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好好想一想,考虑一下。」
任长耘表明清楚自己的立场,便脱身离去。
任母继续哭哭啼啼,但除了任凰之外,其他人早已开溜。
「妈,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你哭得大家都心烦,干脆躲在外面避风头。」任凰烦得头发都白了,须定期染发。老公应酬变多,承阳和沛柔流连网咖,谁想听一个老太婆成天哀声叹气、冷嘲热讽?
「这就是真儿子与假儿子、真孙子与假孙子的差别。」任母一针见血。
「你的真孙子也逃之夭夭啊!你的真儿子在美国,看他是不是会真的来接你去美国享福?」任凰不耐烦的顶嘴道。谁又来体谅她的苦?
「我早就知道,你心里巴不得我赶快离家出走,不要留在这里碍你的眼,让你难做人!我自己明白,我已经老到惹人嫌了。」
「你说的,我可没那么想。」任凰心虚的反驳。
任母叹了口气,女儿疲惫的表情已显出老态,映入她眼底,不由得泛起一阵阵的心疼。
「凤凰啊!你别傻了。我离开这个家,你真的就轻松了?不对,刚好相反,你会被伟军吃得死死的。我在这里,房子登记的是我的名字,他好歹会顾忌些,不敢太明目张胆,最起码晚上会回家睡觉……
「一旦我不在,他还顾忌什么?到时你连哭诉的对象都没有。还是你指望承阳和沛柔会跟你站在同一阵线?你看看我就知道,自己生养的都可能抛弃父母,更何况他们都姓高。」
「妈!」任凰不禁对未来充满不确定感。
「你要记住,公司的实权要牢牢握在手中,死也不能放手,让姓高的一家三口都须仰你的鼻息才能过穿金戴银的日子,他们吃不了苦,自然不会离开你。否则有一天我死了,我很担心你会变孤单老人。」
「妈,你别说得这么恐怖嘛!」
「你就当作老太婆的杞人忧天好了,妈妈总不会害你。」任母的眼神黯了黯,心灰意冷道:「我希望长耘回任家来,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也指望你老了有人给你倚靠,牵制住伟军叔侄三人。明知沛柔配不上长耘,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偏偏他一口回绝……」
「妈,长耘有意中人了。」
「什么名字?哪家的小姐?」
「她叫段奇玲,是庄棉棉的女儿。」
「庄棉棉?庄棉棉!」这名字彷如一道魔咒,开启了任母一段最不堪的回忆。「是当年那个狐狸精!老天爷啊——狐狸精生的女儿也是狐狸精!我们任家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的诅咒?竟接连两代被同一对狐狸精母女勾引!天哪——」
「妈!你冷静一点,应该不会啦!」
「不!凤凰,你一定要救救长耘!当年来不及救你哥,你哥因为那个狐狸精而与我们断绝关系;现在,长耘又为了狐狸精的女儿拒绝回任家,你一定要想个办法拆散他们,把长耘拉回来!」
老人家的记忆自动做了修正,忘了自己当年亲手将儿子推落痛苦的深渊,心冷地远走他乡。如今只愿相信儿子是为了狐狸精而抛弃父母,千错万错都是狐狸精的错!
自然,一错不能再错,一定要挽救孙子。
「凤凰,这回我们要提前下手,斩断长耘跟小狐狸精的孽缘!把长耘拉回来和沛柔结婚,永远留在我们身边。」
「妈,这行得通吗?」任凰也有点动摇,实在是她不愿与庄棉棉变成亲戚。
「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到。」
任凰思考再三,做出结纶。
「长耘不会买我的帐,不可能主动离开段奇玲,除非段奇玲先抛弃他!而要段奇玲抛弃他,必须借助一个人的力量」
☆☆☆
名牌时尚晚会。
段豪成照例陪夫人庄棉棉出席。奇玲也跟来,她专程来看新款高跟鞋,身边的男伴则由弟弟换成任长耘。情郎摆中间,弟弟闪一边。
任长耘自然而然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他将是「日兆集团」的驸马爷吗?
奇玲成长于流言最多的上流社会,早已学会在必要时关上耳朵,心里只回味着她和任长耘趁着周休二日去苗栗玩的情景。
外埔渔港建设得很有浪漫风情,许多情侣手携手温步在景观木栈道上,还有不少人来此写生……最后玩到天都黑了,干脆留在那儿住一晚。
一直以为渡假就是要出国玩才好玩的奇玲,反而由任长耘这个「阿兜仔」引领着玩遍台湾。
游山玩水之余,遍尝各地的美食也是人生一大享受,他们往往只叫一份一起吃,留着肚子再去吃另一家不同的风味。
非常平民化的旅游方式,但奇玲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拘无束。不像漫步在巴黎的香榭大道,周遭全是型男靓女,每个人都好会穿衣服,让人觉得不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好像连房门都走不出去。
没想到,坠入爱河是这么奇妙。
两人互相爱着,一件小事情也可以获得极大的满足,快乐上一整天。
不过,人的本质不会改变,她依然是那个爱穿高跟鞋的女孩。
一家人来看名牌走秀,人人盯着模特儿的衣服看,奇玲最意息模特儿脚上的鞋。
像这次爷爷突然病倒,老爸带着老妈飞往美国,幸好爷爷的病情不严重,很快恢复健康。
但老爸依然赖上两星期才回来,不用说,又带着他的宝贝老婆去采购、吃烛光晚餐,还是老妈有良心,会带回许多礼物给儿女,包括六双名牌高跟鞋。
段豪成就不时取笑女儿,「我看你是自卑自己长得比奇荪矮,非得天天蹬着一双高跟鞋不可。问题是,你穿上高跟鞋还是像奇荪的妹妹,不像姊姊,真糟糕。」
「臭老爸!」专揭女儿的疮疤。
这算是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的方式吧!
散会时,等司机将车子开过来的空档,一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忽然现身打招呼。段豪成冷哼一声,庄棉棉则又惊又喜。
「任凰!」清悦甜美的嗓音不减当年。
「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儿巧遇。」任凰早已是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回首当年,再比较今日的庄棉棉,看不出有太大的改变,依然是个风一吹就倒的柔弱女子,一副深受丈夫疼爱,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幸福表情。
任凰真不明白,明明她付出得比较多,为什么就是没有庄棉棉幸福呢?
莫非狐狸精比较容易获得幸福?
任凰忽然想看一看她幸福的表情出现龟裂。
「长耘,看到姑姑也不会叫?」
「姑姑。」任长耘有不好的预感。任凰是故意的,有预谋的。
「姑姑?你叫她姑姑?」段豪成已经很久没有大惊失色了。
「是啊!长耘可是我大哥任雍年的独生子。」任凰装作不经意的提醒道:「棉棉,你不会忘了你的前任未婚夫,就是我大哥任雍年吧?他当年因为无法与你结为连理,伤心的移民到国外去,至今仍没有忘了你,还把你们过去那一段情全告诉长耘。」
「不用你提醒!」段豪成发出狮子吼。
庄棉棉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她不明白,任凰为何要重提旧事?明知豪成最忌讳听到「任雍年」三个字,她还将一切揭开来,为什么?
而任长耘,竟是雍年的孩子?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她第一次见到任长耘,就有种熟悉的感觉。所以,她很容易对他产生好印象,也轻易地接受他成为奇玲的男朋友。
「看你们的表情,好像都不知道?」任凰转而面向任长耘,责备地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长耘。你不可以因为你爸爸当年恋爱失败,就想代替他追回初恋的回忆,你用这种心态追求段小姐,对段小姐来说很不公平,她并不是她妈妈的代替品啊!」
「姑姑,我不是……」
「都不用再说了!」段豪成吼声如雷,一把抓住任长耘的衣襟提起来,咬牙切齿道:「臭小子,你隐瞒你是任雍年儿子的事实,刻意的接近我女儿,目的是什么?」
「伯父,我……」
「闭嘴!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都到此为止!我不准你再靠近我女儿一步,更不准你们继续交往!你给我滚远一点,最好滚回美国去!」
段豪成面色狰狞的吼完,粗鲁的推开他,然后一手一个,拥着妻女登上加长型礼车,扬长而去。
任长耘怔怔的被留在原地,承受着摧心裂肺的疼痛。
诡计得逞的任凰,奇怪的并没有感受到快意,反而有一种要永远失去任长耘的感觉,就像当年失去大哥时一样。
第七章
对段家,任长耘是再也不得其门而入。
在租赁的套房里,他买来一组茶具和一罐大吉岭红茶,每天早上,练习为自己泡一杯红茶,轻啜了口,脑海里回旋的仍是奇玲捧起茶杯哈奶茶的可爱表情。
不自觉地,他略带宠溺地笑了下。
可是,已经二十多天了,他依然联络不到奇玲,去她家里没人来开门,手机也关机,连学校都不见她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