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著,我会拿给荣波。”
沈未央不语。
“怎么,怕我吃掉?我没那么不识相。”恭承彦不悦地道。
他是这样贪吃的人吗?没错,他是很想吃她亲手做的点心,可他没那么厚脸皮,人家都不准你吃了,你还不自爱,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今天……有点怪。”沈未央敏感地道。
他僵住,莫非她会看病?
“哪里怪?”他显得不自在。
“不知道啊,但就是怪。”
他转过身,不再看她。“你走吧!”
“呃?”她还在想他哪里不对劲。
“我说你可以走了,我已经向你保证不吃你做的红豆饼和芋头酥。”
沈未央心一软,“不是不肯你吃……这样好了,下回再做给你吃!因为今天三美坊出了点事,没空做太多小点心,连马厩小厮我都只请他吃三个红豆饼呢……”
“三美坊出了什么事?”一听她有烦恼,他的心就跟著抽痛了下。
“有人来捣乱。”
她作势要走。
“谁?”恭承彦著急地问。
沈未央犹豫著要不要说,范苗银是他的学生,在皇上那又有靠山,说了会不会白说呢?
“你不会想知道的人。”沈未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范苗银。”恭承彦直觉地猜想。
她也不意外,“是你自己猜的哦,不是我说的。”
“我告诉过他不准去招惹你们,他怎么有这个胆子?真是不像话!”他火气上扬。
沈未央见他似要大发脾气,反而好言道:“不要紧,我们自己会处理,打烂的东西再买就有。”
“范苗银家中强抢的十岁少女我已要求他送回,他可能因此怀恨在心。”
“我听薏纭说了。她还说你往那少女家中送了二百两银子,希望他们一家人搬离北京城重新过日子。”她也是刚才听说的。
“我没想到那范苗银真的这么坏心眼。”恭承彦涩涩一笑,[你说的没错,我的学生里是混著一些烂桃子、烂李子。”
她愣了下,“你……我……”
“没关系,我知道你喜欢开玩笑。”他为她找台阶下。
“你不会生气吧?”她探问。
“不会。”他突然好想能同她做朋友。
沈未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先走了,麻烦你把小点心拿给荣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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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绮思失踪了三天,发现她时已是第四天早上卯时,一具冰冷的尸体。
衙役到灵犀院问过几次话,又到三美坊聊了一阵子,就是没有具体的线索。
“真奇怪,衙役不去问别人,干嘛来问咱们三人?”王艳不以为然地道。
“因为方绮思与咱们有过节啊。”沈未央拿著毛笔在纸上画著设计图。
“她这人树敌会少吗?又不只咱们。”
“再大的仇恨也不该为此杀人。”沈未央淡淡地说。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一度,王艳还担心人是沈未央杀的。
沈未央叹了一口气,却没开口说话。
“晴妹是不是也被衙役传去问话了?”王艳又开始担心起沈晴来。
“一早我就去灵犀院找晴妹了,我也怕啊,怕她和方绮思一言不合先是吵架,吵不过人家就把她给杀了。”
结果她被吓得六神无主,怕有人想杀尽天下美人,老说自己可能会是下一个受害者。”
王艳噗咦一笑,“那就不可能是晴妹了。”
“薏纭去看孩子怎么还没回来?”
王艳看了看天色,“是啊,都过午时了。”
“会不会有什么事?”
“应该不会吧!这是恭大学士替薏纭做的主,范苗银怕死自然不敢违抗。”
话说恭承彦,近日也不知怎么地,特别好人心,什么事都替她担待、替她出头,帮了她不少忙,举凡三美坊被人砸坏,他为她报官;薏纭想见孩子,他立刻把范苗银找来,写下字据,载明她高兴什么时候同孩子见面就什么时候见!小住几天也无妨……真让人理不出头绪。
“范苗银那种货色会是什么守信的人,我看不如我跑一趟范家,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沈未央跃上小红马,骑马而去。
留下王艳一人低喃:“恭大学土该不会看上薏纭了?不可能啊,薏纭成过亲,又有两个孩子,恭大学士要中意也是中意我,不然就是末央啊,难道是未央?未央讨厌美男子,所以就算恭大学士真看上未央,也是白搭。对了,我得提醒恭大学士-要他千万别浪费时间。”
然后,王艳关上三美坊的门,上了锁,慢慢散步去灵犀院。
“王姑娘,出门啊。”沐夫人唤住她。
王艳转身,急急堆笑。“夫人有事?”
“我想送我家爷一份生辰礼,请你喝杯茶商量、商量,我需要专家的意见。”
王艳自然不会将生意推出门。
“怎么好意思由夫人请客,我请夫人到喜雀茶楼喝茶。”
“王姑娘真是爽朗,难怪三美坊生意这么旺。”
“哎哟,我们生意哪里好啊,还不是托夫人们的福,套句未央的话,真多亏了沐夫人呢,”
沐夫人爱听好话,自然心花朵朵开,好不开怀。
“你们沈姑娘最会说话了,像是卖糖的,说话好甜呢,”
“是啊,未央一直希望夫人帮的大老婆们能永远受宠,而那些小老婆终生没能出头天。”
这句话其实不是沈末央说的,是王艳自己编的,反正现在的情形是,无论什么吹捧夫人们开心的话,只要是出自沈未央曾说过的话就是金玉良言,都能逗乐那些少见多怪的夫人们。
沐夫人掩著小嘴,笑得咯咯响。“你看我送什么礼好……”
不用说,生意十成十成交。
原来要让生意进门并不难,只要懂得马屁文化,会拍马屁,要不赚钱也难。
第八章
无主荷花开满堤,
莲歌声脆小楼西。
鸳鸯自是多情甚,
雨雨风风一处栖。
清季淑兰消夏词
水色清透,点映著人生百态,抬眼望去,水波荡漾,美不胜收。
湖边和平日一样一局明满座的喜雀茶楼,难得出现恭承彦和沈未央同桌用膳的奇妙情境。
这段日子以来,她有她要忙的事,他亦有他要探索之事。
然后,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慎重其事地,恭承彦请沈未央吃饭,想要好好看看这个娇容绝色的女子。
他承认-她的坦率和正义令他动了心。
不,也许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的,他就是动了心。
沈未央狐疑地看著满桌的佳肴。“你点这么多菜是要请谁吃饭?”
“请你啊。”
“还有其他客人?”
恭承彦笑著摇头。
“可以打包吗?我们两人哪吃得下这么多菜。”
“你尽量吃,先不要想打包的问题。”真是节省。
她又多了一项美德。
好奇怪,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论怎么看,那人都是一位豆寇美少女。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真、那么善、那么美。
“我又没做什么好事,你为什么请我吃饭?”
沈未央开始吃起来,因为没有压力,所以不顾吃相,很自在地吃。
“就是很单纯的想请你吃饭。”
她吃饭的样子好可爱啊!
“干嘛,想化干戈为玉帛啊?”
他们现下相处,已经不再那么剑拔弩张,在他来说,讨好她是赢得美人心的第一步骤。
恭承彦淡淡一笑,“王姑娘告诉我,你不喜欢像你爹一样好看的男子是吗?”
“是啊,不过你所指的爹是我的养父,不是亲爹爹。”
“哦……你想不想找你的亲生父母?”
她兴味的瞅著他,“你要帮我找啊?”
他欣然同意,不论她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替她摘下来。
“不了,我不想找。”
恭承彦感到讶然,“为什么?”
“他们不知是生是死,人海一忙一忙,我不想自寻烦恼,人活著不能太执著。”
“你真能看开?”
她夹了颗野鸽蛋往嘴里送,“我只把握眼前的东西,什么都是假的。”
“昨日我收到杭州寄来的信函,上头写了几句你家里的事,你爹因为欠下太多赌债-让人砍去了双手。”
沈未央顿住。
“你娘哭瞎了眼。”
她食不下咽,遂放下筷子。
原以为不会在意的人,在她听到他们悲惨的景况时,还是很想哭。
“森弟呢?你有他的消息吗?”
“你弟弟被人赶出学堂,三餐不继。”
终于!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不过,现在应该不碍事了。”
“怎么可能不碍事?我一走,他们根本没能力挣钱,可怜的森弟。”她哭得更凶。
“我刚刚说的事是上封信函的内容,昨天接到的信函还没跟你说啊。”他怕她哭,一见她哭心就疼,完了,他完了。
“呃?”
“我将你的家人全安置到公主楼,而且派了下人、丫环伺候著,生活不是问题。”
沈未央这才放宽心,止住泪。“真的?”
“我最恨受人欺骗-自然不会骗人。”
见她笑,他也跟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