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日记
五月十六日
今天开始写稿--在稿子完成之前,至少要忙碌三个星期,这几天大雨下个不停,我也窝在家里,想想自己也挺厉害的,就这样在家里窝着,没做什么事,只顾看魔戒DVD,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悠闲的。
现在是下午三点五十分,太阳难得的露了脸,我想我也该回家一趟让我弟弟看看,不然一直不出现,他可能会以为我出了什么事……
前几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跟我讲了一大堆……不过实在言不及义,最后他才坦承,他是因为看了倪敏然自杀的新闻,猛然想起我很多天没有联络,所以他才打电话来,因为他很担心我。
脸上当场浮现三条黑线……Dear,虽然你的关心令人很感动,但你实在想太多了……
五月二十五日
这几天总在作恶梦,精神并不太好,跑到观音庙拜拜,求个心安,一票好友总笑说,从来没看过一个人那么爱拜观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也从没有特定的日子,只是当开稿或是完稿时,我就会上山拜观音,有时在那里一个人晃个一、两个小时。
我还习惯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看一出很古老的日剧--冷暖人间,这是除了魔戒外,可以让我一看再看的剧情片,看似无聊,但里头却有着浓烈的亲情,对现代的人来说,这样的感情是越来越淡薄了。
发现失望这种东西很难形容,我觉得那是一种很单纯感觉,一种失落;失落是张大的嘴,会将恐惧的自己给用力吸入,然后我将窒息。
五月二十七日
进了医院急诊室,打死不能让爸妈知道,我可以想见那种将会天翻地覆的局面,还记得醒来第一句话是对弟弟说:「如果我死了,你会变得很有钱,我会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我弟气得快要炸了,他说他一毛钱都不要,他不停的追问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生活OK 工作OK 家人OK,有车有钱有房子有工作,我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我第一次面对他的指责,哑口无言。
出了院之后,我依然谈笑风生,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有些伤口在心头但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所以只好不停的往心里头埋了又埋。
徐姊把我训了一顿,她甚至告诉我,「如果找一夜情可以让妳快乐的话,妳就去找一夜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妳大可换三百六十五个男人,只要妳快乐,什么都好……」
听到她激动的话语,我不由自主的问我自己到底变成什么样子,我让很多爱我的人失望了,对吗?
五月二十八日
人群是怎么一回事?我为什么不太想接触人群?!总给自己很多的借口,因为工作,因为生活,甚至一句--没有必要。
我的稿子要赶着完稿交给徐姊,这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反正我这个人唯一可以骄傲的就是可以写小说。
弟要我搬回家住,我拒绝了,可能他也被我吓到,所以他说只要我开心就好,但今天我还是很坚持的跟他说:「你放心,如果我真的怎么样,我真的会给你钱。」
他气得不想跟我说话,只说轮到他上场打球没空听我胡扯,竟然挂我电话,他要我若真那么无聊,就陪他打Golf……他替我付场地费。
可我不要,虽然是坐在车上,然而晒一天会发疯。我果然是个很会惹麻烦的姊姊。
六月七日
昨天是六月六日,我忙着将稿子完成,因为我心中挂念着一个人,我想如果我将稿子写完之后,我可以去看他,对他说一声生日快乐,然后去买个他喜欢的蛋糕,看他露出开心的笑容。
但是事与愿违,我没有见到他,我好一阵子没见到他,虽然我几乎天天去等他,可是总失望而归,连打电话也只得到一句「他不在」;想起他,我会流泪会难过,我从不知道自己可以眷念一个人至此。
我迷上拥抱的感觉,我总对他们说,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紧紧抱着我,不会觉得我很烦的人,他们总会对我说:「I love you!。」看我流眼泪,他们会拍拍我,叫我不要哭,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依赖着他们,没有他们,我几乎没有勇气面对明天。
我无法入睡,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阖眼了,我坐在客厅到凌晨四点,到最后,我对自己说,他现在一定有着好梦,今天他们过很快乐……很多时候,就算只是自欺都好,我总是这么对自己说,这世上已经少有人会让我为他掉眼泪,想起他们,却总是让我哭,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他而已,我并不想打扰他的生活,然而或许我的存在,就是一种打扰。
我的儿子,My dearbaby……昨天是他的生日……
六月十七日
今天是端午节,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三百六十五天中的其中一天,没什么特别,爸爸竟然在这种大热天要带我去洗温泉,我当然是敬谢不敏,我只想待在家里,就算只有一个人,我也情愿。
他担心我,要我出去走走,不要一直关在家里,找朋友去唱歌、去逛街、去买东西,我说好,但转过身,我还是回家窝着。
放得开未必心里会好受,可至少一定会好过一点,芸菲送给我的一段话--事情的执着,或许到最后还不知道执着的原因是什么,从小到大的教育在某个程度上是失败的,因为一遇到困难时,就下意识的找人帮忙,只要开口,自然有人出面来解决,到最后,当要独立去面对事物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如何处理。
面具--每个人都有好几张面具,这是我同学告诉我的,我记得我当时不能理解为何做人要戴着面具。而现在,我被教导得渐渐了解,虽然迟了一点,但我明白了现代人是需要某些保护色的。
只不过我常会想,难道活在这个时代,就非要冷酷无情一点才能生活得比较快乐吗?
六月十二日
明天要交序,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要写什么,我想,干脆就从电脑中抽几篇日记好了,这些文字可是最真的自己,读者最想看的,不就是这个吗?其实作者也是很平凡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养成了天天写日记的习惯,这成了一种乐趣。
千越风云的最后一本--就姑且让我以这几篇日记代序吧!这也是个很好的纪念,不是吗?
第一章
难得今天老天爷赏脸的给了个好天气,彭紫竺勉强压下打哈欠的冲动,不过一看到对面的男人对她笑着,她立刻也挤出一个笑脸,其实在此刻早就有好几只乌鸦不客气的从她头顶飞过。
她的目光懒懒的落到外头,不远处有个篮球场,有几个年轻人正帅气的挥洒着汗水。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女人的可悲在于只要到了一个年纪之后,就得面临某种程度的逼婚压力。
不管妳长得好看与否,在工作上的表现优秀与否,都难逃世俗眼光的审判,女人年近三十还嫁不出去,似乎就代表老处女没人要。没有婚姻,也被认定老去的未来只有两个字形容--悲惨。
时代不一样了,彭紫竺喝了口桌上的热开水,她自讶是个时代新女性,所以关于女人一定要结婚才会幸福这个道理,她早就弃之如敝屣,不过这个道理若要她在彰化乡下的妈妈懂,可能有其困难度。
她早算不清今天是她今年开春已来第几顿的相亲饭局,一个月至少有两「摊」,她若不来,就准备接受妈妈的疲劳轰炸,所以她转念一想,反正假日她闲着也闲着,来捞顿好吃好喝又不要自己出钱的饭局似乎也还不错,所以她就来了,只不过太过频繁也挺令人讨厌的。
「彭小姐!」
听到从对面传来叫唤的声音,彭紫竺立刻打起精神,露出一个有礼貌的笑容,「是的。」
看到她的笑容,这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他的脸突然涨红。
看到他的样子,她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叫做施力伟,是个大学讲师,虽然长得不是很帅,但看来是个不错的男人。
很老实--对!就是一副老实的样子,不过当然,他不是她所喜欢的那种类型。
不过至于她喜欢什么样子的男人,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模糊,她是那种感觉至上的人,在感情上也抱持着同样的态度,她很相信,届时若遇上了一个人,她便会知道对方是否适合她。
「等会儿--」
「我还得回医院一趟。」彭紫竺柔柔的开了口,「不好意思。」
听到她柔声的拒绝,施力伟楞楞的微张着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些事情一定得要我本人回医院处理一下。」她继续说道,「很高兴认识你。」
他看着她伸出来的手,也伸手与她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