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是侮蔑她的名节!“我只有你……”楼尘心委屈得溢泪,“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肯信?”
向沙王放开她,转身不看她流泪的可怜样。“你们的处境不安全。你必须承诺,你会用你的生命,帮我保护阿音。任何吃的、用的,都要谨慎小心。”
“用我的生命保护她……?所有可能被下毒的食物,我先试尝,有剑朝她刺去,我得帮她挡下?即使我死了,也没有关系吗?”他至少也关心她一下下!她的期望就这么简单,他为什么不肯成全?
向沙王拧眉,狠心道:“只要阿音没事,死谁都不打紧。”
“告诉我,即使我死了也没关系?”楼尘心揪住他袖子上的披膊。
他轻甩开她的手,“大概吧!总得你死了以后才知道有没有关系。”
楼尘心微愕,垂睫,“我晓得了。”她移到他身前,踞起脚尖,仰头吻到他的下颚,“我会尽一切力量保护她,只要你高兴……只有音姑娘平安无事,你才会觉得高兴,对不对?”
“晓得就好,不用这么多嘴!”莫名的,她的顺从又令他满心不舒服!这种时候,女孩子应该又哭又闹的,不是吗?
向沙王绕过她,准备走开;里不知何时也来到廊柱旁。
向沙王走,里却未跟着他。里以温和的目光照拂楼尘心。他说:“宫里每个人,都可能是想杀害你们的人,你随时都得保持警觉,千万小心。”他拿出一只金簪,“这金簪可代替匕首防身,还可试毒,你拿去,带在身上。”
“这……”那金簪看起来很贵重,楼尘心不敢收。“你自己也要用到吧……”
“你比较需要。”里把金簪放入她手里。
“里!过来!”向沙王非常不耐烦,眼睛喷火地瞪视里。
“里马上去。”里向楼尘心点了不头,表示告别。
“里……哥哥……”楼尘心将金簪子握在胸前,感激地望着里,“保重。”
里微笑。“你也是。”
里走向向沙王,向沙王转身气呼呼地疾步前行!他的侍卫当着他的面送簪子给他的女人!该死!他整个心坎酸溜溜的!
“音姑娘……”
清晨,楼尘心醒来,环视屋内,不见阿音的身影。
两手前臂又麻又痛,楼尘心皱眉,使不上力举起前臂探视伤口,只得走到镜前,藉由镜子看到被泼到毒粉的伤处更加溃烂了。视线往上移,见着镜子里一张憔悴的脸孔。第十天,几乎没吃到什么东西的她和阿音都瘦了一圈。
王和里都警告过她,她们的处境非常危险;她没想到竟然危险到眨个眼的瞬间,就有可能被杀!厨房送来的食物,每样东西部掺毒!幸好里给她可试毒的金簪,否则她和阿音早已下黄泉去了。
前天,一名女婢以某夫人的名义,送来两份餐点。阿音扣住女婢,当场一试,餐点果然有毒!她抓着那名女婢,要女婢带她们去找她的夫人,阿音要当面问问那夫人到底想怎么样!未料该名女婢懂防身术,出招反抗;阿音与女婢对招,技巧略胜一筹;女婢却使出歹招,朝阿音正面撒出毒粉——
楼尘心推开阿音,阿音因而无恙,而她自己则遭到毒粉侵袭!阿音为此发了顿脾气,气楼尘心多事。就算她躲不过,也毋须楼尘心当替死鬼!
气归气,阿音仍然跟楼尘心道了声谢。
两人说好不分开行动,阿音呢?她怎么不在?楼尘心的手无法梳理紊乱的发丝,见着梳妆抬旁有盆清水,她想洗把脸。
她弯腰,脸部贴近水面,手掌费力地拨动水面,当清水接触到她的眼球——
“啊——”她的眼球似被人用刀剖出般地刺痛……痛得她尖叫……臂一甩打翻水盆,前臂的伤口也因而泛疼……
她自己叮咛阿音,不论食物或是茶水,都得用簪子试过,确定无毒之后才能食用;然而因为盆里的水多日来皆未被掺毒,她一时失去警戒,被毒伤了眼!
“小尘!”阿音一早醒来,杀到御医房那儿找解毒的药膏。她开开心心地带药膏回来,远远却听到楼尘心的惨叫!她着急地冲回房、踹开门一看——“小尘!”
楼尘心跪坐在地上,两手掩脸。水盆倒在她腿边,地上好大一摊水。水!为什么有水?昨晚她把水倒掉了,早先出房时盆里还是空的!
“我的眼睛……好痛……”楼尘心哭着说:“睁不开……”
“小尘!别紧张!没事、不会有事!”阿音扶起她,带她到床畔,“坐下,坐在床上!”阿音拉开她掩脸的手,轻触她没什么异样的眼睑……
“痛——”楼尘心痛得大叫,两手再次遮住眼睛。她试图睁开眼睑,光线穿过指缝,螫伤她的眼,她再次有被人剖出眼球般的痛楚!“啊——”
“该死!”她凄惨的叫声及痛得打滚的身形令阿音不忍!阿音转身朝门口喊:“到底是谁?给我出来!你们针对的是我吧?出来!”
“音……我睁不开眼……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她不会瞎了、再也看不见东西了吧?
阿音好气,气自己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无法反击!“浑帐——”她把桌上的茶具、烛台全打翻!“出来!”她相信一定有人躲在附近!“看到现在这样,你们一定高兴得想大笑吧?有种就出来,一刀杀了我们,别尽使些见不得人的暗招!”
“别叫了。”一个人影自房外廊檐翻落!一名粗汉男扮女装,以恃婢模样避开巡逻侍卫的耳目。他就是今日端水掺毒之人!
“就我一个。”他抽出剑,“对付你们绰绰有余。”
“是吗?看招!”阿音先丢出一张椅子,再掏出珍藏的迷魂香撒出!
“吓!”粗汉屏息窜进屋内,避开迷魂香的效力范围。“你也有这种玩意儿?”
“阿音!”楼尘心什么都看不见,“阿音……”
“尘!躲到墙角!”阿音伶俐地闪躲对方狠毒的攻势!“别怕!有我在!”
“是吗?你都自顾不暇了哪!”粗汉中止攻击,扯开别扭的衣襟,喘着气,勾视阿音姣好的身材。“真可惜!夫人已经下令不用留活口——”
“啊……”对方往左虚晃,阿音受骗于他的假动作,眼见利剑就要刺入她咽喉——
“阿音——”同一瞬间,楼尘心硬是睁开眼睛!只见一片刺眼白茫,及两道模糊黑影……她射出里送给她的金簪……
“啊——”金簪命中歹徒持刀的手掌,他被迫松手,长剑落地!
阿音趁机捡起那把利刃!“谁死谁活,还不知道呢!”她两眼眨也不眨地反手把剑刺进那恶人胸口——
“呜……”恶人低鸣,发不出惨叫便跪倒在地。
“别以为女人是好惹的!”阿音两手握住剑把,“凭你这德行也敢装成女人?去死——”更用力将长剑推进,刺穿那人的身体!
男子往后倒,一动不动。
鲜血自伤口泉涌而出,阿音抽出长剑,剑气带起的血水喷了她一脸,她扔掉长剑,恶心想吐!
“阿音?”楼尘心侧耳,用听觉捕捉房内每一个动向。
“我没事。”阿音抹净脸,走近床畔,“刚才,谢谢你了。”她握住楼尘心颤抖的手,“你的眼睛,好点了吗?”
楼尘心摇头,“我看不见了……怎么办?怎么办?”
“别怕!我带你去找大夫!”阿音抱她,轻拍她的背安慰,“别怕……”楼尘心手臂的伤频频恶化,现在竟连眼睛也……阿音觉得好难过。
阿音背对着门口,面对房门的楼尘心则眼盲;两人皆未察觉,倒地歹徒利用最后一口气,拿着长剑,爬到阿音脚下!他吃力地举起剑,嘴唇嚅动着,却发不出声,好像是想说——你才去死……
眼见临死之际,他可以完成任务,一只穿着黑靴的脚踩碎他握剑的手骨……他挤眉弄眼,痛楚的叫声逸到喉头,两眼一翻,死前眼瞳见到的最后景象,是一袭昂然俊硕的黑影……男子终于断了气。
“别怕,医得好的,”阿音搂着尘心双肩,完全不察刚刚身后有一段多么戏剧化的演出。“一定医得好。你的眼睛,还有你的手……”
“老婆。”
一道熟悉的男音震撼阿音耳膜,阿音背脊一僵,心头一阵发麻。可……可能吗?在她几乎放弃希望的时候……她缓缓转过身,见着朝思暮想的人真的立在她眼前,她哑然,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桑中约张开双臂,笑道:“我是你老公呀,是不是我变得太帅,你记不得我了?”
阿音扁嘴,哭丧着脸唤:“老公!”
桑中约以为两人重逢,他凶悍的娘子一定先气恼地打他几拳,所以他的双手改为接招的手势,未料阿音直直地扑人他怀里。面对这睽违已久的温软触感,他傻住了。
“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现在才来?趁我不在,你去城里玩够本了,然后才想到我吗?”阿音轻捶他胸膛,哭诉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知不知道我天天盼不到你,心里有多失望?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我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