了。
她愈听愈觉得疑惑,不顾小二的阻拦,立刻冲上楼。当听见有间房传出大哥的笑声时,她立即推门而入。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她蓦然傻住。里头满满都是温存,鱼水交欢的味道,两人湿黏滑腻地黏在一块儿……
「妳给我滚出去!」骥风没想到这丫头就这么闯入!
「大……唔……」她捂着嘴,泪流满面地奔出房,疾冲出酒坊。
颐宁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难受、这么心痛?难道她对大哥的喜欢已变了质?她……她爱上了自己的大哥!
天呀!这该怎么办是好?
而在房里的柳玉芳忍不住娇笑着,「看样子,您那个小妹妹八成是吃醋了。」
「妳胡说什么?」他利目一湛!
「我可没胡说。」她笑望着他,「别忘了我是女人,当然知道女人的想法和各种反应啰!」
「妳烦不烦,如果不想继续就下去。」他欲起身。
「别生气嘛!我当然要啰!」笑了笑,她再次爬到他身上,接续方才的激情。
可惜骥风的兴致被打扰后,就再也无心思于调情中。
猛地推开她,他一个翻身,火热孟浪的在她身上撞击,似乎要将体内不安的怒气也一并发泄出来……
第四章
回到王府后,颐宁便失神地坐在窗口,直朝着外头的梅园发呆。
此时,寒梅已含苞待放,准备好迎接冬日的来临。
「格格,怎么回来后就不作声,可让奶娘急坏了。」奶娘端来热茶,「现在天凉了,喝口茶祛祛寒。」
「谢谢奶娘。」她端过热茶,喝了口。
北京的天气就是这样,愈近北方冷得愈快,前阵子只盖厚毯即可,如今却要备暖炕了。
「发生什么事了?见您一回来就心不在焉的。」奶娘坐在她跟前问着。
「没……」她没说出在「柳家酒坊」的事,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奶娘,有件事我想请妳教教我。」
「什么事?您尽管说。」见她不愿多言,奶娘也不勉强了。
「是这样的。」她赶紧从衣襟内掏出她方才在街坊买来的东西,「妳见过大哥身上那只五纺流苏穗吗?」
「当然见过,贝勒爷一直不离身的。」奶娘无意中的话又让颐宁抽紧了心口,歉然地垂下小脸儿。
「而我却把它给弄丢了。」抬起头,颐宁已是泪眼汪汪。
「什么?弄丢了!怎么弄丢的?」奶娘吓了一跳,她当然也知道这是老福晋生前的遗物。
「上回大哥带我去游湖,回程中不是遇上大风?就在那时被我给扯落的。」她看着案上一堆彩线和布块,「奶娘妳有办法教我缝制吗?」
「我想是可以,您买的这些东西挺类似,不过,终究不是原物,感觉会不一样的。」奶娘拿起它们,仔细看了看。
「我也知道,只是能做多少是多少。」颐宁笑笑说:「奶娘,我要亲手缝制,妳可别帮我喔!」
「我知道。」奶娘点点头地笑说:「早点休息吧!都晚了,明儿个您不是还要背好几首诗给喀达钦老师听?」
「对了,我差点儿忘了呢!得赶紧将它背熟才是。」她立刻跑到书柜前找出几本书。
「怎么?还要看书。」早知道她就不提了。
「嗯,奶娘妳别管我,我马上就好。」颐宁点燃油灯,认真翻阅着那些她向来引以为惧的书本。
奶娘摇摇头,看来她是当真很听大贝勒的话了,但愿大贝勒也能够体谅格格,了解到她的用心与卖力。
奶娘退出房间后,颐宁便一直在灯下阅读,虽然背诗书对她而言一直是件苦差事,但为了不让大哥失望,她还是打起精神硬着头皮拚命苦读。
这时,有道人影从窗外徐徐走过,透过帘缝瞧见在油灯下埋首苦读的小人儿,他眼底的璃光由淡转浓……
离开窗口,骥风走到梅林,闻着淡淡梅香,不禁想起颐宁身上的那股淡雅昧儿。深吸口气,他闭眼告诉自己,不可后悔,万万不可后悔,是她娘伤害了他额娘,该由她偿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