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易不置一诃,但眼神变得深沉。
向来倔傲的小野猫难得低了头,语气中盈满对他的钦佩与感谢。
「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不但不介意我的过去,还誓死保护我,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肯为我牺牲至此,我今天终于明白,你对我真的很好,跟那些只贪图我美色的男人相较,只有你把我当成真正的妻子疼爱。」她抬起脸,在对上他深邃如海的黑眸后,又尴尬地别开眼,光是这个小举动,便展现了她的柔美、她的心动,以及她不轻许人的感情。
轻叹的唇瓣,继续幽幽开口:「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情海里浮浮沉沉这些年来,原本我已经不相信男人了,是你……让我死去的心再度燃起了热情……」
波光粼粼的美眸染上一层楚楚怜人的水雾,泪珠要掉不掉的悬在眼角,道尽过往不堪回首的忧伤,她头一回展现了自己的脆弱……
一只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抬起那张已教瑰丽霞红占满的脸蛋,而她不知该往哪儿搁去的目光,只好可怜兮兮地迎视他深邃无底的黑瞳。
此刻的她,像是不着寸缕地展现在他眼前,羞怯而乞怜。
靳易依然无语,将她这一面深深看入眼底,脸庞缓缓移近,缩短了两唇的距离,灼热的鼻息轻拂着她的脸,目的很明显。
她不由自主地敛下睫羽,没有反抗,微张着红唇,柔顺地等待他的采撷。
「演够了没?」他缓缓开口。
嗄?
萧奈儿瞪大眼,盯着停在她面前三公分处的脸,不为所动、冷酷漠然、不苟言笑、完全把她刚才说的当屁话。
「演技很好,几乎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可惜你有个习惯,每次说谎的时候,左边的眉毛会先习惯性地动一下。」
她怔了好一会儿,才脱口叫出。「哪有?」
「有。」
「才没有!」
「有。」
「人家是真的真的真的——」
「又在动了。」
还没说完的话蓦地止住,两道黛眉很努力地不动如山,只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人家是真的真的——」
「又动了。」
再来连眼睛也不动了,吸吸鼻子继续装可怜。
「人家是真的——」
「还动。」
干脆整张脸都不动了,只剩一张嘴ㄋㄞㄋㄞ叫。
「人家是——」
「你中风了吗?」
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熊熊怒火烧得她暴跳起来,终于忍不住抓狂加起乩。
「姓靳的!你有没有公德心啊!就算僵尸也比你有人性一点好不好!」
靳易依然不改他一贯的冷沉。「言词闪躲、避重就轻、转移注意力,这些方法对别的男人也许有用,对我你可以省省。」
「臭化石!愣木头!死木乃伊!你干脆去当标本算了!」所有把戏被拆穿令她恼羞成怒,噼哩啪啦开始大骂。
萧奈儿真的气到了,从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只要是可以用来骂他的动物或昆虫,都一口气往他那儿叭啦叭啦地骂,大概足足骂了有十分钟之久,骂到她口干舌燥,中场休息,一双眼仍死瞪着他,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那块石头八百年来依然不动如山,问题不变。
「名字。」
她倒吸一口好长好长的气,直到肚子塞满了火气。跟这人作戏简直是自取其辱,什么性感美艳古典温婉的形象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她现在是个任性无赖又气冲冲的大女人。
「不说不说我就不说!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真不说?」他脸色沉了下来。
「对!」
「不后悔?」
「绝不!一开始就骗你,没道理现在才说实话!不然我那两顿屁股不就白挨了?不管你再问几次,我的答案还是一样!」
她快气死了,所以也要气死他,反正他的招数三部曲就是质问、不行就干瞪眼、再不行就打她屁股嘛!然后事后又很懊悔地为她涂药推拿,除此之外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说起他的推拿功夫真不是盖的,比SPA按摩师的手艺还要舒服,而且深具美容疗效,不但皮肤变得更好,睡眠品质也提高。
以前晚上她很容易失眠,因为工作的关系,精神不容易放松,所以很晚才睡,一睡就很沉,而且需要比别人更多的睡眠时数。
自从给他推拿后,她发现每天都很好睡哩,还很快就入睡了,隔天一醒来精神好得很,不像以往那么爱赖床了。
好处如此多,她何必怕他,哈!根本没怕的必要。
「你实在很固执。」他摇头。
「怎样!要杀要剐放马过来,扎针我当马杀鸡,打屁股我也不怕,反正我也不吃亏,我会咬得你全身黑青!用指甲抓得你满江红!」输人不输阵,打不过他,至少不能输了气势,最好威胁得他心里发毛。
在他逼近前,萧奈儿已抄起旁边的枱灯等着随时砸下去,就见靳易脱下上衣,卸下长裤,只剩单薄的内衣,坐在床沿,调闹钟,然后拉开被子,躺平,闭上眼,再无动作。
萧奈儿瞪着他,迎敌的架势不变,不晓得他在玩什么把戏。
一分钟过去了,她还举着枱灯。
三分钟过去了,她仍举着枱灯。
五分钟过去了,她继续举着枱灯。
十分钟过去了,她……
「呼——弓——呼——弓——」平稳的鼾声,来自床上那个已然梦周公去的男人。
呆愕,是她此刻脸上唯一的表情。
睡……睡着了?
萧奈儿缓缓放下枱灯,三分诧异七分疑惑地审视那张睡得毫无戒备的俊颜。
就这样?
悄悄蹲在旁边,审视他的睡颜好半晌,直到终于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萧奈儿才稍微宽心。
是松了口气没错,但……又觉得就这样结束很没意思,好像上厕所上了一半被人家喊暂停,有点便秘……不对不对!是郁卒!
「喂。」推了他一下,然后观察,得到的是没有反应,有种被漠视的不爽,不死心又推了一下。
「喂喂!」
回应给她的,是睁开一只眼,而且是半睁、慵懒,却又有一股不可忽视的威严,靳易没说话,她也没耐心等,所以率先开口。
「我警告你喔,不准趁我睡觉的时候偷袭,也不准拿针来扎我,否则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嗯。」他懒懒地应一声。
「还有喔!不可以想些奇怪的鬼主意来整我,不可以有小人行径,不可以做些阿里不答的事!」
整人?这好像是她才会做的事吧!不是故意在他咖啡里加盐巴,就是把他的刮胡液换成三秒胶,正面打不过他就来暗的,害他喝汤前还得先用银针测测看有没有下毒,要一一叙述她所做过阿里不答的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听清楚没!」
「嗯哼。」淡淡回应后,双目再度闭上,仿佛不当一回事。
萧奈儿瞪了他好半晌,看来人家好像不想理她了,摸摸鼻子,深觉自讨没趣,没人可以吵架,又找不到理由发飙,只能气鼓鼓地呆坐一旁,将被子拉高,故意跟他抢被子,枕边人依旧睡自己的,不再搭理她。
想冷战?故意不理她,好啊,她倒要看看他能忍多久?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投降而转过身抱她入睡。
原本气红的脸蛋,蒙起一抹胜利的微笑。不出一个小时,他一定会忍不住想亲她的,最后结局一定还是拿她没辙,只好继续任由她爬到头上。
男人呀,不色就不是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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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了!
这种情况已经维持七天了!
萧奈儿烦躁地来回踱步。不懂不懂!他为什么不干脆大发雷霆算了?为什么没有像先前那样被惹怒了之后追着她跑?相处的这段日子,哪一次他不是被气得脸红抽筋,但给她最严重的教训顶多就是打屁股,然后事后便会懊悔地为她涂药推拿。
她明白他外表虽冷漠,却不会伤害她,帮她推拿涂药时,抚在肌肤上的手像在呵疼宝贝一般那么温柔珍惜。而这时候,无声胜有声的暧昧情愫弥漫在两人之间,比嘴巴上的甜言蜜语或是千金买来的珠宝黄金,更令她心动。
男人一见她,不是急色鬼地想扒光她的衣服,就是用尽办法上她的床,但靳易没有,虽然夜夜同床共枕,却在她的抗拒下没有强迫她,反而让她大感意外,她没听过「死神」这么有风度、这么绅士、这么君子。
是因为传言不可信?还是因为传言有误?
他的忍耐令她渐渐倾心,只是嘴上不肯承认,其实心下很喜欢他,喜欢他抱着她的时候,因为耐着欲火而紧绷自制;喜欢他吻她时,一反平日的严肃淡漠,而是灼热、狂猛的,却因为她的拒绝而无法更进一步。这令她更喜欢故意在他面前穿得很少,假装没看到那一方烧到快喷火的视线,然后偷偷跑到一边去窃笑。
可是现在,他不再跟她吵,也不逼问,连晚上都不抱她,而是保持文质「冰冰」地对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