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的脚步瞬间锁死了,她极其震愕地睇住他们……尤其是那女子脸上幸福又满足的表情。瞧她紧紧偎在他胸前,还不时说着笑;而他虽是一直低着脑袋,但可以从他隐约勾勒的唇型中猜出他也沉溺在这份甜蜜中!
他结婚了,所以陪着妻子前来?或者她只是他的女友?
这样的发现让可人的心情蓦然低落,明知道自己没权利伤心、没理由难过,但心底的那股酸意却怎么都摆脱不了。
因为,她发现她对他已动了心底属于真情的那部分……比暗恋还深的一部分。
眼看他就要抬起眼,她立刻低首转身,加快脚步朝前走。直到转过长廊,她才贴在墙边抚着胸喘着气。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看见有道黑影朝这儿移动,偷偷扬起小脑袋对上的竟是夏禹风那道敛光深沉的眼。
「九点多了,这时间妳不是应该在公司吗?怎么会在这里?」他一手贴在墙上,笑脸微扬地注视着她。
「晓美住院,我……我留在这里照顾她。」可人深吸口气,微笑地说。
「住院!她没事吧?」
「已经没事了。」可人的嘴角虽然带着笑,但心情却是复杂的。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自己意外的发现,只好转身佯装找着路的模样。
「那就好。」夏禹风垂首端详着她,开着玩笑说:「怎么一直拿着后脑勺对我说话?这可是很不礼貌的。」
「我……」她尴尬地笑笑,「我只是在赶时间,可一直找不到医院的附设商店,不知该往哪儿走好。」
他炯亮的眸心一湛,「哦!是这样吗?」
无措的可人正当词穷之际,刚刚坐在他身旁的女子已远远发出声音,「禹风,禹风你在哪儿,就要轮到我了,我好怕……拿孩子痛不痛呀?」
随着声音愈来愈接近,她已出现在他们面前,当看见可人时,只是皱着眉问:「你们认识呀?」
「只是同事。」他像是刻意加强「只是」两个字。
年轻女人没有再将目光放在平凡的可人身上,只一味地抓着夏禹风的手臂,「我们快过去吧!」
「妳先过去,我马上到。」他语气很轻。
「不要嘛!我要你跟我过去。」年轻女孩撒娇着,这才又转向可人,「招呼都打过了,你还要怎么样?」
「听话,妳先过去,我跟她还有些公事要谈。」夏禹风眼神一敛,表现出不悦的脸色。
「好吧!但不要太久喔!」对他甜腻地笑了笑,她才不甘心地离开。
「我们之间应该没有公事可谈?」可人问着。此时此刻她正努力克服心中那股对他的不确定感。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是第一次见面所表现的磊落大方?或是昨天吃饭时的风趣魅人、下班临别前的怪异无常?还是现在那股形之于色的邪肆无心?
「妳真以为我们有什么公事可以谈?」他调笑出声。
「那你……」可人整个思绪都还没能从刚刚的震惊中回神,根本意会不出他这么说的用意。
「我只是想告诉妳妳走错了方向,商店不是往这走,而是在那边右转。」他朝正确的方向比了比。
「谢谢。」她正想举步,他又喊住她。
心烦意乱的她,却再也抑不住不耐的情绪,对他说道:「你别管我了,你不是该陪陪刚刚那位小姐吗?再怎么她现在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竟将她置之不理,这是不对的。」
可人激动地喊出来,她的暗恋已破碎,她能不心痛、不难受吗?
「妳怎么了?」他双臂交错在胸前,皱着眉。
「我……」可人捧着脑袋直摇头,泪水滴在镜片内,模糊了她的视线。
要她怎么解释自己反常的行为?
难道要她告诉他,他就像毒蛊,在第一次接触他的那一刻,已被染了毒、下了降头,再也无法翻身?
或是告诉他,他就像罂粟,遇上他,她心底有了快乐的期待,期待每一次的不期而遇,可少了他的时候,就彷似毒瘾发作,浑身涨满了不快与疼痛。
即便她真提起勇气告诉他,她对他的爱恋来得如此莫名、无法解释,更像飓风直狂卷着自己的心,他也不会相信吧?何况他有了女友,她这样的情愫更是无从寄了。
「我不过想请妳帮我请个假而已,别这么凶行吗?」夏禹风挑眉,「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请假……失心的可人尚未从这样难过的情境中回神,久久才意会出「请假」两字意味着什么?
老天,她到底出了多大的糗,不但在他面前胡言乱语,还表现得这么歇斯底里,只好当作刚刚的反常没发生似的。
「好,我会帮你请假。」丢下这句话,她便低着头,羞愧万分地逃离他面前……
夏禹风瞇着眸,望着她那副窘迫的模样,眼瞳深处变得更迷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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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可人来到人事室为夏禹风请假。
人事室的同事半开玩笑地问:「一下子是替晓美请假,一下子是替夏禹风请假,妳还挺忙的嘛!人缘似乎很不错,大家都找妳。」
「还好,同事嘛!」可人没心情听他开玩笑,「这样可以了吗?」
「OK了。」他点点头。
回到会计室,可人坐进办公桌内,看着桌上一迭迭帐本,却无法将心思放在公事上。愈是勉强自己,就愈是事与愿违,脑海中闪现的全是上午在医院里的画面。
他有女朋友了,对方还怀了他的孩子?又心甘情愿为他堕胎,尽管自己喜欢他,就再也不能表白了。
一个下午她就在这样的心情下恍惚度过,就连开会纪录也写得不成样。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她立刻去黄昏市场买了一些水果和补品,接着又搭车赶往医院看晓美。
在经过一楼大厅时,突然有人喊住她,「妳……妳不是在会计室的同事吗?」
可人回头,诧异地张大眼,「江涛!你怎么来医院了?是来看晓美的吗?」记得那天他和晓美相谈甚欢呢!
「晓美!她怎么了?」江涛很惊讶。
「你不是来看她的,那是?」可人不答反问。
「我……我是来看我女友的,早上她来医院拿掉孩子,医生说她情况不稳定,所以得住院观察两天。」他悄悄地说,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这事可千万别对晓美说呀!」
可人本就觉得这男人有点不老实,这下更确定了,为了好友幸福,就算晓美伤心,她也打定主意据实以告。
「早上我看见夏禹风,你们还真是哥俩好。」同一天带女友到医院堕胎,感情能不好吗?
「哦!就是禹风替我带欣欣来的,因为上午我忙,走不开。」江涛遂道。
「什么?」这么说那女人不是夏禹风的女友!
可人心底突然涌上一股似喜悦、似仓皇交错而成的情绪,这表示她还有机会了?可是上午她才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失常,会不会让他反感呢?
为什么她老是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又幼稚的举止?
可是……那他为什么不对她解释呢?或许在他心里,她与他什么都不算,他根本没有对她解释的必要。
一想到这个可能,可人的情绪不由得又从顶端降至谷底。
他接着又叹口气,「禹风的魅力就是这么强,我女友一听是他要陪她来,可开心了。」
「你……不吃醋?」可人疑惑地问。
「没啥好吃醋的,反正我也打算和她分手了,今天来看她不过是责任罢了。」江涛耸肩一笑,「妳还没告诉我晓美她--」
「哦!她很好,你不必担心,还是去陪你女友吧!」这种男人太自私,哪够资格追晓美,「东西都快凉了,先上楼了。」
「喂……」江涛还想说什么,但可人逃得比什么都快,一眨眼就转进电梯口。
这时电梯正好到了,可人立刻走进去辗转来到晓美病房。推开门,可人看见她还熟睡着,便将吃的东西摆在桌上,坐在一旁先为她细心削着水果。
水果削好了,晓美还没醒来,但她却坐不住了,心底直有股想向夏禹风道歉的冲动,更想知道自己到底给了他什么样的感觉?他见了她会不会出现不屑或受不了的神情。
于是她便用塑胶袋将水果包好,又留了张字条,告诉晓美她出去一会儿,晚点儿会回来。
为她拉好被子,试过体温,可人才安心离开。
到了医院楼下,她拦下计程车,说出夏禹风住处地址。这一路上她的心情可说是忐忑不已,根本忘了他或许不在家的可能,只知道她想见他、好想见他,想从他的一举一动、眉眼流转中窃取他内心的想法。
虽然这么做很唐突,可她还是鼓起勇气前往。
直到他住处外,她仰首看着这栋高可参天的气派大楼,那份遥远感就跟他给她的感觉一样。
就在她踌躇不前之际,突然她看见他的车远远驶来,开进地下停车场。可人无法确定他看见她了吗?可还是抱着姑且等等看的心态,继续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