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所谓的解决就是直接向晏江要孩子。晏江必定是在心灰意冷下交出孩子,不加留难。莫名其妙在家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婴儿的他,推敲不出晏江的心思,生了两天闷气,从不求人的他拉不下脸来,愈看孩子愈火,直觉是她吃了秤铊铁了心,再也不回头了;还没想出法子找上孩子的妈,今天上午就接到一通林雁容神秘兮兮的电话--
「黎医师,别说我没告诉你,小晏今天要拍结婚照,晚上在乔家举行订婚礼,你如果只要孩子不要妈,就别来了。」
他没想到乔淇动作如此迅速,上门撂话没多久就实践诺言了,心急如焚的他不加思索,连闯几个红灯后直奔现场,在看到一改平日简素的晏江盛妆华服时,不觉怒火冲天,直接就把她带开。
这么一想,父亲早就猜到他会找上晏江质问,等于是对她直接证明,他要的是晏江,并不是孩子,这比他指天发誓还来得有效。
他那一板一眼的父亲竟拐了这样的心思,看来不看诊的黎方真的闲得发慌,这两日还和帮佣抢着喂孩子喝奶呢。
「看来我的行动力太差,有人看不过去,越俎代庖了。」
「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你要跟我表白也不必大老远跑来这,我脚疼死了。」她一拐一拐地找了张石椅坐下来,检视被石砾子刺伤的脚底。
「我看看。」他抬起她的双足,放在自己大腿上,仔细拍掉黏在上头的碎砾、草屑。
她毫不忸怩,静静看着神情认真的他呵护自己的伤口,嘴角噙起了微笑。
她听见了,他说他爱她,很生气地说,这一次,没有孩子,只有她。
「黎医师,你真的爱我?」她歪着小脸,悄声问。
「嗯。」他没看她,凝神在挑扎进脚底的小石砾。
「爱我哪里?」她跟所有的女人一样,喜欢听到甜言蜜语。
「唔……」他想了一会儿。「爱妳的始终如一、爱妳的天真、爱妳的傻、爱妳的不按牌理出牌,爱妳的长发、爱妳的直言不讳,爱妳跳的舞……大概就是这样。」他耸耸肩。
「听起来不大像优点。」下颚扬得半天高,翘起嘴。
他偏过脸直视她,异常温柔地,指腹摩挲着她粉嫩的腮红。「我一直认为,做的比说的还实际,妳会感觉得到。我不习惯说哄女人的话,但是,如果能让妳开心,我会试着说给妳听,妳想听什么?」
这几天荒芜的心田在听了这一番话之后,如春风拂过,绿意顿生。
她笑瞇了眼,掌心贴熨着他的大手。「你,什么时候开始,有一点点喜欢我的?」
「在第一次见到妳的雨夜里。」他很快的回答。
「也不必这么夸张吧?」她娇嗔着。
「我说的是实话。当时无法厘清那种感觉,事后想想,那一夜,喝醉的并不是我,我很清醒的和妳有了关系,如果仅止于欲望,我可以事后马上离开的,不必有罪恶感,就像多数人熟知的露水姻缘,激情过后,互不相识,不必牵绊。但是,我选择了留下,我不想丢下妳,我想看看清醒的妳、不伤心的妳,还有,妳的名字,我想,那算是起心动念了吧。」
这不算甜言蜜语,她的心却温暖的化开了,不再悬虚着,她轻声道:「你说得我想哭了,黎医师。」
「功力有这么高吗?我的晏江。」他倾前吻了她,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表现出他的爱意,没有保留的。
这个吻,让在公园漫步的人看了脸红耳热,直到晏江喘不过气,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急促起来,她明智的中断这个意犹未尽的吻,羞赧地将双腿移放到地上,试着走几步路。
「可以吗?要不要我背妳?」他搀住她。
「不用了,叫车好了,反正婚纱公司也不远。」她挑着平坦的路面走向人行道。
「妳说什么?!妳还要回去拍照?!」他又惊又怒。
「答应人家的事怎能食言呢?」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行。「他们一定在等我了。」
「妳是没答应要嫁给我,但是我们做过的事也等同于承诺了,妳难道就不必对我负责?」他强势地扣住她的手,凝肃地敛起温柔。
「你这么急吗?要结婚也要看日子吧?我的部分不多,只是作个纪念,拍几张就完成了,其它都是雁容和新郎的戏分,你要等我吗?」她倾着头问他。
「妳今天是……」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雁容的伴娘啊!她要订婚了,先拍个照,找我凑凑热闹,顺便试伴娘礼服,谁知道你突然跑来,还把我带走。对了,我得沿路找回鞋子,不坐车了。」她走回人行道,朝来时路探寻着。
他拦住她,挡在她面前,弯下腰。「我背妳吧,快一些。」
「你真是好人。」她高兴地攀上肩头,忘了自己是被这个好人带到这里的。
「晏江,从此以后,别再说妳要嫁给乔淇了,妳爱他爱得够久了,现在我要妳全心全意的爱也不为过吧?」平稳的语调蕴含着深情。
「我爱你,黎医师,很爱很爱。」她亲吻他的后颈。「以后,你一进家门,只能先吻我,不可以先抱孩子,听到了没?」
「傻瓜,因为孩子,我才有机会认识妳、爱妳,妳不该吃孩子的醋,」
「不管!你答不答应?」她轻咬住他耳轮。
「真没想到我会爱上一个像孩子一样的女人。」耳朵痒得令他发笑。
「你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早就来不及了。」语气不容质疑。「妳说,雁容对我是不是很有意见?」敢这样整他!
「还好。她只是说,你最近都在整护士们,问我是不是该考虑看看,和你复合也许对她们的福利会有所改善。」她舒服的靠在他肩背上,梭巡着高跟鞋踪影。
「这么说,她知道我们的事了?」
「嗯。你上次丢下病人不管,跑到医院门口和我争执,她们就瞧出来了。」
听起来,新的八卦绯闻已经慢慢在医院流传了;这一次,他会先编个剧本,让喜气蔓延到每个角落,永不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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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黎太太,我想跟妳商量一件事。我是否有权替我的儿子取名字?」男人吻了一下正在晨光中苏醒的女人。
「黎颍不好听吗?没有人反应啊。」她钻进他热烘烘的怀里。
「我这不就在向妳反应?」
「我觉得乔淇的概念不错啊。你瞧,我们一家人的名字都有水在里头,不是很好吗?连乔淇的名字也是--」脑袋瓜忽然从他怀里爬了出来,圆圆的黑玛瑙死命盯着他。「吃……醋?」
「随妳怎么说都好,总而言之,我要求恢复这个权利。」他干脆闭上眼睛。
「你喜欢就随你吧,孩子是你的。」她垂首轻啮他的唇,「对了,黎医师,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嗯。」
「生完孩子,要多久后来月事才是正常的呢?」
「妳没有喂母奶,大约一、二个月后都算正常。」
「一、两个月?」她屈指一算。「那么我四个月没来就不正常喽?」
「唔?」他掀开眼睫,看着上方的妻子,神色有异。
「不会啊,你都有戴--」一个突来的意念让她闭了嘴,在默然中与丈夫相视,接着,她放声尖叫。「啊!你害惨我了,是那一次,结婚前那次,你害惨我了,难怪我又开始老是肚子饿,我完了……」
「闭嘴!」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妳紧张什么?这次妳不必再费心思替孩子找个父亲了,就稳稳当当做妳的妈妈,妳该高兴才对。」
「你真坏!我不能老在生孩子,我会疯掉。」她哭丧着脸。
「下次不会了,这次是例外。」之前他们只顾着试探彼此,忘了最切身的问题。「晏江,开心点,我会好好照顾妳的。」他吻她的鼻尖。
她收起了眼泪,揽住他的腰。
她知道这个男人会永远照顾她,像照顾他的孩子一样,他宠溺她更胜以前,他曾说:「妳不会有机会再想念乔淇。」
「不过黎太太,麻烦妳一件事,请别让人知道妳这次又是在无知的情况下怀孕,我的专业名声快要不保。谢谢。」
【全书完】
后记
「鬼胎记」不是灵异故事,是为了追求所爱,不惜心怀鬼胎,犯下一些傻事的爱情故事。我不特别喜欢傻女人,把晏江写成如此天真烂漫是始料未及,她一出现,就有了她自己的生命,带着我的思绪走,直到尾声。
或许许多幸福在精心的算计下反而不容易实现,晏江的幸福是无心插柳的结果,也许读者的幸福也是这么来的。
让一个怀孕的女人当主角是新的尝试,但愿读者不会老觉得她肚皮那颗球碍眼就好了。
谢谢所有喜欢这个故事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