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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他说对了,对于这个意外,可是她作梦也不曾想过的。虽然她曾在信上提过工作之事,但她深信他应该会先以电话与她联络才是。没想到所谓的不速之客,竟是这般光景——心脏差点休克!

  “我不曾见过范砚伦,我要怎么得知你是否真的是他。”现在社会治安已亮起红灯,心芸也不想冒失的半路认爹认娘,虽然不是有心想伤害对方,然而她也要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只见砚伦从他那旅行袋中,掏出一叠信件交给心芸过目。

  心芸低着头,看见那瘦长的手递来一叠厚实的信时,她看到信封上的字迹,心里着实的点头说道:“没错,是我的字。”

  每个信封上都编有号码,以及收到信笺的日期。

  “这里面全是你给我的信。”砚伦指了指自己肩上的背包。

  心芸看了看他的旅行袋,心里有股莫名的感动,“我以为……”

  “你以为我可能将你的信给丢了?”砚伦看着心芸那份羞赧,心头不禁一震。

  许久许久不曾碰触过这种感觉,仿佛有股电流在他的血液里急窜。

  心芸想着在过去近一年的日子里,每次都期待接到他的信。毕竟母亲过世后,内心的寂寞,使得范砚伦这个素未谋面的笔友,很自然的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而今活生生的人竟然站在她的面前,信中那份自然洒脱、口无遮拦的胡论瞎掰竟让自己不知不觉的对他本人少了些防卫。

  看着他一身的穿着,真是又破旧又过时,仿佛是街头到处为家的流浪者,那副落魄的外表,着实掩藏不住他内心的不安。

  “我是不是太唐突,把你给吓着了?”砚伦一脸歉然的问。

  心芸听着他说这句话,可以感受到他的无心,以及内心的恐慌、担忧。也因为这句话,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让这位遭受不幸的人,得到一些关怀。

  她柔和的笑了笑说:“你在信中并没有告诉我你出狱的确实日期,不然我可能会去接你哦!”看了看他的表情,她继续说着:“所以,很抱歉,未尽到朋友之职。”

  砚伦看着她一脸的真挚诚恳,不禁先自我表白的道:“我本来是打算将自己安顿好以后,再来找你,可是……在走出狱所后,我真的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于是我想到了你。”他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眼前这位美丽出奇的女孩。

  她曾在信中告诉他,她的长相是如何的怪异。然而眼前的她,竟是犹如晨间朝阳般的充满活力,两颗圆滚滚的大眼睛,似乎诉说着自己最美的地方,小巧的鼻子、薄而小的菱角嘴,再再显现出她的美是多么的清新脱俗,与一般时下爱作怪的酷妹截然不同,犹如中古世纪里的白雪公主。

  “也许你会想,我是不是逃狱?或者……”他本想继续道,然而另一个声音却很急促的掩盖了他的声音。

  “哦,别乱猜了,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芸有些心虚的提高声调。事实上,她的心里的确是有晃过这个想法,但是那也只是一瞬间罢了,何以眼前的砚伦能够看穿呢?

  她看着他那苍白的脸,像是不曾晒过太阳,他的头发很短,眉目间所散发的气息似乎有点儿苍老。看着他那张脸,与一身不搭调的穿着,她有个冲动,好想将他全身上下打点一番,让他真正的改头换面。

  “你想喝什么呢?咖啡或者可乐……”心芸差点忘了待客之道。

  “我可以来罐可乐吗?”砚伦舔了舔干渴的唇。

  “没问题,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话一说完,心芸转身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砚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突然有个可笑的想法——也许这个麦心芸,并不是他的笔友,如果是的话,她或许会藉故拿饮料后,即告失踪。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是个有犯罪前科的人,再加上自己一身的狼狈相,一点也没有作家应有的气质。他看着玻璃中反射的自己,如此的想着……

  正当想得出神时,后背的手心竟被一股冰凉的东西给吓得差点回不了神。

  “想什么?想得那么忘我。”心芸看着他受惊的样子,好像是兔子看见了狮子似的,整个人还在惊吓当中,她不禁调侃的说道:“我真的长得如此恐怖,把你吓得‘草容’失色。”

  “哦!不是这样的。我是在想……你可能……不会再出来……见我了。”他突然有些失常的无法将一整句话说完。

  “哈?哈——”心芸看着他那滑稽的表情,心里多少猜着了几分。不过,那开心的笑声,却是许久以来不曾如此狂肆的大笑。

  “我是不是很可笑?居然想像你不可能再走出办公室的那扇门,”砚伦平抚着意外再见到她的心情,内心充满着感动,却为自己多虑的想法而自责。

  “怎么会呢?我很想多认识你,自从你在报刊发表的一些文章后,我好佩服你能以宽恕之心原谅你的敌人,以及遭受冤情后如何的坦然面对往后的日子,这似乎不是平常人可以做到的,所以我现在多少有些受你心灵洗涤的影响,知道要多反观自己的行为思想了。”

  砚伦的信以及他的文章,是如此深刻的影响着她,每次他的来信,她都要来回看了好几遍,方可罢休!

  他那充满哲学的内涵令她折服,尤其让心芸赞叹的是,不论她在信中提到过哪一本书,他几乎都看过。也因为如此,逼得她在假日中不得偷闲,大部分时间,不是待在公司就是待在市立图书馆努力钻研书籍。事实上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在他的面前卖弄文学,不让他以为她是个肤浅的人罢了。

  有时候他们还会彼此写读书报告,而他都能适切的给她解答或评论,反观她则是调皮捣蛋的故意和他抬杠、唱反调。如此这般砚伦才会一封接一封的写信给她,毕竟收信是一件愉快的事。

  有时心情欠佳,或者遇到高兴喜悦的事,她都会一古脑的向他诉说,她已将他列入无话不谈的好友之一。如果久久未接到他的来信,她就会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等接到信的那一刹那,她又快乐的像只小黄莺,吱喳的不知将信念了多少遍。

  然而此时,她梦中的人居然在毫无预警下闯了进来,她分不清是喜、是忧,只觉得面对他本人更有真实感,那股莫名的欣喜,有些蠢蠢欲动的搔痒她的心。

  “哦,别把我说得这么好,我可不是圣人,只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凡夫俗子。”砚伦谦虚的说。

  心芸看着他的神情,可以感受他的真诚。“我可以叫你砚伦吗?”

  他点了点头,很高兴有人能如此亲切的唤着他的名字,而轻唤他名字的正是他日夜揣测幻想的女孩——他的笔友。而事实上,他也不希望在彼此通信这么多个日子后,突然因见面而变得陌生,毕竟他们信的开端,不也是写着彼此的名字吗?

  想着近一年的鱼雁往返,自述“丑女”的她竟是眼前所见充满活力朝气且聪颖美丽的女孩。砚伦真的没想到,他的笔友是个内外兼备的美少女,这种意外完全脱离他所设定的想像。自古以来,具有关怀慈爱之心的女子,大都是“可爱”型的——可怜没人爱。

  而今这种荒谬的说法,真是一点根据也没有,砚伦自责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污辱他人的想法?外表的美丑终有一天合归于尘土,心灵上的美丑才是永恒的表征。

  “你今天是想来应征吗?”心芸关心且直视的看着他。

  “不完全是,其实我是想见见你。”砚伦不安的说道,他发觉自己这般冒失的拜访,是有些过分了,更何况自身穿着像个乞丐帮的一员,更为难了心芸。

  “面试的人今天出差,要下礼拜一才会回来。”心芸也颇感为难的道。

  “哦,没关系的。我说过,我只是来看看你,如此而已。”他想着,这份工作是否该就此打住?他有些过意不去,觉得不该找心芸的麻烦,这不仅会影响她的工作,很可能还会让她被炒鱿鱼呢!

  于是喝掉整罐的可乐后,砚伦起身想要告辞。

  却见心芸一脸的笑意问道:“想走了吗?”他点了点头。

  “那好,我也提早一个小时下班。”其实她有些话想要问他,却碍于办公场所,不方便聊太久。于是回办公室从椅子上拿起皮包,走到总机面前说了几句话后,挥了挥手示意砚伦来到电梯门口。

  “你可以不用理我的。”他看着她的皮包道。

  “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吧!”说着两人走进电梯。

  心芸嘴里虽这么说,但内心也正咀嚼砚伦刚才所说的话。没错!她可以不用理会他的,他只是个笔友罢了!但是莫名的不安在他的脸庞显现,他那份无助感不分青红皂白的感染着心芸。望着他那无法言喻的傍徨,她的心也不禁牵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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