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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我,你没有资格碰我。”

  “你不说,我就永远不松手。”他的语气透露着坚决,双手加无情的抓紧她的手臂。

  雪子痛得龇牙咧嘴。“好,我说,但你会后悔的。”

  “说!”

  “二十年前的冬天,一个可怜的女人生下一名女婴,那女婴没有父亲,因为有个无情的男人抛弃了她们,为了报复,为了泄恨,她诅咒那个男人没有后代。哼!寒冷的十二月,她将那名女婴丢入冰冷的河水中,让她活活冻死。”

  “天啊!你杀了我们的孩子。”他无力地瘫在椅子上,眸里盈满泪水,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几岁。“你要我愧疚一辈子,是不是?为什么在二十年后,你才狠心地告诉我,我有个女儿,而这孩子却死了?雪子,你好狠啊!”

  “是吗?”她优雅的坐回椅子,双脚交叠。“我最狠的一面还没展现!”她甜甜一笑。

  她失去了一个女儿,而且自己就是刽子手,可是,为什么她如此镇定、如此无所谓?沈了然不敢置信她的无情。

  “从这件事,相信你一定能明白,如果我得不到那块土地的所有权……相信我,你的事务所一定得关门。”

  沈了然突感头晕目眩,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往后倒去……

  “了然。”陈花绒扶住他,语气中透着关心。

  他甩开她的手,“放开,不要碰我。”

  他把头埋在双膝之间,良久,等他再度抬起头,只见双眼充满哀痛。

  “现在,你来讨价,要我连本带利带给你,是不是?”

  陈花绒笑笑,表情显得冷漠,令人猜不透。“一开始我痛恨盛得胜的遗嘱分配,但在仔细思量后,我明白这是天赐良机。如果我得到那块地土地,起码会拥有十亿。但若得不到,我会让你声败名裂,这不啻又是一种报复。不管如何,我都能够从收渔翁之利。”她站起身。“记住,还有四个月,除非你能找到兆骥,不然你的一世英名,你的事业,都将成为历史名词。”

  “雪子!”

  他痛心疾首的呼喊。“我将尽一切力量让你得到那块土地。至于你想怎么对付我、报复我,我都不在乎。我爱你,这一生一世我只爱你一人。”

  陈花绒背对着他。“我找人查过,兆骥人不在台北。兆家在台中太平乡有一间古厝,听说那里住着一名中年男子,我想,他应该是兆骥吧!毕竟,他没有理由离开家乡才对。”她扭转门把。“喔!对了,沈律师,我是陈花绒,不叫雪子,你的情我心领了。”

  透过门上的小玻璃,老板与一位商贵妇人的动作、神情隐约可见。寒颖识相地站在外头,托着茶水静观一切。

  大门霍然打开,寒颖躲避不及,一失神,与那女子撞个正着,茶水泼了对方一身。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的鲁莽。”她紧张的用手轻拍那女士衣服上的茶渍。

  “没关系,只是做事不要这么莽撞。”她冷冷的道。哇!她好美!典雅的套装、价值非凡的手链、戒指、耳环……把她衬托得雍容华贵、明艳动人,寒颖忍不住猜想,她大概只有三十多岁吧!

  “以后做事小心点,这套衣服的价值恐怕用你半年的薪水也还不起,知道吗?”

  “谢谢您,女士,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真是好人。”第一次见面,她却已喜欢上这名妇人。

  是吗?我是好人?陈花绒抿唇自问。第一次,她居然听到有人说她是好人?!

  “小妹,你姓什么?”寒颖紧跟在她后头,陈花绒只好随口找话题问。

  “我姓唐。”她爽快地答。

  “唐?!”陈花绒顿时感到一阵晕眩,紧靠着墙壁,差点透不过气来。

  她的姓这么怪吗?寒颖困惑了。这不是一个很普通的姓吗?这女士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今天真是怪事连篇,一下子是老板看她像鬼,一下子是这位高贵的女士商因她的姓而脸色发白。

  陈花绒伤心地看着寒颖。她的女儿如果没死,应该也这么大了吧?

  但是女儿死了,死在她的暴行之下,她是凶手,冷血地亲手扼杀骨肉!她一定是魔鬼!陈花绒猛地推开寒颖,夺门离去。

  寒颖呆立了好一会,直觉今天的事真的很奇怪。

  兆骥开了近六个钟头的车,才回到他出生的偏远小镇。

  尽管这里有许多不愉快的回忆,他还是深爱这处淳朴之地。

  窗外翠绿的山峦、整齐的稻田、质朴的四合院,一一在他眼底掠过。

  兆骥突然停车,大踏步走到一片原野上,“我回来了,我可爱的家。”他狂吼。

  然后又自觉羞涩,傻笑着坐回车里,向家的方向驶去。

  转了个弯,红转白瓦的四合院便出现在眼前,老刘早在门外守候。

  银灰色的BMW跑车停在院外。

  “少爷,你回来了。”老刘兴奋不已。

  “刘叔,真高兴见到你。”他猛握住老刘的手不放。“是啊,少爷上次回来,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刘叔,我是人在外,心系家。”他有些感慨。

  “我知道,少爷,家里每样家具我仍保存完整,随时等着你回来。”

  兆骥环顾四周,与他三年前……不,十年前离开时完全相同。只是,景物依旧,人事已非。

  “少爷,不要难过了!”老刘了解他在想些什么。

  “刘叔,谢谢你帮我打点这儿的一切。”

  “哪儿的话,守着这座古厝、守着你母亲、守着你,是我毕生的责任。”老刘忠心地说。

  兆骥的母亲兆铃是兆家的独生女,年纪轻轻就成了未婚妈妈,保守落后的村庄使兆铃备受折磨,饱受他人的冷言冷语、指指点点。

  只是,她从来无动于衷、视若无睹,从不肯透露兆骥的父亲是谁,直到她过世前。

  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鼎鼎有名、叱咤风云的人物——盛得胜,兆骥备受刺激,原来有钱有势的男人就可以始乱终弃、玩弄女人,不认他们母子。

  就这样,他离开家乡,到美国打拼,开创自己的天下。他努力不懈、任劳任怨,发誓要超越盛得胜。

  只可惜,一切都是白费。盛得胜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兆家世代务农,安守本分,只有一块还算有价值的地和一间古厝,在兆铃死后,这些全归兆骥所有。

  兆骥进了大厅,怡然自得的脱下西装与皮鞋,换上一件无袖汗衫和短裤。

  “少爷,穿鞋。”老刘手拿一双拖鞋。

  “不,刘叔,你忘了,这才是真正的我。”他爽朗的道。

  “是,我知道少爷永远是属于这地方的。”

  “没错。我永远属于这块土地,爱太平、爱古厝。”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窗外。

  “少爷,既然如此,你就该认祖归宗,改姓盛才是。”老刘乘机提出。

  “刘叔,你……”他惊愕连刘叔也如此劝他。

  “孩子,听我说,盛得胜生前数次抱病前来,在你母亲的坟前忏悔。其实,他是爱你的,要你改姓盛是他的希望,也是你母亲生前未了的心愿。”

  “真是好笑,他从未尽过父亲之责,如今没有子嗣才想到我,那我算什么?是狗、是猪、还是物品?”他嘲讽道。

  “孩子,别再怨怼了,盛得胜的财产可说多不胜数,我相信,他一定留有大笔遗产给你。”老刘心虚地假装猜测。

  “钱、财产、土地,我不需要,也不想要,要我改姓,门都没有。”他倨傲地说。

  “可是,盛得胜的律师会找你,陈花绒更是不会放过你。”老刘紧张的提醒他。

  “什么意思?”

  “我只是……害怕,怕他们对你不利罢了!”

  “刘叔,你太神经质了。放心,顺其自然吧!我不知道盛得胜遗嘱的内容,但是无论他怎么分配,我都不会在乎的。”他伸伸懒腰,“对了,山里的小木屋现在如何?”

  “还好好的呢!门前种了青菜,还养了几只鸡,前阵子已接水管至木屋,可直接饮用山泉,另外还加盖了浴室、厨房、有床、有被子,只是,没有瓦斯、电视和冰箱,烧菜要用木头。”

  “这么说,住那里不会饿死就对了。”兆骥的目光炯炯有神。

  “少爷,你真爱说笑。我知道你很喜欢小木屋,就每天骑着机车,到那里整修、种菜,我相信,少爷一定会回来的。”

  “刘叔,谢谢你。”

  小木屋筑在兆家那块山坡地的一片凹穴里,是兆骥年少的避风港,也是他摆脱禁锢的地方。他爱极了小木屋,那地方是如此远离尘嚣,如此浑然天成。

  “很好,明天一早我就到木屋,享受一下田野生活的趣味。”

  “少爷,那地方太偏僻,离其他住家起码也有二十多公里,你一个人住那,我不放心。”

  “刚才不是说了,不会饿死的吗?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是那种生存能力很强的人。”他自信的拍拍胸脯。

  “那老刘陪你去。”

  “不,不要。刘叔,我想单独一个人在那里静一静,思考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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