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蔚杰来了 阳光晴子
接到徐奶奶的电话,告诉晴子一个差点让晴子从椅子上摔下来的消息--「我跟妳说,妳要写James的故事,票选出来的。」
天,晴子一开始是震惊、呆滞,然后有点痴傻的兴奋,接着是清醒过来的恐惧,万一写不好,不就会被……呃--
压力好大,大到有点儿想不写耶。
唉,乌龟!鸵鸟!连作梦都梦到我跟纯说,再给我多一天吧!(结果真的多了一天……)
写稿时虽然精神绷得很紧,可晴子想总是得松口气吧,于是在某个星期六的夜晚,到中正纪念堂看一个「童谣滚滚嘉年华」的表演,十首童歌十个故事,上面的人演得好卖力,赵志强妙语如珠的串场也很让人开怀大笑。
但晴子心里总是想着想着,蔚杰……蔚杰……
那么多首儿歌,晴子最有感觉的是「西风的话」,回想国小的甜美时光,感叹时光的流逝。
在同一天,一个十几年没联系的童年好友突然跟我联络了,她声音好陌生,尽管我们曾是那么好的知已。
我们相约一天见面,就怕两人跟当年矮不隆咚的我们已经有很大距离了,所以,晴子先预告,我肥了哦。
这个时候,蔚杰又来了,他勾勾手,晴子,结局还没写呢。
蔚杰、蔚杰,其实我们个性挺像的嘛,都乐观开朗、处处吃得开,这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咧?!
我知道我语无伦次了,但蔚杰,麻烦请离我三步远--不!十步远,拜托、拜托,不然,别怪我让你在书中吃足苦头,小小报复一下。
走了?
呼,希望你好好过你的生活,然后,我走我的阳关道,咱们彼此在太阳底下,知道彼此都过得很幸福就好了。
楔子
夏日的艳阳沉浸在一片动人的蔚蓝天际中,灿亮的晴光因而显得特别慵懒。
但James蔚杰的心,很悲伤。
伫立在台北街头这条不怎么起眼的巷弄间,一手轻轻抚触这让都会中寂寞男女休憩心灵的「维也纳森林」的木门,他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
一想到在初见时撼动心灵的那片深蓝色林海,将被关在这道厚厚的木门之后,他不由得眸光一黯。
故事要结束了吗?
凝睇着木门上挂着「整修中」的牌子,热情又开朗的他陷入一片沉郁,厚厚的蓝中。
总是,不舍。
一切都似了然于胸的Kin,酷酷的Hermitt,冷死人的Narcissus……
他习惯了蓝调爵士乐缭绕的小小空间、习惯了淡淡的鸡尾酒香、习惯白色贝壳串起的愉悦风铃声,更习惯处在充满寂寞人相聚的蓝色氛围中。
然而换个角度想,时问是变化人生的调味料。
加些甜味,让心享受快乐。
加些酸味,让心适应挫折。
加些苦味,让心学会感动。
加些辣味,让心承受眼泪。
有了这些味道,人生才如香醇的美酒般令人沉醉,且一再回味。
也因此,人应该要快乐的活着,因为没有人能掌握下一刻的变化,/水远不知道即将洒在自己身上的是何种调味料……
蔚杰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扬起一抹释然的笑。
是啊,Kin只是宣布酒馆整修,而非结束营业,他这颗让维也纳森林亮起来的太阳怎么能先舍弃身上的光芒?
瞧瞧头顶上的烈阳似乎扬着一抹揶揄的笑容在嘲弄他的感伤,他挑眉,露齿一笑,绽放出一个更为灿烂的笑容。
他相信维也纳森林不是美丽梦幻泡沫,会消融在这寂寞都市丛林里,它只是在这个蝉鸣暸晓的季节短暂告别,但终将在某月某日继续编织让人念念不忘的感动。
他等着,也这么期许着。
想起在酒馆看到太多的感动,让他决定趁着这个人生的拐弯处,去找寻属于自己的感动。
第一章
美丽的罗亚尔河懒洋洋的流过法国境内,以几何图形排列的红、黑色城堡交错在绿色的河谷间,朗朗晴空下,布卢瓦这个临水城市正绽放着迷人的古色,而一到夜幕低垂、星光占领天际,古老的城堡在月光照拂下拉出斜斜的阴影,其血腥的历史成了吸引游客的一个观光卖点。
「……路易?奥尔良在城堡内被杀,十六世纪的后半期,胡格诺派的新教徒跟天主教徒之间爆发宗教战争,成千上万的新教徒被皇室军队屠杀,众人将此次杀戮之罪指向卡特琳?德?麦迪奇,她的丈夫是亨利二世、儿子是法兰西斯二世、查理九世跟亨利三世,工于心计的她也在死后成了堡内的鬼魂……」
幽暗的酒馆内,略显拥挤的吧台后,一名蓄着大胡子的酒保一脸诡谲的以流利的英文说着故事,一边调酒。
在他前面的吧台上,已经置放着七、八杯颜色、大小不一的鸡尾酒,不过入夜后神秘的蓝雾弥漫,万籁静寂,这家在街角的小小酒馆只有三名客人。
其中两个客人听着听着,觉得毛骨悚然,想拿杯调酒就走,没想到大胡子居然不给,「拿了酒得找阿婆算命,不然不给喝。」
他凶凶的指指一名静坐在窗旁的白发婆婆,她的头上披着一条灰色纱巾,一身吉普赛风格穿著,面前桌上摆了一个水晶球,一旁则摆了一个放了几个零钱的小盘子。
两名年轻人不悦的撇撇嘴角,转身就出了酒吧。
大胡子大眼一瞪,以法文吐了一句,「不识货!」
然后他目光回到仅存的客人,他看来高大英挺、很得人缘的模样,大胡子再以观光客熟悉的英文道:「阿婆是个灵媒,算命超准的,我常常在想……」他突然压低音调,「她是不是卡特琳的鬼魂上身?I
对方勾起嘴角一笑。
「不信?年轻人,我喜欢你,选一杯去找阿婆,我拍胸脯保证,你会不虚此行。」
蔚杰点点头,也不打算错过,他梭巡那七、八杯色彩鲜艳的调酒,拿起其中一杯透着红色、杯沿有薄薄白色细泡,以碟型杯所盛装的调酒,往白发婆婆走去。
在蓝色酒馆整修后,他即向T大办了休学,收拾行囊,踏上环游世界的圆梦之旅。
第一站,他选择了欧洲最后一片绿肺--瑞典,只是走了几天,一股想回英国看看的心思愈来愈浓烈,他愈走愈有牵挂,但一想到回英国后,他的自由之旅可能也得夭折,所以他来到离英国不远的法国,认真的考虑是不是真的要屈服心中的牵系回去。
当初能去台湾,还是因为他以从未造访过祖国为借口才能成行,不然,保守且固执的父亲对他想环游世界的美梦总是说NO,所以要他这匹脱缰马儿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又要再受困英国,当然得三思。
或许对酒馆怀有特别的感情,这一路上,他会探听哪有特别的酒馆去看看,来到此地后,跟饭店打采到这家以鸡尾酒算命的灵媒酒吧,他就过来了。
思绪间,他在婆婆前面坐下,将手中的调酒放到桌上。
近距离的看清楚老者,他这才发现她竟然是个盲者。
「呵呵呵……我好象闻到了初夏森林里覆盆子的味道。」
婆婆带着笑意的声音出乎意外的如春风般怡人,虽然她脸上尽是皱纹,还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岁月沧桑。
蔚杰看了酒杯一眼,微微笑,拿起来喝了一口,「的确有覆盆子的味道,婆婆,妳真厉害。」
「这是一种怀旧的味道,年轻人,你想回到一个地方去是吗?」
他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她又笑了,「可以分享一点?」
他看到她拿起一个小杯子往前递,他随即倒了一些酒在那杯子里,见她端起后,仔细的闻了闻,然后低喃,「Hanatsubaki。」
由于她的声音太轻了,他并没有听清楚。
「这杯酒叫『花桩』,是一种让饮者有一种春暖花开感觉的调酒,年轻人--」婆婆边说边将手缓缓的抚上水晶球,另一手则平放在桌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上。」
他依言将手放在她皱巴巴的手上,此时俊颜上有着难以形容的沉静。
花桩的酒名已触动他心灵深处那一个被他深深埋葬,属于他此生中一个遥不可及,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与希望。
「好心酸啊……一个孤寂的心灵正在呼唤你,她呼唤你好久好久了……」婆婆如此说,声音听来甚至带着哽咽。
他心一凛,可能是她吗?
但当年他在暴风雨中,为了架起她母亲遗留的蔷薇花桩而发烧三天三夜,十二岁的她除了淡淡的「谢谢」两宇,他在她那张完美无瑕的粉脸上看不到任何一丝的感动。
「顺从自己的心回去吧,也回去滋润那颗干枯的心,她已经被团团的乌云给困住了,正等着你这颗可以照亮她的太阳……回去吧,孩子。」
回去?他看着婆婆,转过头看着大胡子,他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他再回头看着婆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