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下次你要现宝请看清楚牌子上的字,这是女人专用的温泉池,不是你能来的。」噢!吼得她喉咙痛,待会得吃颗喉糖润润声。
「咦!女汤,我刚才进来没瞧什么牌子……」
风一吹,吹开盛放的白芒花,一块倾斜的木牌明明白白写着:女汤。
「人要瞎了眼就别装明眼人,知道走错了还不赶紧出去,你的血滴得满地都是,你存心害我清一晚上呀!」她的手臂已经酸得抬不高了。
一看自己闯下的祸事,连连道歉的杭深青用毛巾两个角塞住鼻孔,以嘴巴呼吸。「我帮妳。」
「免了,免了,你这大祸害离我远一点,一遇上你准没好事,我不会给你机会伸出魔掌侵犯我。」明光厌恶地直挥手,怕他带衰。
照理说以他壮硕的外形会带给她莫名的压迫感,就算擦身而过的陌生人也会令人心生防备,担心对方不怀好意是天生的坏人。以往遇到这种一拳挥下稳死的男人她第一个念头是赶快跑,以免惨遭毒手。
可是她却不怕他,除了第一次见面有几分忌惮外,接下来的「狭路相逢」她只想剥了他的皮做大衣,没去考量他的手臂有多粗,光用两根指头就足以掐断她纤细的颈项。
说起来她还比较凶,一见那张熊脸就无法冷静,职场上的修养全还给前辈,当他是一生最大的敌人。
「我承认我对妳很有好感,但我从不勉强女人就范,妳要相信我的为人。」他是坦荡荡的君子,不欺暗室。
「相信一头熊,当我智商只有五十呀!」她又不是笨蛋,听信色欲熏心的熊。
「我不是熊,我叫杭深青,职业是建筑师,三十……啊!这是什么?」
脚下一滑,踩上犹带肥皂泡沫的湿抹布,山似的杭深青没法停止往前滑动,两手乱挥急于捉住什么好稳住自己。
「哎呀!你不要过来,快转弯快转弯,我……噗!」他竟然……他竟然……这么对她!
温泉池溅起好大的浪花,两道体形悬殊的身影掉下池子,两人咕噜噜地喝了好几口硫磺水,鼻呛口麻地被池水吞去声音,极度狼狈地在深不及腰的池中「溺水」。
原本要推开他的明光反被他一把拖下,巨形的人肉战车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她能不躲吗?五十公斤不到的她可禁不起他轻轻的擦撞。
没想到她高估自己的力气反而遭殃,双双落水没来得及避开,就这么被他一撞……
头好晕呀!八成中毒了,硫磺水不能喝,而她连吞了好几口,命丧于此她实在不甘心,她才二十三岁呀!还没买够她要的名牌。
少喘一口气的明光临死前仍想到她的名牌,没发觉有口空气渡进肺叶,让她又能生龙活虎地大肆挥霍。
「刚才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我今年三十二岁,未婚,有一母一妹,希望能光明正大地追求妳。」她的唇好软,带着柑橘的气味。
「什么……咳!咳!追i……追求?!」吐出一口水不住地轻咳,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我喜欢妳,希望妳当我的女朋友。」一说完,杭深青耳根红得像辣椒,还冒烟呢!
拭去眼中的池水,当他神智不清的明光用力拍开他放在腰上的手。「我听过人鬼恋、人妖恋,没听说人畜也能相恋。」
「嗄?」什么意思?
「长得像一头熊就别出来害人,人跟熊能谈恋爱吗?」作他的大头梦。
「我不是熊……」他只是比一般人高大而已。
「住口,有谁会和没有五官的人谈情说爱,你那把扎人的胡子底下还有脸吗?你干脆叫我和胡子当男女朋友算了。」台湾人留什么落腮胡,他宾拉登呀!
抚着杂草似的胡子,杭深青瞧见她唇边的点点刺红,「痛吗?」
「什么痛不痛,你别用手摸我……哎呀!好痛,我撞到什么?」唇上微微传来刺痛,稍一抽动嘴皮痛感即来。
「呃,胡子扎的。」他不敢推诿责任,轻手的抚抚嘴唇周围的细肤。
「原来是胡子作怪……」咦!不对,她似乎碰到……章鱼。「等一下,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脸一红,他支支吾吾地说着,「妳……妳呼吸……不顺……所以我……呃……给妳……一口空气……」
「喔!是空气呀!不过是人工呼吸……什么,你吻了我?!」难怪她有被吸住的感觉。
震怒不已的明光用手掐住他的脖子,吼声连连地涨红脸,不敢相信她的初吻会葬送他手中,而且是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
「小心刮伤妳的细皮嫩肉,我的皮粗肉厚怕伤了妳,妳的力气实在太小了。」彷佛蚊子叮咬一般。
「你……你……该死的大色熊,我跟你誓不两立。」这个仇结下了。
奋力地往他胯下一踢,怒极的佳人慌乱地爬上池边,气急败坏地拧干一身吸足水的衣服,脸上的潮红迟迟不退。
她根本不看身后大声呻吟的男人,认为他是罪有应得,第一次是胸,第二次是臀,第三次就夺去她的吻,那下一次不就全身摸透透了。
色心一犯就该受教训,他该庆幸她没有元修的粗暴,否则他那口牙可以换了,没一颗愿意和他称兄道弟。
「啧!好惨呀!他好象很痛。」男人的那部位真的很弱喔!
「谁?」
一颗小头从芒草堆冒出来,笑得好不开心。「明光姊,是我啦!妳那一脚踢得真有杀气。」
「妳全看到了?」要不要先杀她灭口?
一瞧见她眼中的狠戾,脖子一缩的雷丝丝连忙摇头。「我只看到一点点,我刚来。」
「是吗?」识时务者为俊杰。
「真的,真的,老板差我来叫妳吃饭,我们刚吃饱……」哇!变脸了,她不会宰了她吧?
「你们居然没人理我……」
「啊!掉了掉了,他的浴巾掉了,好大……唔……唔……」好大的肚脐,他妈妈生他一定很辛苦。
「不许看,小心长针眼。」
明光连拖带拉地捂着小女生双眸,不让她瞧见不该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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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瞟来两道探索目光,像探照灯,照得人无所遁形。
右边射来两道肃杀的视线,如三月结冻的雪花,沁骨冰寒。
然后低低的窃笑声由背后传来,一声、两声、三声……细碎的笑声原本很低,怕人听见,加入合音后变成刺耳的噪音。
接下来交头接耳的讨论声就令人胃口大失,再美味的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索然无味,形同嚼蜡地持续无意义的进食动作。
「你们刚才真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气音,压得很低。
「在女汤那边对不对?」兴奋地低语,一臂之内可听闻。
「对呀!对呀!好刺激喔!我听见好大的扑通声。」音律扬高,带着一丝丝好奇。
「来民宿偷情最适合了,我只瞧见一道好宽的背。」声音恢复正常音量,充满可惜。
「不晓得在温泉里做那件事舒不舒服,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好唯美,叫人热血激荡。」羡慕的分贝高得令人脸红,而且发出啧啧声。
八卦、八卦,绝对是热腾腾的八卦,刚出的,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八卦,无聊时的最佳休闲,不花钱又经济实惠,寓教于乐。
谁管那个脸蛋通红的食客羞于见人,让大家开心是她唯一的长处,娱乐事业下普及的幸福镇需要新话题,有谁比出手攻击旅客的空姐更劲爆。
你说我说大家说,说到最后是碗筷重重放下声,中断了一阵谈得正起劲的笑声。
「干么,我的碗跟妳有仇呀!敲破了妳给我洗十天的浴池。」
「那是我的磁器组,皮耶大师精心烧制而成的极品,一组一百五十欧元,妳居然拿它当普通的碗用。」她平常连碰都舍不得碰一下。
「一百五十欧元,好大的手笔呀!穷人也想学人家玩风雅,碗买了不用干什么?」好呀!不把钱当钱用,她死定了。
「那是要收藏的,典藏品只适合观赏用,将来要代代相传留给子孙。」她是未雨绸缪,先为老年存本。
「嗯哼!等妳生出孩子再说,眼前都吃不饱了还敢想到五十年后。」母鸡不下蛋,哪来子子孙孙?
看着面前的蒸蛋、菜脯和半颗咸鸽蛋,忍不下去的明光拍桌子一喝。「喂!妳够了喔!虐待我的肠胃又用言语伤害我的自尊,我会翻脸的。」
「好呀!妳翻给我看,咱们顺便把过去的帐清一清,看在多年的交情上我不算利息,妳只要还我本钱就好。」够慷慨了吧!
一听她要搬出陈年旧帐,高涨的气焰如泄气的气球为之一扁。「自己人讲钱伤感情,这鸽子蛋卤得真有味道,人间美味。」
「那是蛇蛋。」尽责的厨师忽地现身解说,左手捉着犹自蠕动的「母亲」。
「啊!蛇……呸呸呸……你拿蛇蛋……给我吃……」咽下的蛋吐不出来,只好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