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咕哝,他整个人凝肃了起来,瞧着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苛责。「妳是可以不希罕,可是东方家却很希罕。」
那顶大帽子一扣,她脸上的理直气壮顿时消逸无踪,他的话宛若千斤重担一样,压垮了她的恣意与随兴。
「我……」真的很不喜欢听到别人提起这事,只要一被提起,她就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人硬生生抽离,怎么样都不对劲。
那恩怨是多少年前就种下的,不是她没血没泪的不想替自己的族人申冤,而且……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而朝廷里的勾心斗角更是随时能让人掉了脑袋,这些道理她爹和宗族们不会不知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结果却被老虎给咬死了,这怪得了谁?就她看来,只能说是她爹忠心有余,谋略却不如人,谁也怨不得。
偏偏就是有人死心眼,看不透这点,执意地想要替那些冤亡的亲人讨回公道,甚至用尽手段,牺牲所有也在所不惜。
唉!
「福气哥哥,我说过我会尽力的,不过这真的很难。」她虽然贵为昭仪,可却从来不曾被临幸过,她对自己的处境也很心知肚明。
她不过是皇上因为幼时情分,不忍她还来不及长大就命赴黄泉,所以才将当时还算幼小的她给收进后宫之中。
因为只要她进了后宫,那东方家所犯的诛九族大罪,便罪不及她。
她名为昭仪,也被册封为昭仪,可有的也不过是封号罢了。
福气哥哥太执着了,所以他不懂,维系她生命的不过是一丝丝还残存着的情分,一旦这样的情分终了,她的命也就像风中残烛,朝不保夕了。
「再难也得做,那可是百来条的人命啊!」对于她那带着浅浅抗拒的态度,小福子忍不住地扬声低喊。
他的脸色一扫方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企求,看得东方昭仪好不忍,无奈之余,只好勉为其难的应承道:「福气哥哥,我尽量好吗?」
话一出口,她转身就走,不想再待在那继续感受到他眸中那几乎叫人窒息的期望和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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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
堂堂一个昭仪,却俨然像是一代赌后似的,靳重岭的语气中充塞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但即使这样,他所得到的答案依然肯定得让他很想从这栋宫殿的二楼跳下去。
「嗯,就是她!」
「她那样子像一个昭仪吗?」不信、怀疑全都表现在那张俊逸非凡却又冷味十足的脸庞之上。
其实他会怀疑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能入选后宫嫔妃照理应该都是举止得宜的大家闺秀。
就算她的长相在偌大的后宫之中算得上数一数二,可是光凭美貌也不够啊,堂堂一个昭仪最少也该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吧!
可是他刚才看到的却是个活像赌鬼似的女人,那喊骰的声音较那些宫人还不知大声多少,这……会不会差太多啦!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差错?
「别怀疑,她真的是,而且她的存在甚至早过后宫中的任何嫔妃。」
十二岁就被立为昭仪的东方昭仪,似乎天生就是嫔妃的命格。
即使她的个性和后宫所有的嫔妃相去甚远,但她终究是个娘娘,而且还是一个叫皇上头疼的妃子。
本来,这怎么说也算是皇上的家务事,用轮的也轮不到他关云扬来管,可偏偏他的皇后师妹,还有他那个公主娘子,甚至就连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全都用着万分渴望的眼神望着他,好像他不将这事给揽在身上,就是错上加错似的。
唉,正所谓能者多劳吧,他算是能者,所以得多劳,而他身边这个昂藏的男子,当然就是另一位能者喽。
「唉……」似乎终于消化完了关云扬的说法,靳重岭薄抿的唇瓣逸出一记长长的轻叹。
「怎么,开始觉得任务艰巨了吗?」关云扬打趣的说法,换来他一记大大的白眼。
薄抿的唇角微微地向上勾起,一记似笑非笑的纹路在他的唇角绽开,浑厚低沉的嗓音傲然响起,「这世上会有事难得倒我吗?」
「只怕她真的会是你碰过最艰难的任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关云扬的语气带着很明显看好戏的味道。
他的话彷佛是在告诉靳重岭,他其实并不相信他能够成功地达成任务。
深深地看了关云扬一眼,靳重岭的表情显得自信而飞扬。「关兄知道一件事吗?自从我到礼部以后,没有一件事是我做不到的。」
但凡是他想做的,他都可以做得很好!
「希望如此。」即使他已经说得这样斩钉截铁,关云扬的眸光还是流露出一抹不信任。
那显而易见的不信任,着实打击了窜流在靳重岭血液之中的自尊与自傲。
「这话代表着关兄不相信我?」他的语气微扬,原本冰冷的态度倏地被一抹气愤所取代。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人家质疑他的能力,而关云扬此刻的表情正好踏着他的痛处。
一股不服气打心底窜起,从现在起,他一反原本抗拒的态度,接受了皇上新交予他的任务。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欲言又止的闭上唇,关云扬的眸中快速地闪过一丝算计。
有时候以退为进才是引君入瓮最好的方式,一味的长驱直入只会造成对方的闪躲。
「关兄不用再思考着要说什么或怎么说了,你只要相信我这次依然会完成皇上交托的任务就好。」
话一撂,靳重岭带着明显的怒意而去,完全忽略在他身后的关云扬一反先前那种欲言又止的态度,俊逸的脸上还扬起大大的笑容。
一位是举止大剌剌,毫不受宫中礼教约束的昭仪,另一个是做事一板一眼的礼部尚书,这两个人之间究竟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他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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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搞错啊?
东方昭仪水漾的大眸,直勾勾地瞪着眼前这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男人,眸光中尽是不敢置信。
「你再说一次,你来干么的?」
「在下是礼部尚书靳重岭,奉皇上之命,特来教导娘娘规矩的。」
在一阵瞠目结舌之后,她很夸张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嘿,原来她真的没听错耶!
他真的是来教她「礼仪」的耶!
她那个皇帝相公任她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自生自灭了八年之后,竟然莫名其妙的记起她的存在,而且很明显的,他似乎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突然想要改造她,想要派人来将她塑造成一个大家闺秀。
嘿……有点可笑的情况。
「靳尚书,你确定你找的人是对的吗?」挑起细柳眉,雪白的双腕扠在纤细的腰际之上,她双眸不闪不避地瞪着他。
她质问他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丝姑娘家该有的羞怯,反而活像是个男人,这副样子又是瞧得靳重岭一阵的皱眉,对她的表现很是不满意。
「娘娘若要问人问题,态度应该更谦逊些。」板起脸来教训,那模样彷佛是在对待一个行径顽劣的孩童。
「你--」被他这么一斥,东方昭仪初时有些怔愣,随即火上心头,怒不可遏的指着他,心中思索着该如何教训他。
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啊?就算她未曾被临幸,是宫中那些宫人和宫女躲在背后讪笑的小可怜,可那并不代表她这个四品昭仪是作假的耶!
眼前这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礼部尚书凭什么这样对她说教!
「娘娘,这样指着旁人鼻子是一种极度不雅的行为,就算娘娘现在气上心头,可是身为嫔妃,自应有着符合身分地位的雍容大度,所以这样的行为也是不合宜的。」
他……他……他……
水漾明眸瞪得老大,若是眼光能杀人,相信此刻站在她眼前的靳重岭早千疮百孔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堂而皇之的来这儿教训本宫?」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东方昭仪立时端起主子的架子,对着他斥道。
虽然她少有严肃的时候,可是通常只要她一板起脸,那些宫人多少还是会有些畏惧。
并不是她生起气来宛若夜叉,而是她终究是皇上的嫔妃之一,再不受宠,也没人胆敢和她撕破脸。
「看不出来娘娘摆起架子倒是还有点威仪,可惜……」哪知靳重岭不仅不怕,还继续品头论足着。
「你大胆!」见他这般目中无人,她更火了,再次扬声怒斥,但依然阻止不了他那尖锐的评论不断地窜入她的耳中。
「我胆子再大,只怕也大不过娘娘吧?公然在御花园中聚赌,这事要是查办下来,只怕娘娘少不得也要受到牵连。」
呵,她这会儿是不是被威胁了?
灿亮的眸子微瞇,怒气倏地自东方昭仪绝丽的脸庞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甜滋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