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她的瞬间,呼吸明显一窒,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这么晚了,她还留在公司里加班。
「妳还在?」他神色僵硬地扯出一丝笑容。
「正要离开。」安婷点点头。
「那路上好走。」关任东十分敷衍地打了声招呼,便步进办公室。
「关任东!」安婷受不了了,扬声道:「不要逃避好不好?如果真不喜欢我就明说,不要用逃的,那不是你的作风。」
「妳怎么会想这么多?我没逃避呀!」他压住脾气,好言好语地说。
「你当我是傻瓜,一个没有感觉、没有神经的傻瓜吗?」脸上染上泪痕,她握紧拳说:「你不能什么都不说就定我死罪。」
关任东瞇起一对深阗的眼,直盯着她,「不要再说了。我若真说出来,只会让我们的感情更岌岌可危。」
「你愈是这么说,我愈想知道。」她坚持。
他的眉头紧紧一皱,「我正在试着遗忘,就不要勉强我了行吗?」
安婷听了浑身颤抖,追进他的办公室,「我愿意听。就算再难听,我也愿意听,或许是你误会我了。」
「可能吗?」他翻着桌上的卷宗,而后坐下,「不要把话说得太早……算了,我已经认了,碰上妳这个会下降头的女人,我还有翻身的余地吗?」
「你非得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安婷的心碎了,被他这样可怕的口气给弄得心情惨跌,直落谷底。
「是妳逼我说的不是吗?既然嫌难听,那我就不说了。」
关任东坐入椅中,拿起堆积如山的卷宗,看似专注地看着。
「不要这样,你告诉我呀!为什么你会突然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不会平白无故就对她冷言冷语,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请妳离开。妳再这样追问下去,我这些东西就都别做了。」他抬眼,眼中飘忽着一抹她看不出含义的东西。
看向那迭高高的卷宗--的确,那些足以让他一整夜都没得阖眼。没辙了,她只好说:「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深情地再望了他一眼后,安婷带着失落的心情走出办公室。
关任东看着她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无力与疲惫感。
老天!他该如何是好?任她离去,假装不曾再相遇吗?
可是他的心已牢牢附着在她身上,如她希望那般,深深爱上了她。
但真要接受她,不理会她的虚情假意,忘了她是为了钱与面子才接近他的事实?他又做不来,真的做不来。
所以,在他所有情绪都尚未恢复之前,只能选择逃避了。
提起精神,关任东挥去所有无奈,打起精神,将公事一样样处理完毕。再看看表,已是半夜一点,外头也没有任何动静声响,他想她应该早已死心离开了。
起身穿上外套,他推开门,却惊见她居然还在,正趴在办公桌上,看样子像是很累了。
他不能不管她就这么离开,只好上前喊道:「安婷,起来了。」
安婷闻声,立即抬起头,揉了揉眼睛,「你好了?」
「我送妳回去吧!」看着她那张倔强中带着脆弱的小脸,他发觉自己想漠视她的意志开始动摇了。
「我有话想对你说。」她还不想回去。
「我不想听。」关任东冷着声回道,接着便往外头走去。
「你不想听我也要说。」安婷匆匆的拿起皮包跟上,小嘴还不停地问:「你是不是后悔原谅我了?」
他不语,看着电梯内的镜子,将领带扯下。
「到底是怎么样?你回答我呀!」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美丽的眼底覆上一层灰色。
「我不知道妳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他瞇起一对冷硬无情的眼。
「你是不是爱上罗卿?」她沙哑的嗓音近乎低泣了。
这两天他故意在她面前与罗卿举止亲热,就是想要她知难而退,甚至失望离去;可没想到她非但不死心,还追得更紧。
「这不关她的事。」
「是吗?」她不太相信,毕竟他变得太快。
他深吸口气,回身盯着她失神的眼,终于说出口,「我听了妳的录音带了。」
「什么录音带?」安婷愣住。
「妳的希望、妳的心声、妳的想愿,我只能说恭喜妳成功了,而我却输得奇惨无比,被妳蚀了心。这样的回答,妳满意了吧?」
本不想提起的,但被她逼急了,他只好说了。「过两天我会向伯母提亲,妳就可以明正言顺成为关家少奶奶。」
电梯门开启,他立即走了出去,安婷愣愣地尾随着,直到停车场,她才忍不住问:「那是六年前我为自己打气时所录下的,里头大半是开玩笑的,你怎么可以全部当真?」
「玩笑?我怎么听来是那么的雄心勃勃、势在必得呢?」他扯开嘴笑,笑得很诡异。
「那卷录音带早在几年前就不见了,你是从哪听来的?」说真的,她已不太记得里头录了些什么。
「徐益丰交给我的。」
「什么!是他。」她恨得咬紧唇。
「不用骂别人,先看看自己吧!居然把男人有没有钱与外貌看得这么重。」他瞇起一对凌厉的眼。
「我看钱很重?」恍然间,她似乎想起自己当时录了哪些玩笑话了。「关任东,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从以前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因为你有钱而追你,完全没有。至于重视外貌,是有这么一点,毕竟第一印象多是从外貌做取舍;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完完全全只想博得你的爱。」
「然后让我像傻瓜一样任妳予取予求,嗯?」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却丝毫不含笑意。
「任东……」她落泪了,为自己当初的一时失言而懊悔不已。
「不必用眼泪攻势,我说了,我认输了,上车吧!」他打开车门。
「你真的不愿意相信我?」她的心揪得好紧好紧。
他别开脸,用力爬着头发,眼神变得淡漠。
安婷心痛不已,过了好一会儿,她像是想通般地苦笑着,而后带着微颤的心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吻着他冰冷、不带感情的嘴角。
「或许你我本就无缘吧!才会历经这么多风波,却依然走到这一步。既然你无法相信我,那我就把你的爱还给你。你……自由了。」
说完,她捂着脸奔向自己的车子,迅速开车离开。
关任东瞧着她急速离去的背影,眉心的闇影更深了。对她,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坐进车里,他用力敲了下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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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东,你最近怎么了?吃得少又不太说话,安婷也好久没来了,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关母观察了几天,终于再也忍不住地问道。
「妈,我们没事。她这阵子较忙,过几天就会来看您了。」关任东放下报纸,随便说了个理由。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关母边打着毛衣边说:「像我和你爸,别看我们现在挺恩爱的,年轻时也是经常有小争执。」
「哦!您和爸还会吵架?」他撇嘴一笑。因为在他印象中,似乎从没见过他们争吵。
「当然了,我们是人又不是动物。」关母望着他,「就算是狗,也有狗咬狗的时候。」
他点点头,「我同意,人是有感情的。」就像他现在,怎么都没办法忘了她,就算是一点点都没办法。
难道他真的已中毒太深,无法挣脱她的魔咒了?
「对了,你爸生日快到了。」关母突然提及。
「我没忘记,正打算为爸好好庆祝一下。你们比较中意哪家饭店?」他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口。
「去饭店做什么?你爸说在家里随便弄几道菜就行。」她知道关克宇一向不喜欢在外头招摇。
「这怎么行?这次可是爸的六十大寿。」
「六十有什么了不得的?等八十再庆祝吧!」关母笑道。
「说得也是,老爸定是福寿绵延。」关任东笑着点点头,「那就依您的意思了。」
「那天我想顺便办一桩小喜事。」关母又说。
「什么喜事?」
「我希望你将安婷的母亲请来,我们好趁这机会向她提亲,你说怎么样?」这件事关母可是已在心底计画许久。
可当她询问的眼神瞟向关任东时,却见他僵了脸色,一点儿都不开心。
看来儿子和安婷之间一定是出了问题,否则他的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任东,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妈?」关母放下毛线。
「真的没有。」他的嘴角僵硬地扯了扯。
「你是我儿子,有事瞒得过我的眼睛吗?」她顶了顶老花眼镜,直盯着关任东那张不再意气风发的脸孔,「吵架了就去道个歉。男人嘛!一定得懂得能屈能伸。」
「这不是能屈能伸的问题。」
「那么是?」
「她已经离开了我……完完全全的,不会再回来了。」关任东扔下报纸,恼火地走到窗边。
「什么!怎么会变成这种情况?」不是小吵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