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么弄的?」她望着他的眼神少有这么专注、认真,一瞬也不瞬。
「替一个小女孩捡一个破娃娃。」他绽出一道无懈可击的笑容,却没注意到她的唇正微颤着,「从小我就爱装酷、装神勇吧!」
她眼底漾出热雾,因为在她眼中,当时的他是最有男子气概的。
「但我不后悔,因为我看见她那幸福、开心的笑容。」他耸耸肩,「虽然我不是古代侠士,但遇到一个需要帮忙的小女孩,说什么也没办法漠视吧!」
筱寅静默不语了,她的心好慌、好乱,已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怎么会这么凑巧,他竟然是他!
那个放在记忆深处,未曾或忘的男孩。
而她又该向他坦白自己就是那个让他受伤的女孩吗?之前她几乎处处与他针锋相对,如果告诉了他,他会不会后悔当初帮的人是她?
「妳怎么突然不太说话了?」他皱起怪异的表情,冷睇着她那失神的脸蛋。
「没……没事。」她揉揉脸颊,心慌地又问:「那后背的伤也是?」
没想到他脸色一板,嗓音瞬间化为冰柱!「妳就别多问了。」
「呃!」筱寅想,这该不会又是另一个秘密?她跟着站了起来,心思凌乱地说:「我是不该多问的,看看时间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还有考试,如果考不好会被当的。」
他倒是听得奇怪,出声问道:「妳会在乎考试,这又不像妳了。」
「你怎么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我?」其实这种强悍的个性才不属于她,但她必须藉由这样的强硬来掩饰自己的懦弱。
「我……」他瞇起眸,「也是,如果毕业后妳想来我这儿上班的话,就改改妳的个性。」
筱寅深深地又看了他一眼,并没应允改或不改。之后她立刻冲出办公室,一到外面,她便接收到大家朝她投射过来的暧昧眼神与低笑的神情,只好甩开这些尴尬,迅速离开。
第五章
离开「亚东金控开发集团」后,施筱寅便在街上游荡,直到天色暗下才回家,可她万万没想到施嘉禾居然在家。
「妳回来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晚报。
「嗯。」
「怎么?还记恨我吗?那天我有点小醉,脸上的伤好些没?」他放下报纸,故作关切地问道。
筱寅当然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表示善意,只是轻声应和了下。
「私生女是没有骄傲的权利,妳懂吗?真搞不清楚老爸脑海里在想些什么,居然老拿妳来压我。」施嘉禾见她没打算理会自己,于是放下报纸,以一双鄙视的眼望着她。
「老爸拿我压你?」她不明白。
「他明白妳近来早出晚归大多是为了躲我,可这干我什么事?为什么处处限制我的CASE?」他恼火地对她说。
「我怎么知道?我不但没见你,也不曾和爸接触,这几天我过我自己的日子,难道还不够?」她已经心慌意乱,只想静静,为何他总是不肯放过她?
「我就是要妳多多和爸碰面,让他知道妳的心放在他那儿,他就会很开心。」
施嘉禾走近她。
「他对我好,这不是你最不愿意看到的?」她忍不住地想戳破他的野心,「你以为我对老爸笑一下,他就会通过你的案子,而他的情绪完全由我牵制啰?」
「当然,因为他爱妳妈比爱我妈还多。」他冷冷地说。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简直是歪理。」她不想再跟他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只要你的CASE好,我就不信爸会不肯采用。」
「那案子当然棒了,妳知道我的想法吗?咱们『施扬证券』可以与『庆通银行』合并成为『金控』公司,如此一来便可和现在银行界业务量最高的亚东对垒了。」说起这事,施嘉禾眼底闪着光芒。
本来已举足要离开的筱寅却突然伫足原地,吶吶问道:「你说什么?亚东……亚东金控吗?」
「没错,正是亚东金控,没想到连妳也知道他们?」
「证券公司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加入金控的战局呢?」这是筱寅所不能理解的。
「妳真傻,证券业除非行情大好才有赚钱的机会,像现在不高不低、不上不下,能赚几个钱呀!」
「你为什么非得这么贪心?」筱寅叹口气。
「难怪老爸这么疼妳,你们的观念还真相近呀!」他摇摇头,「可见老爸本身就是妇人之心,哪成得了大器。」
「可别小看女人。」她睥睨着他。
「是是是,我现在不正是要请求女人帮个大忙,替我在老爸面前说几句话,让他采用我的意见?」施嘉禾笑得诡异。
「你也有求于我呀?」她笑得摇摇头。
「妳到底愿不愿意?」看见她的笑容,施嘉禾火气又来了。
「对不起,你和老爸之间的事或者是公司上的事,我向来不插手也管不着,所以对不起,我办不到。」她揉揉太阳穴,非常无力地说。
「施筱寅,妳不要给脸不要脸!」他猛力拽住她细弱的手臂,发狠的眼紧紧瞪着她。
「要不你还想怎么样?再打我吗?那打呀!」她抬起下巴,勇敢地睇视着他,她相信以目前的情势他也不敢。
「妳……妳……」他拳头紧紧握着,终究没再出手,只好放开她,「妳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你给的我宁可不要!」丢下这句话,她便快步奔上楼,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闭上眼,轻轻喘息着。
这个家她还真是待不下去了,若非母亲当初的遗愿是希望她能早日认祖归宗,与父亲和乐相处,她才不会待下来勉强自己。
可是如今,哲她心头百转千回,如树根交错、盘踞的则是「陆玺」这个男人。
天……也不知从哪时候起,她对他已由反感转为好感,如今又知道他是当年帮她捡娃娃而受伤的男孩,这一切已在她心底造成一股股止不住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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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渐进、季节递嬗,很快的又到了凤凰花开、骊歌初动的时刻。
施筱寅毕业了,就如同其他社会新鲜人一般,对未来她有着憧憬,更有一份不知的茫然。
「李毅,终于毕业了。」拿到毕业证书的感觉不错、穿上学士服的滋味挺好、戴着方形帽的形象满正的。
「是呀,熬出头啰!」他伸了下懒腰。
「你有什么计画?」她问道。
「哪有什么计画,就等着当兵啰!在这之前只能找几个打工,或是继续当家教。」这两年来他倒是接了不少工作,而家教是他从没间断过的。
「你的没计画还比我有计画多了。」她现在脑海是一片空白呀!
「对了,班上几个被『亚东』挖走的人才,下月初就要去报到了,还真羡慕他们。」坐在学校的休憩椅上,李毅伸了个懒腰,想想今天以后,他就不太可能再坐在这里了。
「是挺不错。」想起这事,她便有些颓丧。
屈指算一算,从那天她主动跑到亚东「献身」给陆玺之后,至今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她没去找过他,他也没在她面前出现过,两人的交集似乎愈来愈淡,她心底的苦却愈来愈浓。
如今,她真不能骗自己,她早就为他动了心、融于爱了。
只可惜,事实只是应验了一句话--男人弃送上门的女人犹弃敝屣也。
用白话来解释,那便是:当一个男人上过一个女人之后,抛弃那女人就像扔掉破鞋一样。
唉,还真是悲惨哪!
「妳打算回自家证券行上班吗?」李毅觉得关于未来出路,筱寅是最没资格喊无助的。
「才不!再说公司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了,我都不知道。」上次她大哥跟她提过想与其他银行合并后,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努力一个多月老爸终于首肯了,让他作主一切,所以她更没意思过问了。
「妳应该用点心在家里、在公司上。」李毅忍不住想劝她。
她苦笑,「我爸是容得下我,可是我哥一定会排斥我,我何苦自找麻烦?如果我真要与公司牵上一点线,他就会以为我有野心要谋夺施家财产,就跟我母亲当初谋夺他母亲在我爸心底的地位是一样的。」
「没想到妳会这么想,我一直以为妳只是--」该怎么形容?
「只是因为恨而恨?」她摇摇头,「不,我从不这么想,当然我哥的行为让我不齿,几次跟他对骂甚至大打出手,是真的气他,气他的不成材。」
「那妳是打算自己找工作?」李毅就是被她这抹坚强所感动,只可惜人家看不上他,只愿当朋友。
「是呀!我才不信我连份餬口的工作都找不到,顶多省吃俭用点,又饿不死。」对这点,她倒是有信心。
「也是,我相信妳。」他拍拍她的肩,「别忘了,如果休假可得来营区看我,不然我会闷坏的。」
「安啦!像你这么善解人意的男生,以后一定会成为营区内的红人。」筱寅托腮,双肘抵在大腿上,「无聊的人应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