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哥在大小姐身旁低语几句,焦燕妮的目光才移向靳易,并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后,又回头问手下。
「他就是靳易?」焦燕妮听过这号人物,父亲受伤时曾找他医治过。「有什么好怕的?他不过是一名医生。」
喔?他是医生呀?
萧奈儿偷偷打量身边的男人,才奇怪他身上怎么没有一丝江湖味,原来是个医生,不是什么黑道老大,哈,嫁给他的话,自己岂不成了医师娘了?
炮哥汗涔涔地解释:「可是……他是很厉害的医生……」
「厉害又如何,我们人多怕什么?」
焦燕妮自幼娇生惯养,有个帮派势力庞大又疼她的老爸作靠山,向来只有人家怕她,没有她怕别人的道理,对黑道的事所知有限。不像炮哥他们长年在黑道混,知道很多外人不晓得的秘密,靳易令人畏惧的地方并非用三言两语可形容得了,只有亲眼看过的人,才知道他的可怕。
「靳先生是大小姐父亲的救命恩人,连你父亲都很敬重他,千万不能对他无礼。」炮哥一面对大小姐好说歹劝,一面对那一头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
尽管己方人多势众,但他仍旧直冒冷汗,为了不让大小姐冒犯人家,只好硬着头皮胆战心惊地开口:「靳先生,请恕打扰,我们只是想带走这个女人,还请您……」
萧奈儿一双蛇形刁手,把靳易的脖子缠得更亲密了,一手还在他的胸膛上撩拨轻揉,扬着坏坏的笑意,在他耳边轻呵道:「他们要把你的未婚妻带走耶,你说怎么办~~」
此话一出,炮哥等人大惊失色,忙道:「原、原来是靳先生的夫人……失、失敬……我们马上走……」说完立刻就要集体闪人。
「走什么走!我没说走,你们谁敢走!」
「大小姐……」
「什么靳夫人!那女人明明是个妓女,敢勾引我老公,我饶不了她,快说!你把我老公藏到哪去了!」
靳易望向怀中的女人,浓眉又拧成了山字形。「你是妓女?」
萧奈儿心下叫糟,为了猎捕这次价值两百五十万的猎物,她不惜牺牲色相扮成妓女,还被吃了好几口豆腐,好不容易才成功接近猎物。
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自私的,即使玩遍了所有女人,却没有一个愿意对妓女负责,更遑论娶来当老婆了。如果他后悔了,利用他脱身的计划岂不功亏一篑,可怎么办才好?
焦燕妮伸出手指着她大骂:「没错!她是妓女,是我老公花了三万元买来玩弄的妓女!我的人查得一清二楚,昨晚她和我老公来这家饭店开房间!」
萧奈儿表情一变,三秒内立刻挤出好大的泪花,当场泪洒他宽厚的胸膛。
「对,我是妓女,可人家也不是自愿的呀,要不是因为家里穷,我也不愿意出卖身体来换取家里的温饱,呜呜呜~~而且她老公好小气,明明说要给我三万,事后却跑得不见人影,留下我当替死鬼,没道理找我报复呀~~你忍心见我被那些人残害吗~~」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诉说自己凄凉的身世。
「呜呜呜——」
她哭得梨花带雨、柔弱似水,足以溺毙一堆铁汉柔情。
「呜呜呜——」
哭得娇柔无力、惹人怜惜,天地为之动容,泣血洒泪。
「呜呜呜……」
她她她——快哭不下去了!
萧奈儿几乎要怀疑这个姓靳的到底有没有良心,或是脸部少了哪一根神经,她已经哭得够可怜、够动人、够让人心碎,但是他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仍旧一脸漠然?
她踏遍天涯海角,演戏演了这么久,没见过这么「冷」的观众。
「装够了没,别玩了。」靳易缓缓说道,神情严肃,无一丝温度。
天女散花般的泪水霎时打住,萧奈儿愣了好半晌,他……竟然一眼识破她是装哭?
原本还在一旁为她的梨花洒泪而偷偷动容的男人们,听到靳易的话也蓦然惊愕,怜惜的目光一致转成了凌厉,怒瞪着那个「装哭」的女人,如果靳先生说她是装哭,她就绝对是装哭。
气氛霎时凝结,空气中飘着熊熊的杀气,萧奈儿心知不妙,脑筋飞快地转着,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她泄了底?
「你——」他才正要开口,却被旁边吵杂的女人给打断了话。
「妓女就是妓女,你们这种人只能靠张开大腿赚钱,任由男人糟蹋,不要脸!」焦燕妮恶狠狠地指着她讥嘲道。
靳易的脸仍是对着萧奈儿,但目光缓缓移向焦燕妮那头。
拧眉,是他不悦的徵兆。
炮哥见状,忙阻止大小姐再讲下去。「别说了,大小姐——」
「拉什么拉!我骂妓女关你什么事?我就要骂!低贱!肮脏!恶心!就算做了人家的老婆,鸡就是鸡——」
冷不防的,一道亮光掠过,没有人看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见一只手掌掉在地上,错愕的众人们,包括焦燕妮,都在纳闷那只手掌是谁的?一致反射性地看着自己的手,大家的两只手都在,唯独焦燕妮少了一只。
少——少了一只?!
「啊——」
焦燕妮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室内,手腕喷出的鲜血如瀑布一般,瞬间染红了整片地毯,也染红了每个人惊愕的眼,惊吓到忘了呼吸,惨白的面孔上尽是不敢置信。
「烦。」靳易淡道,连瞧都没瞧她一眼。
众人眼见大小姐在地上痛苦翻滚,神情布满了恐惧,而她身旁的手掌还微微地动着,更增添对靳易的畏惧。
萧奈儿瞪着靳易手上不知何时握着的一把锐利的细刀,刀身与刀柄一体成型,身长不超过二十公分,刀面平滑银亮,不似一般的小刀,仔细一看才知,那是一把手术刀。
她背脊泛起了寒意,自己就在他身边,却完全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而且手术刀上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有,过血却不沾血,表示速度够快,这种大场面她不是没见过,却从没如此惊骇过。
令她发寒的不是焦燕妮惨不忍睹的下场,而是她感觉不到一丝「杀气」。
要伤害一个人之前,必先有意念,意念驱动着行为,凝聚成一股动力,在动手之前,浑身散发的戾气早已传递出去,所以才有所谓的杀气。
练家子靠着对杀气的敏锐度而躲避危险,但是她感觉不到他的杀气,甚至连一丝戾气都没有,更可怕的是,他依然面无表情,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这表示他不在乎,砍去一只手掌对他而言,就像切牛排一样普通自然。
他……到底是谁?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她有预感,自己惹上了一个不该惹的人物。
第三章
她终于体认到那些男人为何对此人这般畏惧了,不只他面无表情,就连他身后四位不动如山的男人也同样面不改色,好似早见惯了这种场面。
「好痛啊!」焦燕妮依然在地上哀嚎打滚,失血让她面色惨白如死人。
「靳先生,求您开恩原谅我们大小姐,我们在此跟您赔罪——」炮哥带头下跪磕头,其他人见状,恍如惊醒一般,也争相跟着老大一起磕头。
萧奈儿傻瞪着这种集体下跪的阵仗,料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她回过头来,赫然发现他正瞧着自己,忍不住心头直发毛。
「我、我……」该说什么好呢?她猜不透这人内心的想法,表面看似平和,说不定下一秒就要了她一只手或一只脚,而她没把握可以躲得过这男人快如闪电的身手。
早知道就不装妓女了,怎么办呀?老天爷……
「放心。」他轻道。
啊?她呆了呆。放心?放什么心?现在剧码是演到哪?她脑筋一片混乱,忘了该从哪里开始接下去,他一句没来由的话,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更无法放心呀!
「痛死我了,救命啊——」地上的人儿还在痛苦挣扎。
萧奈儿胆寒地瞥了焦燕妮一眼,就怕自己是下一个。
「我不会伤害你。」仿佛在补充说明似的,他又加了一句,冷冷淡淡的,不带威胁,也不深情。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勉强挤出微笑,心中暗忖他怎么跟个僵尸一样,目光幽暗凌厉,连笑都不笑一下,噢不不不——千万别笑,如果笑了更会把人吓飞半条命。
「你不相信?」威严的两道浓眉又向中心靠拢。
「我信!我信!」她心惊胆战地忙着回话。天呀!这人会读心术吗?瞟了他手上的刀子一眼,困难地咽了下口水,姑且把他归类为不随便伤及无辜的人好了,呃……这样归类应该没问题吧……
仿佛接收到她眼中的期盼,他将手术刀收起来,而仅是这么一摆手,竟然就像变魔术似的,手术刀一眨眼就不见,害她瞳孔又放大了几厘米。
怎么……怎么……明明一直盯着的,居然连他收到哪里去都不晓得……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