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龙还以为她受惊过度,连忙替她回答。
“是这样的。惠嘉正在拍广告,正上方的天花板灯泡忽然间破裂,幸好令兄及时冲过来,把她推离危险区域,还在她跌倒时以身体保护她。令兄就是跌倒时,被掉下来溅开的灯泡碎片给刺伤的。”
没想到兄长有舍己护人的高贵情操。国美有些意外,她玩味的眼光流连在姚惠嘉身上。
“姚小姐是唐氏这次的广告模特儿。”张英端见她老看着惠嘉,多事的解释着。“说真格的,我们都很意外胡总会出现在拍片现场。”
“怎么说?”国美招呼三人在手术室外的等候区坐下,示意张英端把话说清楚。
“胡总觉得姚小姐太过……稚嫩,不适合这支广告。”他语带保留的回答,“但唐氏很坚持要由姚小姐担任此次广告的模特儿。加上胡总日理万机,除了偶尔玩票掌镜外,罕少进摄影棚,是以我们都没料到他会来。”
“哦?”那他怎会突然闯入他不该出现的地方,还意外救了人?
这点不只胡国美有疑惑,只怕目击整个意外发生的人都同样无法理解吧。
尤其是惠嘉,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件事,流转的眸光难掩一丝受伤的感觉。
“表姐夫,他真的那么说过吗?”
“惠嘉……”玉龙心疼的拍拍她的手。“胡先生没有别的意思。就像张先生说的,他只是认为你还太小了。”
“我不小了!”她忍不住抗议。“我已经二十三岁了!”
“啊?”国美惊讶的叫道。“可是你看起来还未成年呀!”
她鲁莽的直言,让惠嘉气恼的嘟起樱唇,振振有辞的道:“我真的二十三岁了!不信的话,可以给你们看身份证!”
“不……用了!”国美可没那么无聊。就算姚惠嘉想诓她,唐玉龙的神情也不像呀。“哥不知道人家几岁吗?”她转向张英端问。
“胡总只看到姚小姐的照片。其实,唐氏给的资料并没有提到她的年龄,我也是今天才晓得的。”张英端倒不在意年龄问题。人家唐氏拍的是饼干广告,适合全家一块享用,不是针对男性。何况他觉得姚惠嘉在镜头前的活泼灵动,惹人疼怜的娇气,不管对男女老少都具一定的吸引力。
“那就难怪了。”国美说。
兄长每天对的都是美艳尤物,自然将清纯的惠嘉视为未成年。而他那颗猪脑袋呀,把天下的男人都想得跟他一般色,才会认为惠嘉不够格拍广告。
“惠嘉,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她对她露出友善的笑容,得到她的点头后,朝她眨了眨慧黠的眼眸,道:“你现在还年轻,或许不这么觉得。但等到你像我这种年纪,就会认为被男人小看了年龄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我估计你到三十岁时,人家最多以为你是二十出头,这不是很棒吗?”
“可是……”她咬了咬唇,平常是不在意别人把她看做小妹妹,但想到连胡国良也这么认为,她心里就不舒服。
“算了。”她沮丧的说,“他的情况真的不要紧吗?我看他流了好多血。”
“你放心。他壮得像头牛似的。现在医生正帮他取出碎片,估计再一会儿就会从手术室出来。”她看唐玉龙不时将眼光溜向手上的钻表,像是在赶时间,礼貌的说:“不如你们先回去。”“既然胡小姐这么说,我们改天再来看胡先生。”玉龙显得松了口气,转向小姨妹。“惠嘉,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张先生说明天还要接着拍完广告。”
“表姐夫……”她不放心的看向手术室紧闭的门,欲言又止。
国美暗暗惊奇,心想姚惠嘉不会是煞到她哥哥了吧!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但虽是牛粪,因为是自家的,她难免存有私心。如果兄长能娶到惠嘉这么纯真的女孩,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可不可以留下来?”惠嘉终于突破少女的羞怯,大着胆子央求。
“惠嘉,你……”王龙紧了紧漂亮的浓眉。对于小姨妹先是要求他陪她来看胡国良,现在又不愿随他离开,感到困惑难解。
“表姐夫……”
国美将惠嘉想留下来的心情看在眼里,赶在唐玉龙为难的开口之前插上嘴。“唐先生就让惠嘉留在这里陪我好了。等大哥进到病房,惠嘉也安心了,我再让张英端护送她回去。”
“这倒不用。”玉龙不好意思的说,不想让对方误会他有多么不放心让小姨妹留下来。“惠嘉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派人来接她。”
“我可以留下来了吗?”惠嘉开心的问。
“你喔!”玉龙疼惜的捏了捏她的鼻,在她的哎哟声里交代,“别忘了打电话,你知道你两个表姐跟大嫂有多么不放心你随便乱闯。”
“瑞云姐、瑞雪姐,还有大嫂也真是的!台北我都来过好几回了,还担心我会迷路呀。”她埋怨的道。
“谁教你一副没法教人放心的样子。”他摇摇头,跟胡国美及张英端礼貌的道别后,留下在他身后做鬼脸的惠嘉。
国美忍不住莞尔,觉得姚惠嘉是个可爱又没心机的女孩,挺讨她喜欢。她拉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将张英端赶去买饮料后,以闲聊的语气套她的话,三两句便将姚家的状况打听清楚。
原来惠嘉家住台南,是家中的么女。父亲是小学校长,母亲是家庭主妇,有爷爷、奶奶,还有两个哥哥。她大哥已经结婚,育有一子,目前她大嫂正怀第二胎。
“你怎么会想拍广告呢?”国美好奇的问。
“好玩嘛。我到新竹大哥家时,大嫂正在为唐氏这次新产品的广告伤脑筋。看到我在跟小侄子文文玩,她忽然间有了点子,做好企画后就问我有没有兴趣拍广告。反正我毕业后很闲,就答应大嫂了呀。”
“原来是这样呀。”国美恍然大悟。“你是学什么的?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我是历史系毕业。二哥说我既不想当老师,又不打算考研究所,毕业就等于失业,只能在家混吃等嫁人。”她越说声音越低,显示出心情的沮丧,就在国美忍不住想安慰她时,那双灵动的眼眸忽地闪现一股兴奋又充满自信的光彩,低微的声音跟着高亢了起来。“可是我不甘心,我……我曾参加报社的征文比赛,所写的历史短篇小说得过佳作名次喔。”
“你想写小说?”
“嗯。是历史小说,可不是随便的小说喔。”她骄傲的道。“人类的历史就像个大藏宝库,有挖不完的宝藏呢。我又是历史系毕业,想学以致用,写历史小说是很不错的选择。”
“那可不可以写一本有关中国医学的历史小说呢?这方面很少看到,倒是满街的西施、杨贵妃,不然就是历朝的皇帝,实在没趣。”
“这个嘛,我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够不够,但一定会朝这方面努力。”
“太好了。”看着她认真的小脸,国美忍不住莞尔。还打算说什么时,眼尖的发现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姚惠嘉着急的站起身,神情比她这个病人家属还要像病人家属。国美仗着自己是孕妇,缓慢的跟上惠嘉的脚步,一双眼眸贼溜溜的紧盯着逐渐接近的两人。
正闭目休息的国良,感觉到两道隐含忧虑的关注眼光射来,一种教他不忍心不回应的焦虑袭上心头,只得睁开眼迎过去。
这么一见,可将姚惠嘉娉婷的身影全数纳人视线之内,心房像被什么击中似的隐隐作疼。他怔忡的望着她靠过来的动人娇颜,在那双弥漫着薄薄一层雾气的眼眸里,似乎还看到什么。
她在白色的背景下朝他走来,一双眼眸盈满楚楚关怀的温柔与海样的深情,他迷惘了,坚硬的心眼着柔软起来。
“你……”他不由自主的握紧她伸来的手,那软若无骨的触觉引起体内深处一阵悸动,销魂蚀骨,心神忽忽若狂。
“你怎么样?”
“我没事。”他直觉的回答,恍惚间觉得这幕分外熟悉,什么时候两人曾有过这样的对话?“真的吗?我好担心。”她垂下眼睫,粉颊染上一片晕红,眼角余光偷偷瞄着他紧握她的手。
伸手向他时,只是单纯的想碰触他、确定他没事。但等他主动握紧又没有放开的意思,女性的矜持和羞怯让她警觉到这么做并不妥。
然而国良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着迷的望着她腓红的颊面。事实上,以他目前的状况也不可能做什么,尤其是在他老妹虎视耽耽的监视下。
他回过神,放开她。
“不用担心,我壮得像一条牛。”他故做轻松的朝她挤眉弄眼,其实整片背肌因为麻醉药效力退去之后而刺疼着,为了不让她担心,还得装做无事。
看出他就要力不从心、逞强不下去了,国美示意护士推他进病房。
惠嘉犹豫着跟上去,总觉得说几句话就走,在人情世故上有些说不过去。她到医院的目的除了要确定他没事外,还要向他致谢。前者是做到了,后者还待她开口完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