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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呜!年又魁死了,我不是妳爹,我不是!」年又魁老泪纵横。

  小惜僵立原地,也是泪流满面,想要喊一声爹,却是梗在喉头,怎样也说不出来。

  爹还是不愿意认她!心思剎那翻动,她感觉自己有如沧海之一粟,渺小得微不足道,天地之间,无依无靠,再也无人睬她……

  非鱼见小惜哭得伤心,又急得跑过去安慰她,紧握她的小手。「我带妳过去,你爹好象有心事……喂!年伯伯,别走啊!」

  年又魁不断后退,目光一直放在小惜身上,突然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爹啊!」小惜终于放声大哭。

  年又魁震愣,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再踏出一大步,火速跑掉。

  「年伯伯!年先生!别跑啊!」非鱼大叫。

  他本想追回年又魁,怎知原先委靡不振的老先陡生神力,一溜烟跑得老远,任他怎么呼喊,就是不肯回头。

  当爹的恁是如此绝情,也难怪小惜伤心难过了。

  「二哥,爹他……不要我……呜……」小惜哭到全身颤动。

  「小惜乖,二哥要妳。」非鱼不忍她的失望悲伤,紧紧拥她入怀。

  如果无人给她温暖,那他将是她的支撑,让孤伶伶的她有所依归。

  他从来没对任何姑娘有这种感觉,那是一种想要好好爱护她、保护她、陪她走过欢喜和哀伤的疼惜心情。

  嗳!他的亲亲小惜妹妹呀!

  等一下!亲亲?!难道他也学上老哥哥的口头禅?!

  「呜,二哥,我没亲人了……」小惜呜咽道。

  「傻妹子,二哥就是妳的亲人啊。」非鱼微笑,摸摸她的头颅,不自觉地低下脸,以脸颊摩挲她的软帽。

  妹子身子软软的,头颅小小的,抱起来还满舒服的,他好喜欢抱她。

  日正当中,香客来来去去,个个张口结舌,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对相拥的人儿,有的啧啧称勇气可佳,有的摇头叹世风日下。

  非鱼才不管人家的眼光,妹子是他的,而且正在伤心哭泣,他抱他的小惜,安慰她、疼爱她,有什么好看的?!

  江水向东流,日头向西移,万物皆依时序进行,各人心底那份说不出来的感觉,也渐渐发芽成形了。

  第六章

  由于富商和船伙计口耳相传,江上「平定风浪」一事使得非鱼和小观音声名大噪,富人穷人男人女人争相登门拜访,几乎闹得石伯乐的宅邸不得安宁。幸亏石伯乐家大业大,又诚心敬拜孝女娘娘,特地拨出一间空宅子,做为临时的孝女庙江汉分坛,好让非鱼去「大展长才」。

  屋内摆设简单雅净,正门一方香案,鲜花素果,上头供奉非鱼亲绘的孝女娘娘「圣像」,前头还摆了一个「铁胆」的檀香木牌位。

  此时铁胆就坐在他的牌位前,以手支颐,百无聊赖地打呵欠。

  小惜坐在桌边画符,画了一张,停下了笔,发个呆,伸手磨墨,又发呆,举起笔来似乎要画了,却仍楞楞地望着黄符纸。

  妹子怎么了?非鱼搔搔头,绕着她走了几圈,最后干脆坐下来,和她隔着方桌,面对面瞧着她迷惘的眼眸。

  自从上回见到她父亲,已经过了三个月;天气由热转凉,再转为寒冷,随着季节的流转,也不知她被「拋弃」的心情平复些了吗?

  他伸出一根大指头,轻轻去碰触小惜的笔杆。

  「咚咚。」他得制造一些声音引起她注意。

  「啊,二哥,有事?」小惜望着那根指头,嘴角有一抹羞涩的笑容。

  「呃……哈……没事。」面对脸蛋酡红的小惜,非鱼忽然心头一跳,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话。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平时能言善道,怎么面对妹子,却变成哑吧?

  他用力一捏脸皮!咦?热热的像火烧?

  小惜笑出声,又拿了一张黄符纸。「我再帮二哥多画几张符。」

  「小惜,呃……呵。」非鱼搔搔头。「是二哥粗心,当时没有先探好妳爹的态度,贸贸然教妳去认爹,害妳伤心难过,这个……」

  「二哥,不要紧的。自从遇见二哥后,二哥一直待我很好,那时候爹爹不肯认我,我哭了好几天,二哥成日陪我、哄我、逗我开心,我就知道二哥是小惜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了。」

  「嘿,就是嘛!」非鱼伸长手,隔着一张桌子去摸小惜的头,带着点歉疚的笑容。「出门在外,就咱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哎呀,忘记还有一个老哥哥……」

  他一只手摸在小惜头上,竟然又说不下去了。

  好柔好细的头发!她额前已经披下长长的刘海,平日仍喜欢戴上软帽,垂下以他头发编成的两条辫子,没事就以指头扭办子,也不知道她在打啥结,害他也跟着学她扭指头,差点扭断了指关节。

  他的手就按在小惜头上,忘了拿开,只是两眼直瞧着她。

  小惜被他按得低头,全身火热,什么也不敢看、不敢说……

  「呵呵!」铁胆翻个身,不好意思看他们两个。

  「非鱼道爷,有事来求你了。」

  门口拥进了好几个妇人,七嘴八舌地说话。非鱼慌忙拿开手,小惜也赶忙站起身,上前招呼客人。

  约莫花了半个时辰,终于解决了她们的疑难杂症。

  「孝女娘娘保佑妳,喝了这符水,保妳心宽体又胖。」非鱼道。

  「这符水甜甜的,真好喝!」一位妇女喜道。

  陪她前来的几个妇人也道:「非鱼道爷的符水不只好喝,还很灵验呢。」

  非鱼笑咪咪地拿起朱砂笔,往黄纸画下一道谁也看不懂的符号,拿起来吹了吹。「这道符拿去贴在床底,记得配合我教妳的口诀,每天照三餐说声:婆婆好。保证不出一个月,一定可以改善妳们婆媳俩的关系。」

  「真的呀?」

  「不灵再来找我。」非鱼拍胸脯保证。

  「非鱼道爷最灵了,上回我家小儿被狗吓到,非鱼道爷只消摇个铃儿,立刻就不哭了,还抢着要铃儿玩呢。」

  三姑六婆又称颂道:「当然还有小观音为我们祈福,阿弥陀佛,感恩喔!」

  小惜站在一旁,还是很不习惯小观音的称呼,只要人家一提及,仍是红了脸蛋,双手合十道:「孝女娘娘祝福各位,请一路慢行。」

  妇人们也跟她回礼。「多谢小观音,小观音的声音真好听,只要听到小观音的祝祷,我就百病全消啊!」

  「真是漂亮的小观音,每回看到小观音,我心情就变好了。」

  「这个孝女神坛整理得真干净,我来这儿就神清气爽啊。」

  话说完,当然不忘向功德箱丢下她们努力揽下来的私房钱。

  「多谢各位大娘。还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非鱼。」非鱼送客到大门,热烈地挥手道别。「对了,如果有帮我妹妹看到好对象,别忘了通知一声。」

  听到「对象」两字,三姑六婆的眼睛全部放到小惜的脚上,然后又默契十足,有志一同地转移视线,笑道:「是是是!我们当然会留意小观音的终身大事了……哎唷,非鱼道爷,下次我带我女儿过来,她今年十八岁了……」

  门口的送别欲罢不能,不过,那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小惜拿起抹布,默默地擦拭神案上的香灰。

  铁胆一直坐在他的牌位前,好奇地看她若有所失的动作。

  「小惜,妳怎么好象闷闷不乐?是那几个婆娘给的功德钱不够多吗?」

  「不是的。」小惜将抹布折起来,抹向铁胆的牌位。

  「还是上午那个花花大少偷摸妳的手,还在不开心?」

  「老哥哥已经给他教训了。」

  「嘿!他欺负我的妹子,我打他一拳,教他的小白脸突然青肿,妳二哥还咒他回家生烂疮,吓得他赶快捐银子消灾。」

  小惜轻轻地笑了。其实花花大少才碰到她的指头,就被二哥的桃木剑打得满场哀号,加上老哥哥那无中生有的一拳,看得旁人啧啧称奇,直道「现世报」、「好色之心不可有也」。

  她转头望向大门,非鱼仍被那群三姑六婆拉住,已经谈到某家擅针黹、能肩能挑、好手好脚的大姑娘了。

  她低下头,以手指尖顶住抹布一角,开始枢铁胆牌位上的灰尘。

  铁胆很喜欢这块带有香味的神主牌,可是妹子好象不怎么喜欢啊?

  「我说妹子……妳别这么用力揠,把老哥哥我名字的金漆给揠掉了。」

  「啊……对不起!」小惜缩回手,又开始揠桌角的缝隙灰尘。

  「又在揠了,到底怎么回事啊?」铁胆实在不懂女人心呀。

  「老哥哥,我想问你……」

  「尽量问!」

  小惜停下动作,将抹布折了又折,折到再也折不下去了,才下定决心似的,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轻声问道:「你这辈子只喜欢老嫂嫂一个人吗?」

  「那还用说!」这个问题问到铁胆的心坎里去了,他乐得提起当年勇。「我第一眼见到阿缎,就认定她是我这辈子的老婆。她那时才十五岁啊,羞答答的不敢看我,我问了她名字和住处,就跑到她家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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