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要我说,你只是为我打工吗?」洛汉威反问她。
「至少那是实话。」亲亲眼神落寞。
洛汉威幽沉地一笑。「那会坏了我的行情。」
亲亲楞了一下!若不是她自愿,他的女伴的确是不需要请人来「客串」。
「既然这样,那我也会遵守职业道德的。」亲亲也希望能把工作和私人感情划分清楚,可是她心底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更浓重了。
你是怎么了?难道你傻得喜欢上他了吗?!她自问,却不敢要答案。
「很好,从现在起,你就守着职业道德,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如果有人再问你相同的问题,我会替你挡郎。」
她接触到他揶揄的眼波,心受伤了。
你的心为什么这么容易受伤?因为你为他动情了是吗?她自问,却仍然不敢去想答案。
「洛老板,欢迎您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一对高贵体面的夫妇朝他们走来,男的满面红光,口里叼着雪茄烟;女的浓妆艳抹,一身珠光宝气,彰显老公的财富,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晚宴的主人。
「哪里的话,两位的银婚纪念,我一定会来道贺的。」洛汉威和男主人握手寒暄。而女主人则用夸张的口吻夸赞亲亲道:「我从没见有日本人长得这么漂亮的!」
「我是台湾人。」亲亲没等洛汉威替她「挡郎」,自己就当仁不让的说明。
「啊!是吗?台湾的姑娘都像你这么美丽吗?」社交经验丰富的女主人立刻改口,把话转得很漂亮。
亲亲以为洛汉威会怪她多话,但他却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唇边仍挂着笑意。
和主人翁应酬之时,停车场的方向走来三名东方男子,从亲亲站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们。
当她看到其中一个高高瘦瘦,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时,一颗心差点从胸口迸了出来!
那……不是大嫂的哥哥刘以强吗?那个曾强吻她的恶心男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路朝男主人走来,而亲亲心底一阵慌乱!她真不知道,万一他问到她怎会在这里,她要作何解释?
若是洛汉威又说她是他的「秘密情人」,那该怎么办?刘以强一定会乘机报复她,向大嫂告状,这样一来,她哥哥在刘家要怎么做人?!
她很想逃走,可是洛汉威还在和男主人交谈,该怎么办,他们愈走愈近了!
洛汉威发现挽在他臂上的小手把他的衣袖揪得好紧,于是瞅了身畔的亲亲一眼,才知她的脸色泛白,像是受了严重惊吓般。
「我的牌搭子来了!」男主人笑脸迎人地朝那三人挥手,还向洛汉威说:「洛老板,我来给你引见三个新朋友,他们可对你下星期将举办的轮盘嘉年华会很感兴趣呢!」
洛汉威想问亲亲是怎么了,但他没机会问她,那三名东方男子已来到面前。
「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就是赌场大亨洛汉威,我和他可是老交情。」男主人自豪地向刘以强等人说。
「久仰,久仰!」刘以强热络地和洛汉威握了手。
亲亲小脸低垂,不知要如何面对来人。
「你先过去餐台取餐。」洛汉威低声对身畔的亲亲说。
亲亲恍若获得特赦似的,转身急急走向餐台。
「没想到尊夫人是东方人士。」临走前她听见刘以强这么说,难道他并没有认出她来?
是她变装得太成功,还是刘以强的眼力减退?亲亲忐忑不安地揣想着,但她仍怯懦得不敢去面对他,只想离他远一点。
她一个人走向自助餐台,却站在那里发楞,毫无食欲,她纳闷地猜想刘以强为何会成为男主人的牌搭子?他离开刘家后,不是去中国大陆做生意了吗?
她回眸,洛汉威已不在方才那个位置,男主人和刘以强也不见人影了。
洛汉威去了哪里?她在人群中找寻,却一直没见到他。
落单使她心底凄冷,看不见他的人她好心慌,突然一个手掌拍在她肩头上──
亲亲吓了好大一跳,她以为是刘以强……这下她完蛋了。
「嘿!」
手掌的主人出声了,原来是洛汉威美艳的表妹梅若琳!亲亲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我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你了!」梅若琳用嘲笑的眼光轻蔑地瞥了亲亲一眼。「你就是饭店秀场里那个新来的日本舞娘对吗?传闻我表哥看上了你,一回国就上赌场找你,原来是真的!」
亲亲怔然,无言以对,虽然梅若琳猜错了,她也不知该怎么辩答。
「我告诉你,我表哥用情不专,有了新欢很容易忘了旧爱,你可别认真。」梅若琳对情敌挑拨离间。
「谢谢你的忠告。」亲亲淡淡地一笑,离开她,独自坐在树下的椅子上,孤单地看着舞池里一双双的俪影。
现在时间是晚上七点,通常这时候她都赶着去上课,随便在路上买个面包果腹;下课回到刘家时间已经很晚了,根本不会有人等她,她总是一个人煮泡面吃。
如今这里有享用不尽的美食,最佳的用餐气氛,她却什么也吃不下,只感到比任何时刻都更孤单!
如果洛汉威不回来怎么办?他要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她不安地胡乱想着,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找寻他的身影,却只有失望的分儿!
她真希望自己也有个强壮的肩膀可依靠,可是她却什么也没有,世界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水雾模糊了她的眼,她抬眼望向漫天星斗的夜空,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而此时在主人家二楼的偏厅里,男主人向洛汉威介绍了三人,且力邀洛汉威参与牌局,洛汉威通常不和陌生人玩牌,而且他直觉就不喜欢这三个东方男子:虽然他们脸上笑容可掬,可眼珠子全都骨碌碌转着,令人很不舒服;但碍于情面,只好承诺陪他们玩一局,到牌局将结束,他桌上的筹码已所剩无几。
他一直漫不经心,心思全挂在屋外那个小女人身上,先前她奇怪的反应令他耿耿于怀,更不放心留下她一人。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若是有人问起她的身分,她不会又傻得把真相说出来吧?
她的单纯真令他怜惜,在这样现实的社交场合,人们眼中只有财势地位,也以此炫耀自己,他不要人们拿异样的眼光来看待她。
终于他拋出最后一只筹码,得以脱身。男主人送他下楼,他一直在人潮中找寻她,忽地他看见她了,她竟一个人枯坐在角落,两个眼睛红红的!
「在这里做什么?」他怀疑她没吃东西,更怀疑她哭了,一颗心因此拧住了。
亲亲深深地瞅着他,好象八百年没见到他似的,内心有说不出的喜悦。「我在等你。」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洛汉威坐到她身畔问。
亲亲摇头,低声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任何时候。」他不知她的小脑袋里正想着什么,为何满眼忧郁,他觉得事出有因。
「对不起,才打工就想请假。」她很抱歉,以为他会嘲笑她。
「我也不想久留。」但他却应和了她,令她好生感激。
「走吧!」洛汉威拉起亲亲,一同走向停车场,直到上车后,亲亲的心情才真正平复。
只有他们两人独处的后车厢里,洛汉威问她:「你认识刚才那三个东方人吗?」
「我认识其中一个人,那个较高的中年人叫刘以强,他是我大嫂的哥哥。」
「哦!」洛汉威思索了下。「如果我记得没错,男主人介绍他叫刘安东。」
「我怎么不知道他改名了?他分明是刘以强啊,化成灰我都认得!」亲亲想起他强吻她的事,就直想作呕!
洛汉威觎着亲亲忿恨的神情,问道:「你怎么好象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我是讨厌他!」亲亲没有掩饰自己对刘以强的厌恶。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说来话长。」这可得从她为什么会住进刘家说起啊!
「我有时间可以听。」他说。
亲亲对上他澄澈无波的双眼,那里恍若一片宁静的墨绿色海洋,她放心地把自已的境遇向他倾诉──
「有一次家里没人,我放学时他也正好回到家,趁我拿钥匙开门,他竟抱住我,臭嘴巴凑了上来……呃!我快吐了,一直揍他,他才放开我……那一夜我不敢住下,跑去找我同学,请她收留我。」说到此,亲亲悄悄看了洛汉威一眼,他竟显得很有耐心,听她说完自己比老太婆的裹脚布还要长的故事。
「你想过要有自己的家吗?」他问。
「想过一千万遍了!可是我怎可能办得到呢?」亲亲叹了口气。
「找个人嫁不就有了。」他打趣地说,却只看见她落寞的神情。
「像我这样的女孩,是没人会要我的。」亲亲摇头,唇边缀着凄凉的笑意,揪疼了他的心。
「那你……喜欢我的吻吗?」
他突然这么问,亲亲感到车里的空气忽然变得稀薄。「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