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打算什么时候出书赚大钱?」他的语气有些许嘲弄的意味。
「呃……我……马上就会完成了……马上就会有出版社会录取我了……」言下之意,就是她还在「投稿尚未成功,小虫仍需努力」的阶段。
「我有认识出版社的老板,要不要我--」
「不用!你不用帮我介绍。」她很有骨气地大声拒绝。「我才不要靠关系哩,我自己有实力,我要靠自己成功。」
「我也没打算帮妳引荐,我只是希望找出版业的专业人士给妳『良心的建议』,让妳及早认清,快快死心。」他有些坏心地笑,严重打击她的信心。
「喂喂,你是特地来打击我的吗?」她快要恼羞成怒了。
袭日魄收起戏谑的笑容,摆出长者的态度,正色道:「我是怕妳在『成名』之前就会无穷死、饿死。」
「才不会,我不怕吃苦,就算再穷,我也还是要画漫画。」她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担忧,反而扬了扬逃命时带出来的画筒,十分有决心道:「你看,我连逃命时都要带着我完成的画稿,你就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了,我一定会成名的。」
「如果这期间,妳爸爸又欠了新的赌债呢?到时候妳要怎么办?」这才是他担心的。
「这个嘛……」
「妳打算继续靠卖假货、画漫画帮他还钱?」
「我是曾经有想过,万一撑不下去了就到酒店去,钱比较多……」她好老实地承认道。
「重点不是怎么还钱,是妳该为自己想!」他忽然大声喝道,生气起来。「妳有为自己想过吗?有吗?」
李恩宠被他反常的激动情绪吓到,一时语塞。
「就算他是妳父亲,妳也没必要任他宰割,妳要学会保护自己,懂不懂?!」他越说越大声。只要想象她这几年过的日子,他就忍不住火大。
「你……你干么那么凶啊……」她觉得好委屈,快哭了。「我……我也不想帮他还钱呀……可是……」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他们都要来找我……我、我有什么办法……」
讨厌,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容易就撩拨起她的情绪?
他又要害她哭了啦!
袭日魄见李恩宠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对自己的态度懊恼起来。他应该不理会她的,甚至对她的事视而不见,但既然忍不住插手管了,就该控制自己的脾气,尤其是维持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
他不是没有惹她哭过,但此刻,她的眼泪让他心烦意乱,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熄掉烟蒂,他站起身,粗声命令。
「谈话结束,过来洗澡。」
他率先走向卧房,李恩宠杵在原地,双瞳圆睁。
这、这、这种转变也太大了吧!
他「邀」她「一起洗澡」的震撼,让她完全忘了要哭这件事。
见她始终没动作,袭日魄停下脚步,回头催促。
「妳吐墨鱼面臭死了,还不快过来!」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呿,到底是谁点墨鱼面给我吃的,还好意思嫌我臭--」
将莲蓬头的水开到最大,李恩宠一边沐浴洗身,一边嘀嘀咕咕叨念。
「一下关心人家,一下凶人家,一下又嫌弃人家,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星座的,怎么脾气这么古怪?」不过再怪,她还是在意他。
在他的浴室里洗澡,看着架上他的日用品,她忽然有种异常亲密的感觉。
这可以算是因祸得福吗?
虽然摔得全身酸痛,却换来他的收容关怀。他愿意将她带回住处,还出手帮她解决债务,这就代表了他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她,他还是有看在过往小小情分上--至少看在小爱姊姊的分上。
是啊,他是小爱姊姊以前的男朋友,小新的爸爸。
李恩宠幽幽叹口气,为自己无法完全对他「死心」感到气馁。唉,她一定要努力做到让自己对他没有感觉才行。
冲完澡,跨出淋浴间,冷不防浴室外门一开,他也刚好进入浴室。
一秒的错愕,两秒的对视,三秒的呆滞--
「啊--」李恩宠猛然回神,慢半拍地尖声怪叫:「喂喂喂,我还没有穿衣服耶--」
她狼狈奔回淋浴间,还差点滑倒。
「我知道。」他说得理所当然,冷静地将一套睡衣放在置物架上。「所以我拿衣服来给妳。」
「你干么不敲门呀?」她哇哇叫。
「我敲了,也说了我要进来。」他的见怪不怪,突显了她的大惊小怪。
「哪有?!」完蛋了啦,全被看光光了,不是瞄到一眼而已,掐头去尾,起码足足被他看了六秒钟以上。这叫她以后怎么面对他呀?
静。
还是静。
李恩宠觉得纳闷,从淋浴间悄悄探出头,发现浴室里已空无一人。
就这样?完全「没有反应」地出去了?
李恩宠有些没来由地失望。
她好歹也有C罩杯,怎么看都还有点身材,怎么他看她的样子跟平常她有穿衣服没两样,难道她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踏出淋浴间,她直觉拿起自己的衣服准备穿上,然后目光瞄到了置物架上他拿进来的那套睡衣。
不用考虑,当然是穿他的!
就算太大、太宽松,她死也要穿,因为不是常常有机会穿到他的衣服的,此时不穿更待何时?
她穿上他的睡衣,卷起过长的衣袖裤管,战战兢兢地走出浴室。他正在听音乐看资料。
「我……洗好了。」她说道,像个等待父母验收功课的小朋友。
「妳累的话,可以先睡。」
袭日魄合上资料,站起身,关掉音乐,径自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李恩宠环顾卧房内,只有一张大双人床,他刚才那句话,应该是有允许她可以睡床的意思吧?
他没有加但书,应该是可以吧。
不管了,她就要睡他的床,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常常有,她要好好把握才行!
李恩宠掀起棉被,一头钻进被窝躺平,将被子拉到下巴,只露出一双骨碌碌的大眼。她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可以到他的住处、穿他的睡衣、睡他的床。
呵呵……
她心里甜甜的,连眼睛都瞇瞇笑成半月弯弯。
棉被上有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有种幸福的感觉。就算明天一早他后悔了,决定将她轰出家门,她也心满意足、心无所憾了。
浴室里传出吹风机运转的声响,她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静静倾听,感觉好奇妙、好不真实,但是,却觉得好安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地,她眼皮沉重起来,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她隐隐感觉身旁的床垫陷下,猛然惊醒,张开眼睛。
她身旁有人?!
一转头,赫然见到袭日魄已躺上床,准备入睡。
「吓!」她吓得弹坐起来,骇道:「你要睡这里?」
「不然呢?」
「可是我们、我们……」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他翻身,选了个更舒适的角度,理所当然道:「我的床这么大,睡得下两个人,我不会勉强自己去睡沙发。如果妳在意,想去睡沙发,请自便。」
真是可恶又可爱的男人!
他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任性,从不亏待自己。而她明白,他愿意分出床来让她睡,已经是他性格上最大的让步了。
两样来选,她当然是选择睡床喽!
难得如此机会,虽然不能「怎么样」,她也绝不轻言放过。
慢慢躺回原位,李恩宠深怕他误会自己的「厚脸皮」,还刻意将被子拢挤在两人之间,强调道:「我不会越界的,我的睡相向来很好。」
「妳只要别把口水流在我的枕头上就好了。」
他嘴巴还是坏。
「我、我睡觉才不会流口水哩。」只是有时看他看到发呆才会忍不住而已。
她战战兢兢躺平,生平第一次和他靠得这么近,让她心跳得好大声,这样的夜晚,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还有,别因为今天晚上我谎称妳是我老婆,就想太多。」
「我、我才不会。」她心虚反驳道。其实,的确有那么一剎那,她是有一点点「想太多」。
「也别因为我帮妳还债,就动了想『以身相许』的念头。」他再说。
「我才没有咧!」她喊出,满脸胀红。
「很好,那就乖乖睡觉。」
他背对她,合眼入眠。
李恩宠睁着大眼,努力和自己的意志力战斗。什么嘛,她本来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结果被他这些话一激,现在不想「想入非非」都很难了……
她简直是同时身处天堂和地狱嘛!
脑袋里有千百个思绪在飞转,最后全都停在小爱姊姊的面容上。
嗯,她千万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袭日魄以前是小爱姊姊的男朋友,小新的亲生爸爸,这项认知就像是紧箍咒,禁锢她对他的情感,在在提醒她,他不是她可以想望的人。
她绝对不能对他怎么样……绝对不行……不行……
坚定强化这个想法,她强迫自己闭眼睡觉。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脑袋渐渐浑沌,浓浓睡意慢慢攫获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