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昱廷大惊失色,想也不想的立刻抛下无用、只会拖累自己的人质,拔身就往另一方飞逃而去。
简翼的身形因见到他将喜儿抛下而停顿了下。
他转头看向她,确定她除了因惊吓过度而面无血色,以及之前在大宅院里被划开了一道血痕,并无其他新伤,便毫不犹豫的提气追赵昱廷而去。
那个家伙眼神太过暴戾,又工於心计,今日不除,日後必定成魔,危害无辜,留他不得。
他必须斩草除根才行。
喜儿浑身颤抖的坐在地上,一点劫後余生的喜悦感觉都没有。
四周一片沉静、一片漆黑,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找不到一线光明。
她一直以为简翼对她是真心的。
她一直以为他是喜欢她的。
她一直以为他要她远离赵昱廷,是因为关心她、担心她,不希望她误信坏人而伤害到自己。
但是结果呢?
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为了要得到金家的家传玉镯!
他说,即使带回去的是一具尸体也没关系!
他说,你可以试试没关系!
他说,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在杀尽赵昱廷那票余党之後,接下来他是不是打算杀她呢?因为只要她活著,他丑恶伪善、冷血无情的真面目便有曝光的危险性,他是否会选择杀她灭口呢?
会吗?
他会杀她吗?
她会死在他剑下吗?
喜儿颤抖的想起之前所看见的一切,他杀人不眨眼的画面让她颤抖、骇然、不知所措。
一想到待会他极有可能拿著那把剑回过头来找她,她就惊骇到无法呼吸。
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她一定要逃。
脑袋一片紊乱的从地上爬起来,她开始不停的往前跑。晦暗的林间、树根盘缠的路面,再加上她紊乱的精神状态,她一路跌跌撞撞的。
「喜儿。」
身後突然传来他的声音,吓得她浑身一震,脸上血色尽失,她迅速的转身回头,厉声喝道:「别过来!」
简翼微怔了下,以为她对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仍心有余悸,才会有此激烈反应,所以他放柔嗓音安抚著她。「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他边说边走向她。
「别过来。」她喘息著叫,语气不若之前的严厉,却多了更多的恐惧。
「喜儿?」简翼不解的停下脚步,怀疑的看著她。是他听错了吗?为什么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恐惧?
「别过来,别过来……」她不断的摇头後退,突然之间,整个世界在她脚下消失,她放声尖叫,整个人往下坠落,隐约听见一声惊恐至极的怒吼传入她耳中——
「喜儿——」
第十九章
纵身飞向喜儿,简翼双眼暴睁,在昏暗不明的夜色中精准的找到她疾速往下坠的身子,不作他想的伸手圈住她的纤腰,将她揽入怀中。
两人尚在半空中持续往下坠,简翼不敢轻忽,双目不断地在悬崖峭壁上梭巡立足点,但光裸的岩壁上除了几株生长在岩缝的小树,哪来的立足点?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抓住那些树枝,以缓住两人下坠的速度。
下坠的速度猛然停了下来,但两人的惊喘却停止不了,心脏更是持续剧烈狂跳,像要跳出胸口一样。
「你没事吧?」他低下头问道。
他的气在狂喘,心在狂跳,紧抓著树枝的那只手因为刚刚的冲击而受伤,更因为同时负荷著两人的重量而感到不适,然而即使如此,对他而言,只要她没事那就够了。
喜儿的气也在狂喘,心也在狂跳,脑袋因突如其来的下坠意外而吓得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退著退著,整个人便突然往下坠?她——坠崖了吗?
而他……
他竟跟著跳下来?!
这是一场梦吧?如果不是的话,他怎会不顾自己安全跳下来救她,只有翼,那个在她梦里的翼才会这样义无反顾的对她,现实中的他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她抬起头,只见月亮从乌云後头露了脸,月光照在他狂野不羁却又散发著贵气的脸上,让布满在他脸上的惊吓、担忧与关心表露无遗。
他……到底是不是她的翼?像是又像不是……
「别怕,一会儿归燕和如箭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他安抚的对她说。
归燕?如箭?在她梦里并没有这两个人!
「放开我!」她倏然挣扎的叫道。
「喜儿?」简翼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你别乱来,我们还挂在半空中。」他急忙遏止她。
「你放手,让我死。」
「喜儿?」
「你不是说即使带回去的是一具尸体也没关系,我爹仍会感谢你吗?那你就放手让我死呀。」她挝打著他叫道。
简翼呆愣了下,终於知道在跌落山崖之前,她为什么会充满恐惧不让他靠近。
「你误会了。」他倏然沉声道:「你先别乱动,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你接近我只是为了要得到玉镯,就跟赵昱廷一样,不是吗?」
「不是。」他义正辞严的回答。
「不是?」她一呆,随即撇开脸,「我不相信。」
「我接近你的确是为了要得到某件东西,但那个东西不是玉镯,而是你。」
心轻轻地为他这句话而撼动了,但是疑虑还在,心伤亦不肯如此轻易的就妥协复原。
「只要得到我就能得到玉镯,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知道。」她说,不过这句话却多了点赌气的味道。
简翼的身体突然轻颤了下,像是被她气到一般。
「简家庄并没有财务的问题,而金家家传玉镯亦只是一只单纯的玉镯,即使得到它也找不到任何的宝藏。」他告诉她。
「全都是你说的话,我为何要相信?」
他的身体又是一震,一道鲜血突然从他嘴角流了下来。
「你……」喜儿瞬间瞠大双眼,惊惶失措的盯著他,「你怎么了?!」
嘴角微扬,简翼突然扯了抹笑。
「我没事。」他告诉她,话一说完,身体一颤的呕出更多鲜血。
脸像雪一样的白,喜儿瞪著不断从他口中溢出的鲜血,慌乱得不知所措。
「为什么会这样?你哪里受伤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自言自语般慌乱的问道,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我没事。」他还是这句话,嘴角的笑容亦还在,只是脸色却变得青白吓人,汗珠更是以极快的速度在他额上凝聚。
他中毒了,刚刚在砍杀赵昱廷时不小心中了他的奸计,吸入了些他撒出来的毒粉,原本那一点毒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只需静坐运功逼毒,不消片刻就能将毒素完全清除,但却发生了坠崖这件事。
毒素未除,若运功只会加速毒素在体内蔓延,而此刻的他正是处在这种情况之下。
情况有多糟,他心知肚明。看样子他再也撑不了多久,可是他还是必须救她。
他抬头,估算著与崖顶的距离。
如果他使出全力,应该可以将她抛上去才对……
他没有时间可以犹豫了。
「喜儿,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想娶你。」他忽然低头微笑的对她说,嘴角汩汩而流的血,始终没有停过。
「我知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你别说话……别说话……」她泪流不止的阻止他。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对她说这些话?
「你一定要等我。」
「翼?」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来不及将心中的疑虑问出口,她只觉得腰间陡然一紧,整个人被人用力的往上抛去。
在她赫然惊觉发生什么事而迅速低下头时,只来得及看见他的身形疾速的往下坠落,消失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下。
「翼——」
她嘶声厉吼,甚至於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己从往上飞变成往下掉。
砰!
一阵剧痛,她倏然摔落悬崖边的树丛里,失去所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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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
喜儿尖叫一声,蓦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她额上香汗淋漓,神情惊恐。
「小姐?」
小心翼翼的呼唤声让她缓缓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婵娟一脸忧心的立在床边凝望著她。
「你又作恶梦了吗?」她忧心的问。
恶梦?
她茫然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後转头望向四周,顶上床帘幔幔,四周的摆设都是那样的熟悉。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的房间,她从幽州回京城快一个月了,也就是说,从翼掉下山崖失踪,至今都过了快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她已经等了他三个月,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回到她身边?她缓缓地闭上眼睛。
「小姐?」
「婵娟,我想再睡一会儿。」她轻声的开口,期望能再梦见他,即使要再作一次与刚刚一样的梦,再经历一次他为了救她而坠崖那样的惊恐也没关系,她还是想见他。
「小姐,你该起来用晚膳了。」婵娟蹙眉提醒,不让她继续睡下去。
自从少庄主出事,小姐醒来得知归燕和如箭下崖去,却只找到一些残破不堪又沾满血迹的碎布,她就变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