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二更天,凌绿缇提着打点好的小包袱穿过竹林,来到竹林深处的丘陵地,打算循着文素画给她的地图走出山庄。月亮像晶莹的银盘,照在雪地上荒寂得很。
龙卧云一早就出门作买卖去了,据说是到松花江畔大量采购兽皮回京城卖给皇室。他不在她胆子自然大些,前面就是出庄的通道了,走出这里还有一段路要走,她要坚强,不能倒下去。
来到相约地点,只见傅香君披了件大氅瑟缩着身子等她,却不见凌绿笙的踪影。
“绿笙呢?”她心慌了。
“凌夫人不让我见他,她不相信你还活着,说凌家只剩绿笙传香火,不准任何人抢走他。”
凌绿缇想想,这样未尝不是好事,看来伯父伯母履行了对她的承诺,将绿笙视为己出。
“也好,绿笙跟着我只有苦头吃,不如让他留在尚书府,至少能受更好的教育。”凌绿缇微笑,“你呢?你要上哪儿去?”
“我打算循原路回去,也许会碰到党天帜送衣的陌生人。”傅香君打了个不雅观的大呵欠。“不过现在我只想睡个大头觉,一切等天亮再说。”
“尚书府我是不能回去的……”
“没错,凌夫人一听我说你还活着,你没看见她那个表情。吓得惨自,她八成不希望你死而复生。也对嘛,真正的凌妃可不想往鬼门关闯。“
凌绿缇现在成了无处可去、无家可归的孤女。
“我明白,当初答应的事弄成这样的结果,难怪伯母要紧张。”
“你命大嘛!”
两人往城里方向走,打算先找间客栈解决睡的问题。疲累时头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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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直到早膳时刻,梦梦才发现凌绿缇不见了。
“龙爷不在却出这样的事,我看大伙儿准备卷铺盖走路了。”丘浑悲观的道。
党天帜同情他们下人的处境,“大家分头去找不会找不到的,一个弱女子冰天雪地里能走多远?”
两个时辰后,回到庄里集合的家丁个个垂头丧气的站在丘浑面前。
“再去找找!”丘浑焦头烂额的嚷道。
“师兄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龙爷带了三位手下一道去,大概会停留久一些等待更多的货源,个把月应该跑不掉。”
“那就好。”他可不想趟这个浑水,万一找不到人岂不倒霉?他决定走为上策。”
“党公子可有什么巧计?”
“巧计倒是没有,不过方法是有一个,灵不灵就看造化了。”
丘浑面露一丝曙光的笑,“当真?”
“张贴寻人启事。”
“不成!凌妃身份敏感,到处张贴寻人启事会惊动朝廷,只怕弄巧成拙。”
“对哟!这一点我忽略了。”他想到傅香君,“令师妹睡功真是了得,庄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她竟然没有动静。”
“香君离开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肯定有古怪,哪有这么巧。
“昨天,有什么问题吗?”
他几乎可以确定了,“凌妃和傅香君是一块走的。”
“她们才认识,并无深厚交情,没有理由啊!”丘浑轻吼。
“那个疯婆娘专爱管闲事,看凌妃被师兄囚禁在这儿,大概起了恻隐之心。”
“她忘了我是这里的总管?”这下子,可把他害惨了。
“以她的头脑哪能做出正确的分析,思虑有欠周道也很平常。”他知道她。
“她会把凌妃带到哪儿去?”
“傅香君想找回那件我送人的旧衣裳,一定会往我来的地方回头找,她们很可能同行。”
“凌妃也可能回尚书府去了。”
党天帜伸出食指摇了摇。“不可能,要是凌妃没死的消息传到尚书府,抄家杀头是迟早的事。”
“能否请党公子绘张图告诉家了你来的路线,以方便寻找凌妃的下落?”
“太多人寻找容易引人注意,我去就行了。她们脚程不会太快,顶多五天,应该会有消息。”
党天帜的算计着,若是一直找不着人,他也不想留在庄里面对师兄的臭脸,大不了继续浪迹天涯,所以他选择一个人上路,免得弄个跟班绑手绑脚的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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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了,凌绿缇和傅香君离开卧云山庄已经六天了。
“奇怪,怎么没人来找我们?”傅香君嘟哝。
这会儿,两人坐在福来客栈吃午膳。
“大概没有头绪,不知道我们往这个方向来。”
傅香君窃喜,“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凌绿缇微笑,“多亏你帮我,不然靠我一个人的力量,现在恐怕早已被捉回山庄上手链脚铐了呢!”
“龙爷八成不知道你逃跑,否则以他的本事不可能找不到咱们。”
在凌绿缇内心深处藏着一些矛盾的念头,按理说她现在应该自由了,可她却没有自由的愉悦,相反的她对龙卧云竟然有些挂念,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怎么可能对一个软禁她、伤害她的男子产生依恋?这是不对的,她不该有这种奇怪的情怀。
她恨他、讨厌他啊……恨他强占她的身子,恨他邪恶的行径,讨厌他的霸道,讨厌他的冷血无情。
“在想什么?”傅香君见她吃得很少,好奇的问。
她摇摇头,“胃口不是很好。”
傅香君看她一脸苍白随口道:“我看你很可能生病了,我替你诊诊脉,若真病了,一会儿到药铺抓几帖药吃吃。”
傅香君有模有样的把脉,先是微皱眉,然后眼睛一亮。“哇!我不会弄错了吧!”大叫一声,引来旁桌的侧目。
凌绿缇狐疑的问:“我真的生病了?”
傅香君看看左右,压低嗓音道:“不是真的病了,不过也算是一种病。”
什么跟什么?把凌绿缇给弄糊涂了。“呃?”
“你怀孕了。”傅香君附在她耳边细语。
凌绿缇倒抽了一口冷气,抽开被诊着脉象的手腕。“你……会不会弄错了?”
“弄错的机会不大,我学过几年医,诊脉难不倒我,你应该是怀孕了。”
凌绿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是随时要晕倒的模样,她担心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她怎会如此不走运?
“是龙爷的孩子吧?”傅香君理所当然的问。
凌绿缇像只惊弓之鸟般瞪大了眼睛。
见她不语,傅香君了解的说:“我之所以猜到龙爷头上完全凭借我的直觉,你生得这么美,龙爷难免对你倾心。”
凌绿缇垂首,“可怜这孩子跟了我……”
“你要留下孩子?如果你不想留下他,我有办法……”
凌绿缇抬起头,“不,我要留下这个孩子,也许这一生我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了,留下他陪我让我有活下去的动力。”她毫无犹豫的下定决心,现在她不需要怕龙卧云强逼她打掉孩子,她可以有尊严的生下他,不必偷偷摸摸生怕得罪谁。 ’
傅香君佩服她的勇气。“你不怕生下私生子让外人指指点点?世俗对女人一向轻视,你生下这个孩子很可能得承受世俗眼光的鞭笞。”
付了帐,两人往客房走去。
“我会找个人烟罕至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继续方才的话题,凌绿缇说。
傅香君叹了一口气,“你城里那些富贵显要的家人也真是自私,你都已经无路可走了也不愿意收留你,为了自己宝贝女儿不顾别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
“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养了我这么多年,没理由无限期的养我,这样也好,我才能静静的把孩子生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傅香君无奈的摇头,“你倒是看得开。”
“我现在要训练自己坚强独立,不能像从前一样软弱,否则如何保护就要出生的孩子?”为母则强。
“你的身子不适合再跋涉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让你安定下来养胎。”
“我怕耽误你寻找藏宝图的行程。”
傅香君挥挥手,“如果能找到,早晚一定会找到;如果找不着,天涯海角找遍也枉然。”
第八章
一个月后,龙卧云回来了,正好是农历年前。
这一趟本来他不需要亲自跑的,随便指使三、五个有经验的家丁即可达成任务。
可他的心被情魔所蔽,他得清一清思虑,沉淀对她的不寻常悬思。
她迷惑了他,纵使策马狂驰的路上,他仍然为她心系神牵。一个月前他为了不让她的胴体薄弱了他的理性和意志,引爆他强烈的性欲,他逃走,逃到冰天雪地的松花江,结果冷冰的天气还是浇不熄她对他的影响力。
有的时候她躺在他身下,他在她身子里激狂抽送的画面会在他脑子混沌时浮现,然后勾起他极度亢奋的情欲。
他彻彻底底的不能没有她,就算他要用意志力抗拒也是不可能。
“主人一行人饿了吧?我叫厨房弄些吃的来。”
丘浑表情古怪的看着他。
“不了,我不吃,你叫厨房弄给其他人吃。”他想见她,像个性欲勃发的少年,一刻也等不下去。
丘浑心里叫苦,又不能不从实招来。
“主人……”
“有什么事晚上再谈。”他没心思,一颗心全挂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