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谢谢妳。」梵腾朝她轻点了下头。
「不客气。」护士微笑道,然后转身离去。
第六章
梵腾拿着缀着满天星的玫瑰花束走进病房里,看护的欧巴桑立刻起身接过将花插进花瓶中,然后便走出病房走到交谊厅去看电视,将空间留给这对奇怪的夫妻。
用奇怪两个字来形容这对年轻夫妻其实一点也不过份,因为他们真的很奇怪。
她做看护这个工作都快十五年了,什么样的人没碰过,可是就是没碰过像他们这样相敬如「冰」,沉默不语、僵到极点的夫妻。
所以每次苡安她老公一来,她马上就会把空间让出来,以免自己继续待在这里会被冻死。
看护欧巴桑离开后,梵腾便坐进病床边的椅子,静静的看着病床上面无表情的文苡安。
病房内一片静谧,安静到就连一根针掉到地板上都听得见。
从她车祸至今都已经过了一个月,她真的打算在未来的五十年里,都用这种态度、这张面无表情的脸面对他吗?
看着她,梵腾不由自主的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一切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错待了她,她又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呢?
「今天觉得怎么样?伤口还会痛吗?」他打破沉默,柔声的开口问道。
文苡安沉默不语,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便是她这一个月来面对他的反应,他真的被她忽略得很彻底。
「我今天有打电话问医生妳的状况,他说妳的伤口复原情况还不错,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后天就能出院了。医生有跟妳说吗?」他又再开口道,而她仍然毫无反应。
「妳打算一辈子都要用这种方式面对我吗?」梵腾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无奈的叹息道。
第一次文苡安闻言后有了反应,她缓慢的转头看向他。
「一辈子?」她呢喃的重复这三个字,突然轻笑了起来。
梵腾眉头紧蹙,怀疑的看着她。「什么事这么好笑?」他问。
「我已经想通了。」她停下笑声,表情深奥的看着他说。
「想通什么?」他问。
「我们离婚吧。」
四周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了起来,让他突然有种呼吸不到空气的缺氧感受。
她竟然想离婚,想要离开他?她已经不再爱他了吗?她终于对他彻底绝望了吗?他应该要觉得高兴,因为他终于替妈妈出了一口气,但是为什么他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愉快的感受?
他不能够让她离开他。
「我说过我不会离婚。」他倏然沉声道。
「为什么?」她冷淡的问。
「因为我爱妳。」他凝望她的眼神深邃无尽。
「不。」文苡安毫下犹豫的摇头,「你和我结婚只是为了要折磨我和伤害我而已。」她平静的看着他说。
「我承认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仇恨蒙蔽了心,做出那么多伤害妳的事,但是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做了,我会补偿妳。」他认真的凝望着她,深邃的眼中有抹殷切期盼的激动。
「我唯一想要的补偿就是离婚协议书。」她不为所动的说。
「我说过我不会离婚的。」他瞬间握紧拳头,以压抑的口吻再次说道。
「为什么?你和我结婚只是为了要复仇而已,而今你已经没有武器可以伤害我了,继续维持这个婚姻对你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不是吗?」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
「武器?」他怀疑的重复这个奇怪的字眼。
「我已经不爱你了。」她直截了当的告诉他。
心在一瞬间猛然抽痛了一下,这就是他在告诉她他不爱她时,她所拥有的感受吗?
梵腾抿紧嘴巴,懊悔难当。本想拿烟出来抽,却因想起这里是医院而作罢。
病房内一片沉静,两人各据一方,距离不远,心却距离得很遥远。
「我会让妳再一次爱上我。」梵腾突然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以发誓般的语气,坚定不移的对她说。
「不可能。」她的语气比他更坚定。
「为什么?」他凝望着她沉声问道,还有点被她语气中毫无挽回余地的斩钉截铁给激怒了。
文苡安转头望向窗外,表情遥远,沉默不语。
「是因为妳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吗?」她的沉默让他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了起来,等他发现时,自己已经冲口说出这句话了。
痛楚来得如此突然,彷佛她的心口突然被轰开了一个大洞,让她完全措手不及。
文苡安缓慢的将目光移转回他脸上,她瞠大了双眼,血色一点一滴的从她脸上被抽离,最后只留下一片难以置信的苍白。
她震惊的反应像是秘密被人拆穿,这让梵腾证实了自己的怀疑,也更加的怒不可遏,完全失去理智。
「你刚刚说什么?」她颤巍巍的问,脸上除了震惊外还有茫然。
「妳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吧?」他咬牙道。
他无情的话让文苡安痛上加痛,感觉就像心脏被人从胸口硬刨出来似的。但是在那突如其来的遽痛之后,她却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觉得荒谬、好笑。
「哈哈……」她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却不知道自己笑出了一脸泪水。
她的反应让他瞬间皱紧眉头。
「妳笑什么?」他问。
「我真是太笨,竟然会爱上你这种男人,哈哈……这真是太可笑了,哈哈……我真是愚蠢,真是太愚蠢了,哈哈……」她边哭边笑的说,像是完全没听见他的声音似的。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问道。
文苡安瞬间停止了笑声,以从未有过的清醒神态看着他。她的双眼因泪水的洗涤而更显得晶亮。
「梵腾,你真的曾经爱过我吗?」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
他微怔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样问。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会喜欢一个随便乱来,并且没有贞操观念的女人。我现在才知道,哈哈……」她嘲讽的大笑了起来。
她激狂的反应让他感到突兀得说不出话来,脑中充满了各种怀疑与不确定。
「妳的意思是说,妳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他小心翼翼的问。
「不,孩子不是你的。」她瞬间收起笑声,冷然的说。孩子是她的,她一个人的。
「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他蹙紧眉头,心中充满了怀疑。
「不是。」她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嘴角突然微微的扬起一抹微笑。「所以我才要离婚和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双宿双飞,你心里难道不是这么想吗?」
梵腾怔忡得说不出来。他的确是这样想,但是……
「说到底,你还是处心积虑的想要折磨我。」她失望的说。
「我没有。」他迅速的否认,据理力争。「如果我真的还有一点想折磨妳、伤害妳的念头存在的话,我大可趁妳受伤的时候把妳肚子里的孩子弄掉,但我没有这样做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已经知道我不爱你了,若要继续折磨我或者是伤害我的话,只有从我的孩子下手,不是吗?」她平静的说。
他震惊的看着她,眼中有着受伤。
「妳真的这么想?」他问。
「没错。」她低下头说。
事实上在她醒来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事时,她真的惊喜极了,可是随之而来的担忧与害怕却像恶梦般紧缠着她不放,她很害怕他会伤害她腹中的孩子。
虽然说她住院这一个月来,他对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奸像回到他们结婚之前,但是谁知道他这回是真心真意,还是跟上回一样全是虚情假意?
一次的痛彻心肺就够了,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勇气去承受第二次了。
所以不管怎样她都一定要离开他,因为就在刚才她发现,她对他根本就还没有彻底死心绝望,要下然的话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心痛不已。
她一定要离开,不只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还为了她自己。
「不管妳怎么想,我都不会和妳离婚的。至于妳所担心的事,我会用未来的时间以行动向妳证明一切。」梵腾忽然起身道,然后转身离开。
文苡安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离去的方向,然后拉起被单盖住自己,侧身流着泪入睡。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一接到看护欧巴桑打电话来说文苡安不见了,梵腾立刻马不停蹄的从公司里飞车赶到医院来,只是面对一问三不知道的欧巴桑,他有再多的耐心与冷静也被她消磨殆尽。
「什么叫做不知道?」他勉强压抑住怒吼,再次咬牙问道。
「我下去买早餐的时候,梵太太明明就还在这里,可是等我回来时,她的人就已经不见了。我问过所有人,可是就是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到过地下商店街找她,也到过附近梵太太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找过,可是都找不到人。后来,等我想打电话给你,在找你的电话号码时,我才发现梵太太原本放在置物柜里的东西全都不见了。」看护欧巴桑一脸惊慌忙乱的说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