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娜呢?」
「还没到。」
「你没去接她?」
「小弟不知道我要用车,开车出去了,只好请她搭公车了。」
「那到里头等吧,比较暖和。」
一走近,陈易文闻到什么似,皱鼻嗅了嗅,然后凑过去,闻了闻她。
「妳喝酒了?有够臭的,大白天就喝酒!」
真的是好狗鼻!
早上她把放了三四天,本来打算丢掉的吐司,蘸着昨晚剩下的伏特加当早餐吃了。吃完她觉得反胃,吐掉一些。
但就算有味道,也早散了。她自己都没闻到,也不觉得,何况是喝进肚子里的,又不是跟香水一样洒在身上,他居然鼻一嗅就闻到了。
「嫌臭就离远一点。」谢海媚白他一眼,还故意朝他呵了一口气。
「臭死了!」陈易文捏着鼻子又挥手摄风。
各商店打折特价,人很多,进进出出的人只以为情侣在打情骂俏,反正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谢海媚又白陈易文一眼,但旁人看起来,更像是媚眼。
「谢海媚!」正伸手推门,身后居然有人叫她。
她一愣,回过头去。
「果然是妳!」喊住她的男子眉目白净俊秀,但因为天气冷,穿得有点臃肿,手上还提了一个购物中心的大纸袋。
是他!
两三年没见了,他叫什么名字?她应该记得的……
「好久不见。」谢海媚笑笑的。
微笑打招呼的同时,很自然的伸手挽住陈易文的手臂。
陈易文长得好看帅气称头,一双腿也不短,也没近视,看起来十分爽朗,和她在视觉上看起来相当登对。
陈易文看她一眼,居然没吭声,十分沉住气。
「远远看到时,我还在想会不会是妳,走近一看,果然是妳。我听说过妳出国了,但不知道妳原来在这里。」那男子打量着她,态度亲近和善,目光隐微的流露出赞赏。
「是啊,真巧。你怎么会来这里?」她还记得那张烫金的喜帖。
「我有个朋友在温哥华,趁着年底假期来拜访他,顺便旅游。」
「你太太呢?还是你一个人来的?」
「她跟朋友还在前面的商店里逛,我觉得有点闷,出来走走透透气。」一双晶亮的眼对着她笑,有意无意落在她挽着陈易文的手上。
他从来就是个好看的男子,自有他吸引人的地方。即使她束缚她的那脚链早早已经断裂,被她丢弃了,她也无法否认那段过去。
「啊,我忘了介绍,这是陈易文。」谢海媚比比陈易文。
「呵,终于想起来介绍我!」陈易文睨睨她,点点她的额头。
那举动,他或许觉得没什么,但看在旁观的人眼里,充满亲昵的意味。
「男朋友?」
谢海媚微微笑一下,不置一词。
「你好。」陈易文像好莱坞电影里演的那些男主角般,从容的伸出手,对他微微一笑,显得大方又有气度。
「你好。」他也伸出手,与陈易文握了握。又望望谢海媚。
从前的从前,他从未如此专注的看过她。
谢海媚心里不禁轻笑,对自己摇头。
谢海媚啊,谢海媚,妳又要他看望妳什么?到如今,妳还会在乎他那一言一语或一个看望吗?
「你们会在这里待多久?」他们,指他跟他太太。
「晚上就会离开,我们没打算在这里过夜。」
「这样啊。」小地方,也没什么值得停留太久的。谢海媚笑笑的,匆匆一会,也不觉得可惜。
「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妳。」他重复又说,很轻微的,有点若有所失。
「希望你们有个愉快的假期。不好意思,我们该走了,很高兴又见到你。」谢海媚对他轻点个头,轻得恰到好处,微倾着一丝妩媚清柔。
挽着陈易文推门走进购物中心,她一直没有回头。不再回头。
「就是他?」陈易文问得没头没脑的。
谢海媚会意,也不否认。
「嗯。但都过去了。应该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过去。人家已经结婚有老婆,你不要乱给我瞎凑合。」
「他甩了妳?」陈易文津津有味的。
「我也希望如此,很可惜,我根本没有被甩的机会。」
「不会吧?他那么没眼光!」
「你不老嫌我没气质?」谢海媚不禁轻笑起来。
当时她并不是个迷人的女子,也少有花季女子的风情娇媚。然而如今,她自有她的美、她的风情与妩媚。
「可我也没说妳丑或难看。」
「有什么不一样?」
差多了。他的批评不是存心的,但他的称赞口哨是结实、由衷的。
「妳既然不在意他了,干么挽住我?」拿他当挡箭牌。
「我只是不想他误会。」误会她还多眷恋着他。
「那不正好?妳可趁机将他抢回来。」陈易文开个玩笑。
「我要他干什么?」谢海媚反问,也问自己。
曾经以为她这辈子大概永远放不下,成为心头的烙印,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她早早就放下,重相逢却竟毫无波澜。
啊,竟会是如此。
「唐娜怎么还不来!」谢海媚笑了。「你想好吃什么没有?先说好,我穷得很,不能点太贵的东西。」
「有这么请人吃饭的吗?这么没诚意!」
「请你吃饭,你就该偷笑了。」
她粗鲁的拍一下陈易文,美美柔气的形象完成毁灭。
身后的人、经过的人来来往往,她一直没回头。
她从来没想过会再遇到他,隔着一个大洋,如此的凑巧。想起来,她的生活、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恋爱史,竟充满了偶然——或者,根本是偶然串成的。
而今,她投影在萧潘的波心——
那是否会是镜花水月一场,多年后,走在风中的某条街上,想起这多年以前?
萧潘呀……
想起他,她的心微微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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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了渡轮,离开缓冲区,上了高速公路,萧潘便将车子开得飞快,有些迫不及待,而且急躁。
路上还有些积雪未化,天色又黑,实在不应该将车子开得太快。但他等不及,急着想见到谢海媚,怕晚了就迟了。
陪母亲过了耶诞之后,与桑妮谈了往后该处理的事、该办的手续,又多待了两天,他就耐不住,匆匆赶了回来。
从耶诞节前两天,谢海媚就不肯接他的电话,他打了又打,也写了无数的电子邮件,但一直没有回音,她不肯回应他。
他没忘了她在电话中说的。他怕她真的离开他,怕再耽搁就迟了。晚上打电话给她时,她又不肯接,心中焦急,搭末班渡轮,连夜匆匆赶回来。
他说了那么多,她就是不肯相信他的保证,折磨他也折磨她。
任性的家伙,偏偏是他的魔星。
一路简直飞车,好不容易总算到了,他跳下车,快步走到大门,按了铃。
没人应。
他又按两次,还是没人应门。
这么晚了,她居然不在!
他应该跟她要钥匙的,心里有些急躁。
又按了一次铃。仍然是空荡的嘟嘟声。
他走回车子,路面有些滑,险些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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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谢海媚打了个大喷嚏。
上回感冒好不容易好得差不多了,不知什么时候又着凉,喉咙又烧起来,眼泪鼻水又齐齐冒出来。
运气真背!这下子又要头昏眼花好几天。实在是糟糕透了的一个年!
她一边走,一边吸鼻子。
忘了从唐娜那里多带一点卫生纸出来,眼泪鼻水愈流愈多,狼狈透顶。
她原没打算在唐娜那里过夜的,可两个无处好去、有点无聊的女人,凑合着在一起,看了一晚的碟片,结果搞得太晚,她只好将就一下,在唐娜房间的地毯上窝了一夜。
「哈啾!」她又打个喷嚏,一边捞着钥匙。
「媚。」忽然听到萧潘的叫声。
谢海媚心一跳,猛抬起头。
萧潘就站在门口,阴阳怪气,脸色很坏。
没想到他一等竟等了一夜!她居然一整夜没回来。
「妳现在才回来,去哪里了?」居然在外头游了一夜,天亮了才回来。
谢海媚不理,绕过他。
「媚!」他抓住她的手。
「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妳。妳去哪里了?我等了妳一整夜。」萧潘按捺住妒意不满。
听他说等了她一夜,谢海媚心中一抽,没出息的揪了一下。
她硬着心肠,不理他,开了大门,反手就要关上。萧潘扳住门,侧着身硬是挤了进去,跟着她进电梯。
「妳到底去哪里了?怎么把头发烫成这样!」像老太婆一样,一直追问。
谢海媚抿着嘴,一言不发,开门进她的公寓房间,萧潘很自然的跟进去。
一进去,他就将谢海媚拉进怀中。谢海媚挣开他,背过身去。
「媚,妳还在生气?」萧潘追过去,又将她拉住。
「没有。」
没有才有鬼!
「妳有。」他抚着她乱糟糟的头发。「感冒还没好吗?吃过药了没有?」
「我没事。」谢海媚挣开他的手,不让他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