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望脸色忿忿,却不敢多言,在欲言又止了几秒后,终于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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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姚子望来到医院,而程雪歌早已经站在父亲床边,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其实他一整天都在医院,因为最近常陷入昏睡的父亲,今天一早不知为何精神特别好,胃口也奇好,父子俩愉快的谈天,让程雪歌就算外头有无数的事等他去处理,他也舍不得离去。因为他心中没来由的惴惴,总觉得父亲突然好成这样,非常的不寻常,只是他没胆子多想,害怕去多想
「姚小姐,妳来了。」程志昂半躺在床上,微笑的对姚子望打招呼。
「程先生,您今天看起来精神相当好。」姚子望打量着程志昂的气色,心口一沉,脸上却还是挂着笑。
「可能是这些日子来睡太久了,今天才会一直都舍不得睡吧。」程志昂摇摇头,不想浪费时间在寒暄上,因他自知时间已剩不多了。「来,妳快请坐。」
姚子望静静点头,在床前的椅子坐下,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厚厚的文件,非常有效率的开始说明--
「我的计画是这样的,将目前『远帆』所拥有的资产化整为零……是的,市场上的风声是『姚氏』有意接收贵公司,于是『皇昕』银行的关爱眼光全部转移到『姚氏』身上,毕竟『姚氏』是有那个能力与『皇昕』抗衡的……您猜的没错,可以趁这个混乱的当口,将土地栘转,那么我帮你们准备好的资金也可以动用了……」
「等等!爸,您打算把公司卖给姚子望是吗?」一直安静旁听的程雪歌听到后来,终于知道这女人在打什么主意。她要买下「远帆」!他震惊得跳起来。
「只是入股。」姚子望微勾起唇角。
「妳刚才提到妳要占九成股份,这还叫入股吗?!」
「你依然是『远帆』的老板。」
「我为什么要当一个傀儡老板?!」程雪歌低叫。
「恕我失礼的问你一句:以你现在的能力,你有办法去担当一份比『傀儡老板』更称职的角色吗?」
「妳!」程雪歌满脸通红,轻易被她激得怒火中烧,几乎要跳过床来掐死她。
「雪歌。」程志昂轻轻一唤。
「爸,您不相信我可以……我一定可以的……我……」低头望着父亲,程雪歌心中又酸又痛,知道自己很没用,所以父亲不愿把这个重担交给他。然而知道自己没用是一回事,当真被那么看待了,还是心痛欲绝。
「雪歌,你听我说。」将儿子的手拉过来,儿子半蹲跪在他床边,难过的看着他,程志昂无比爱怜的轻抚儿子的头。「雪歌,这些日子以来,我静静的看你奔走,到处跌跌撞撞,吃了好多苦头,我看了心里真是难过。以为你会因为了解到事情有多么困难后放弃挽救『远帆』的。可是你没有,重重的困难反而激起了你骨子里的不服输。爸爸从来不知道性情温和的你,会有这样强韧的面貌。如果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往商业这条路走,那么一直放你这样跌跌撞撞下去是不行的。做生意不是努力就可以了,你还必须学会手段与方法。这些天来,我一直想着要怎么帮你入门,想着要给你找个好师父,然而以我现在这处境,想帮你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幸好昨天姚小姐来医院找我,跟我谈了这件事。」
「您要卖掉『远帆』……」程雪歌声音微哽。
「拿『远帆』来当作你向姚小姐学经商的学费,我还觉得太划算了。」
「什么?!」
程志昂还想说话的,但身体的疼痛让他开始喘息起来。为了不让儿子担心,他强自发声,对姚子望道:
「姚小姐……接下来,就请妳说明吧。」
姚子望点头,没理会程雪歌的瞪视。
「是的,如同令尊所言,这是一桩交易。我帮『远帆』找来资金,让它暂时不倒;我帮程先生教育他的儿子如何当一个成功的商人,助他把『远帆』振兴起来;我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理所当然得到『远帆』九成的持股。如果你不服气,那就请在最快的时间内,把公司经营起来,赚大钱把我手中的股份买回去。」
「这种交易对妳有什么好处?」这女人心中在想什么?
「好处吗?当然有。」她笑。
「什么好处?」
姚子望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程雪歌,以气死人的声调道:
「等你知道了,就代表你出师了。从现在起,请开始努力吧。」
再度成功的把美男子气到爆血管,不过姚子望自认不是故意的,所以把他晾在一边,将秘密合约摊在程志昂面前。
「程先生,这份合约里所条列的,正是我们昨天谈的内容,你看看,若无问题,请签章吧。」
程志昂指示儿子将他的印鉴取来,在签名盖章的同时,深深的对姚子望道:
「姚小姐,一切都交给妳了。」
「我不会让你失望。」姚子望坚定的说道。
「我儿子也麻烦妳了。」
她正要点头,却突然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于是态度保留的只是微笑,不语。
程志昂也是在说完了后,才觉得自己好象用错字眼了。对一个年轻女性说这种话是不得体的,她又不是儿子的女朋友,真是孟浪了。于是他佯咳几声,结束这话题:
「好,事情就这么定下了。雪歌,你把这份合约拿回去看,记住里面的所有内容,尤其要记住--不要让外人知道姚小姐是『远帆』的幕后金主与最大股东。」
程雪歌只是紧抓着合约,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病房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姚子望收好公文包,起身道:
「我也该走了。程先生,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会再过来。」
「好的,姚小姐,妳慢走。啊,对了,如果明天妳来,也许会遇见我家雪歌的女朋友呢,她明天要来台湾了,我们大家认识认识吧。」
「有机会的话。」姚子望礼貌的笑笑,离开了。
边走心里边荒谬的想着:这程先生怎么一副托孤的模样?不会想要她除了当他儿子商业上的指导者外,以后连他儿子结婚了,还要她去当主婚人吧?
拜托!虽然她是很精明能干没错,但到底也只比程雪歌大一岁而已,就算她愿意托大的当他家长,也得看那个爱生气的小子同不同意吧?
真是……想太多了。
明天来医院后,一定要这么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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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明天。
当日深夜十一点半左右,程志昂在儿子垂泪的低喊里,溘然长逝。
第四章 惨创
办完父亲的丧礼,时间又过去一星期。程雪歌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机械化的处理着所有该处理的事情。有时忙完外面的一切,与女友回到家里,唯一能做的,除了睹物思人,就是相看泪眼。虽然知道日子不能再这样下去,然而精神却是振作不起来。
直到今天,丧礼已经过去一星期的现在,他一早醒来,睁开这些日子来少有安眠的眼,那眼,充满血丝,不再无神,却开始闪着惊疑与忧虑……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想到了在父亲的告别式之后,就没再看到姚子望出现在他眼前……那么,她去了哪里?她现在已经拥有「远帆」的主导权,这些日子以来,在他浑浑噩噩的时间里,她有没有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她有没有把「远帆」怎么了?
这个想法让他瞬时跳了起来,心急心焦,再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疲惫与虚弱,就想马上奔到公司去看看,更想马上跑到姚子望家里揪着她的衣领质问。那冲动让他连睡衣都来不及换,便跑出房门--
「雪歌,你醒了?」正在客厅里忙着的唐清舞叫住他。
女友的叫声让程雪歌及时煞住了往大门冲去的步伐。
「早,清舞。妳在忙什么?」他这才看到客厅里一堆纸箱凌乱放着。
「我想把伯父的物品都整理起来,这样可以妥善保存着,也可以……不再让你看了伤心。」唐清舞轻轻说着。
「清舞,谢谢妳。」他走过去,跟她一样坐在地毯上。女友身边放着父亲的衣物,已经清洗过一次,正在折叠收纳。
两人静静的整理,衣物一件件被收进纸箱里,封箱。仔细的折叠放置,就像把对父亲的记忆牢牢收藏……他们无言的做着,无言的向父亲告别。
唐清舞手上拿着程志昂的最后一件衣服,突然开口道:
「雪歌,我会留下来帮你。」
听到这话,程雪歌停住手边的动作,看向身边脸色与他相同苍白憔悴的清舞。
「妳不是已经在美国找到教师工作了?」
「我不想在这时候离开你。」唐清舞垂下头,两滴豆大的泪落到她手上紧抓着的衣物里。「我……来不及见到伯父一面,心里好难过……要不是我坚持要等到口试后才过来……如果我可以不那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