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晓慈停下几秒,对方没有回应,但她依稀想像得到彭云晰握着话筒的手发抖的样子。
“其实你很想挂我电话,却又想知道我和你男朋友见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吧?”话虽这么说,她却故意吊人胃口说:“云晰,世界上的男人都一样,压根禁不起诱惑的。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少和他们斤斤计较,才不会落得到头来只是一场空的下场。像我,就是你最好的前车之鉴。”
“你和他……到底……”
“就等你开口问。”彭云晰发抖的嗓音令邱晓慈心情大好。“我和他……”
彭云晰手拿着话筒,久久不吭声。
一直等着她挂电话、有事转告她的男同事再次来到她身旁,“你电话讲完了没?”他有些不耐烦,但低头看看手上的设计图,又不得不佩服她的本事。“老总叫我跟你说,你这张设计图OK了。还有,他还说接下来由你直接和客户……”
原先静默不语的彭云晰突然开口,而且口气严厉,吓得身旁的男同事抚住胸口,瞪大两眼看着她。
“如果你告诉我这些事的主要目的,为的是要我和他分手,那么我告诉你,你的目的达成了。但是,请你别再说什么你全是为了我好之类的话——我还没笨到完全看不出你心底在盘算些什么!”
她用力挂断电话,横眉竖眼,毫不掩饰心底熊熊燃起的怒火!目睹台风眼形成的男同事试探性地开口道:“那个……”
彭云晰完全忽略他的存在,抓起皮包,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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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待秘书通报,便迳自进入方成宣的办公室,并且耍脾气地将皮包往方成宣的桌上丢去!
方成宣挥手要紧张地跟进来的秘书退下,以不带笑意但还算轻松的口吻道:“是我的秘书惹得你这么火大吗?”
彭云晰的任性表现,表示她对他无所顾忌且有所依赖,所以他还算可以接受。但若她完全不可理喻,他不保证自己能一直控制好脾气。
“你没有话跟我说?”彭云晰给他机会坦白。
“比如?”
“比如,我错了,对不起……等等。”
方成宣看着她,点了两下头。“你不问原委,直接判定错的是我、该道歉的是我?”
“你一看到我就晓得我是为何而来,难道不是心里有鬼?”
方成宣合上桌上的文件,站起身。“我不用多想,便晓得又有人轻易听信一些谣言,什么都没弄清楚便冲动地来找人算帐。”
彭云晰轻咬下唇,“我什么都没弄清楚是吗。那我问你,邱晓慈有没有托你转交给我她新的电话和住址?”当时她看见他给邱晓慈名片,他不解释,她也只好装作不知道。但这一次他绝对别想再以装傻蒙混过去!
“有。”方成宣绕过办公桌,走到她臭则,坦白地说:“但我看也没看便把那张纸丢掉了。”
“为什么?”
方成宣耸耸肩,不觉得那样有什么好质疑的。“那种人不值得你再联络。”
“那种人?”
“自私、富心机、自以为可爱的女人,动不动便想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已有——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得好。”
彭云晰蹙眉望着他,不悦地呼出一口气,“你才和她见过几次面,为什么这么了解她?”
方成宣轻扯嘴角,“何必用这种试探性的问法?直接问她早上是不是来这儿见过我不就得了?”彭云晰会冲动地跑来兴师问罪,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知道她在意,但这也证明她一点也不信任他。
“这就是你要我离她远一点的用意?好让你能靠她靠得更近一点?”
“看来我太小看她了。”方成宣摇摇头,经过上午实际与邱晓慈接触过后,他发现她诱惑男人的手法拙劣,但挑拨的功力却是一流。“她跟你说了什么,让你选择相信她?”
彭云晰上前两步,十分愿意将从邱晓慈那儿听来的话与他当面对质。“当她出现在你面前时,‘很有趣’这三个字有没有从你嘴里脱口而出?”
“我料到她会来找我,但没想到她会刻意带着醉意来,单就这一点,我现在仍然觉得非常有趣。”好久没有碰到这种愚蠢的女人,也算开了眼界。
“当你扶住头晕的她时,你有没有说过——难得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彭云晰又问。
望着她黝里的瞳眸,方成宣这才发觉自己口中的‘有趣’已经引起相当大的误会。
“然后呢?”他上前一步,彭云晰立刻往后退。“依她的描述,在我说了那句话之后,接着发生什么事?”不要告诉他,她心中已有想像,而且认定那此想像即是事实。“她有没有告诉你,在那之后我马上追加一句——唯独她那种的我不要?”
对于他的逼近,彭云晰再后退——步,凝神对照他与邱晓慈的说词,脑筋开始混乱。“你倒厉害,说给我听的和说给她听的完全不一样。”
方成宣轻嗤一声,表示还有更多不一样的呢!“她有设有告诉你,当她想往我身上靠时,我马上放开她?她有没有告诉你,我说她没办法再从你这儿抢走什么了,请她大可不必再将心思花费在你我身上?”他一步一步朝她靠近,直到不断后退的她抵上皮沙发。
“唯独她那种的……”彭云晰再抬眼看他,“我刚刚就想问了,她那种人不正是你喜欢的典型吗?”
“又来了。”方成宣额侧猛然一抽。难得认真谈一次恋爱,怎么偏偏横生出一大堆麻烦?“谭炜晏那家伙随口胡诌的话,你干嘛坚信不疑啊?如果我说其实他喜欢我,存心拆散我们,才会。。。。。。”
“他喜欢你?”彭云晰瞪大两眼,十分不可署信。
“我是开玩笑的!你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幽默感到哪儿去了?”
彭云晰颓然坐在沙发上,“我已经分不出你是在撒谎,还是在开玩笑,怎么幽默得起来?”想不到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方成宣在她身前蹲下,握住她的手,“我只是不想为一个我根本没兴趣的女人跟你吵架。”
“你可以找个你有兴趣的人来跟我吵啊!”彭云晰抽回自己的手,拒绝他的示好。
方成宣的视线自她身上移开,目光由柔和、包容,渐渐转为冷漠。
“你无论如何都想吵架就对了。”
“没错。”他大概想不到,在百货公司里,他只瞥一眼便正确说出邱晓慈名字的那一幕,在她心底挥之不去。
近来她常常作一个梦,梦见先是不断呼喊着她的名的他,不知何时改了口,笑箸对面前的女子唤晓慈……在梦中的心痛,总真真切切地延续到现实之中。
“好,我告诉你我对谁有兴趣好了。”方成宣站起身,俯望着她,“陈家信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听说你以前非常非常喜欢他。”
她不动,亦没有回应。
他继续说:“听说他生了一场大病,脑筋出了点问题,现在口口声声说他爱你、不能没有你。”
她因他讽刺的口吻而抬头。
他心中一怔,别开眼说道:“你现在如此感伤的神情,为的是他吗?”
“原来你觉得只有脑筋有问题的人才会爱上我。”说完,彭云晰唇边含着一丝苦笑。他绝不会是那个脑筋有问题的人吧?
“我是希望你反向思考一下——”为什么她总将他的话给听岔了?“倘若你认为邱晓慈的话可信,那么我是不是也该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他再次蹲下身,望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这回没有伸手去握。“我选择相信我们相处时的感觉,可是你呢?”
她不说话。
“你敢说面对陈家信时,你可以完全的无动于衷?看你这个样子,我不禁怀疑,在你心里,我足以和他相提并论的,是不是只有不安分及禁不起诱惑这一点?”
他后退坐在她右前方的单人沙发上,十指交错,犹豫了一下后说:“此外,你不知道你经常在睡梦中掉泪吧?在那样的夜里,我揽着你,为你拭泪,然后为了安慰不了你的灵魂而一夜无眠。”他一再告诉自己,别受邱晓慈的言词挑拨,但若是非要他摊开心底话,他便不得不承认,他非常在意陈家信!
“我突然觉得……这一切好荒谬。”她站起身,茫然地走向他的办公桌。
她怎么也想不到,最终的事实,是他们爱得如此薄弱、如此荒谬!他们彼此不信任,然后又在无意识间伤害彼此。
“也许,我该和陈家信在一起……”她突然觉得,越认真去爱,越容易有遗憾。如果爱一个人的同时,也在伤害对方的话,那就算了吧!她怕受伤害,也不想再伤害方成宣……
方成宣惊诧地来到她身后,“你在开玩笑吧?”他搞不懂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