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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就好了呀!”楼尘心探知爷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上一刻她缩着双肩听训,这会儿已嘻皮笑脸,“爷,你尽快找出解方,王就没事了。我和他在一起,也不会有危险。”

  “你是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楼寅敖击桌,“情、欲双蛊这类控制心性的毒素,解方难求!加上他的情况这么特殊——中了欲蛊后遭蛇吻,又因头伤而失忆——蛊毒、蛇毒与他的记忆纠缠成一个怪异的情况,明明有事,他却和正常人没两样……”

  “说不定他好了呀!爷,他现在人好好的,你也说他和正常人没两样,所以说不定

  “笨蛋!你忘了怪老帮他解了蛇毒了吗?即使蛇毒未解,他也未必真正平安无事!蛇毒、蛊毒之前虽相互牵制,迟早会较量出个高下。总之,你少和他黏在一起!”

  “为什么?他明明是个好人!银也喜欢他!”楼尘心噘噘嘴,“前天爷要我和他保持距离,这两天入夜后我已经不和他碰面了;现在你还要我和他少在一起……我们明明住在同一个地方……爷,那欲蛊不是晚上才会发作,为……”

  “一切都乱了。”楼寅敖两手一摆,不停摇头,“意外大多,我根本料不到接下来会变成怎样。”如今即使欲蛊在白日窜动,也不无可能。

  “还有,”楼寅敖瞅着楼尘心,告诉她:“前天晚上,蛊毒发作过一次。”

  “前天晚上?”王又受蛊毒折磨,情不自禁想占有异性?她完全不知道!“爷,当时你怎么办?”

  “当时他的神志完全失去控制,我恐怕他找到你,只好赌一下了。我让他服了蚀尾草。”

  “蚀尾草?”楼尘心神色一震,“爷,那不是……剧毒吗?”

  楼寅敖颔了下首,“所以,他现在的平安无事只是假象。”

  “难道……他这种病症,真是无药可救?”除了适时提供异性任其泄欲?除了以剧毒与蛊毒抗衡……没有其他妥当安全的方法可以医治他?

  楼寅敖捻须,轻叹口气,说道:“有一种说法——若欲蛊发作,求不得异性心甘情愿以身相许;或情蛊发作,求不得钟情之人的真情回应……中蛊之人的身心将受到生不如死的苦痛,倘若忍得过七七四十九天,将可夺回自身情欲的主控权。”

  “七七四十九天……他可以的,一定可以。”楼尘心对男子有十足信心。

  “不可能。”楼寅敖否绝得斩钉截铁。“如果他熬得过,我不会动用蚀尾草。小尘,离他远一点,别对他动心。你怪老爷爷也说过,你们两个不能在一起,也不会在一起。”

  “我……我无所谓……”楼尘心双拳紧握,下了一个重大决定。“爷,给他蚀尾草的解药,等他蛊毒再发作时,我……我可以……”

  “小尘!”这是什么傻话!她居然自愿成为欲蛊的解方!楼寅敖更用力地击桌,木桌被击出裂痕。傻话!天大的傻话!

  他掏出两锭银两,“明天一早,你和银带着这些银两进城去!直到我说可以回来再回来!”

  “我不要!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不在乎什么贞……”

  楼寅敖掐住她的肩膀,阻止她再吐出傻话。“从小到大你见过几个男人,你懂什么?小小年纪哪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楼尘心皱眉,但不喊痛。“我没什么见识,但是我懂!我是真的……”

  “够了!”楼寅敖推开她的同时,自己退后两步。“全都一样……和你娘一模一样……遇上这种事就和驴一样蛮,什么都听不进!结果呢?结果你娘是什么下场?得不到真爱,发觉自己受骗了之后,带着你回到我这儿来,把你扔给我……”他声音哽咽,眼角隐隐有泪光。瘦削的手高举,指着头顶上的一根横梁,“然后自己在这根梁子下上吊了!”

  泪水滑落楼尘心脸庞。她不懂娘亲的感受,但她忘不了娘亲凄惨的死状……

  “你教我怎么能随你去喜欢,随你去糟蹋自己!”楼寅敖吼道!

  “我不一样!我比娘坚强多了,而且,爷,王他不会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他和……爹不一样……”

  “一样!全都一样!女人碰上这种事时只有一个字——傻——!”

  他重呼吸数次,情绪稍缓,重新以怜爱的目光看着孙女,“你现在如何称唤他?你唤他——王?”

  “嗯,因为那天怪老爷爷一看到他,便唤他王……之后我这么叫他,他似乎也觉得很顺耳。而且,他给人的感觉的确像王者般的尊贵。”她抹去泪,重露笑意。

  “王……你有没有想过,若他真是一国之王,他能扔下他的子民,与你隐居于此,相伴一生?”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一国之……”

  “不可能吗?”楼寅敖反问,“你不是才说他有如王者般尊贵?”

  楼尘心愣了一下,“那是……”

  “小尘……”楼寅敖叹气,语重心长,“爷换个方式说好了。假若你希望他永远别离开,便乖乖地听爷的话,和他保持距离……一直到爷找出解方之前。”

  楼尘心未再争辩,转身跨出房屋大门。

  她低着头,无精打采地沿着屋墙走。

  “银……”她蹲身抱住银,“爷好过分,恶狠狠地泼我冷水,不相信我……”以埋怨的口气反驳爷的说词,“说什么希望他永远不离开的话,就该和他保持距离,这很矛盾,不是吗?他就在眼前,却不能接近他,和他离开这里有什么两样?如果爷永远调不出解方,我也必须永远和同一屋檐下的他形同陌路?”

  银朝另一名靠近的人甩甩尾巴,但楼尘心未察觉。

  “不要对他动心……现在才说这种话,怎么来得及……?”她将脸埋入银颈侧柔软的毛发里,“银,我喜欢他……好喜欢……”

  “喜欢谁?”一低沉嗓音诱人地问。

  “还会有谁?”楼尘心不察地对着银答:“总不会是你、总不会是爷吧?”她一怔,“银……你怎么……”

  “呼呼。”银咕哝出嘲弄的声音。

  “啊……”她这才发现王已来到她身旁。想起方才直率的告白,她不好意思地找银出气,轻敲银的头骂:“死银、臭银!”

  银岂肯挨打,起身跃至男子身边,弃她不顾。

  她只得将脸埋入腿间,两手抱膝,“想笑我就笑吧。”

  “为什么以为我会取笑你?”男子斯文道。

  楼尘心转脸偷觑他,“你不会吗?”

  他摇头微笑,笑容微有涩意。“我已经没有资格耍顽皮性子。之前因为不懂事、因为病痛,逗得你气呼呼便觉得开心,现在不行这样了。”他的心智已与他的外型一样成熟。

  “你……你曾经说……我们要……永……”

  “永远在一起。小尘,我是真心诚意有这样的希望,但是……在我丧失记忆前,我是不是也对谁说过同样的承诺——这是我的难处。所以,我没有办法给你善意的回应。”

  楼尘心低头拔着小草,佯装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时候开始,想得这么多?”

  男子两手背在身后,美瞳眺望远方。楼尘心蹲在地上,仰望他,觉得此时的他格外气宇轩昂、格外……遥远。

  “下午那批蒙面人,不是普通的盗匪。”

  他优雅的语音缓缓逸至楼尘心耳畔。她站起,“你怎么知道?”

  “他们针对的是我。”他看了她一眼,以确切的语气道:“他们认得我。”

  那些盗匪贪图的不是他们身上的钱财,而是想杀他?他怎么知道?是由那些盗匪的谈话中得知的?

  楼尘心不禁懊恼。当时她专注与盗匪对招,根本没留意盗匪在吼喊些什么,只晓得他们说的是塞外蛮语。

  住在两国交界处的人民大多操双种语言生活,楼尘心不擅说蛮语,听力则差强人意。

  她看得出男子不是汉人。虽然现在他失去记忆,但他听懂了盗匪的语言,也理解自己两难的立场。他不会再草率地给她承诺,不会再说什么永远在一起的话了。

  在他丧失记忆前,他已倾心于某位佳人……

  她能跟他要求什么吗?不,她一点资格也没有。而他就要离开了,她有预感,他就要离开她了……

  “王……”

  男子起步走开,没听见她的轻唤。他了解她的心情,却无力为她做些什么。今日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没有人知道。他不能许下做不到的承诺。

  “王……”她又唤了一次,朝他的背影问:“你恢复记忆之后,会不会把我给忘了?”

  男子头微往后转,沉默不语。一会儿,又抬起步。

  “会不会呢?”楼尘心追问。别忘记她就好……别把她忘记……

  “王……”眼见男子转身入屋,楼尘心微绷的心直往下沉。虽知他的冷漠情非得已,但她仍然受了伤,强忍在眼底的泪逼红了眼眶。

  别对他动心;你怪老爷爷也说过,你们两个不能在一起,也不会在一起——爷的叮咛在耳边响起,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打从她那夜决定步入森林,便注定了与他相遇;打从她的眸光对上他的眸光,便注定了她这一生最悲惨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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