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一笑,看她似乎不像外头传言那般凄惨,而且听她谈起某位「算计着要侵占家产」的总管,神态极为亲昵热络,花倚红再傻也明白,事实与流言流语肯定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难怪外头没啥人知道钱总管的大名,大伙儿都只管称他一声『钱总管』,原来这就是原因哪!」想到这上官府邸内可能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趣事,花倚红对这城内最富有、最引人茶余饭后当闲嗑牙话题的宅门深院,起了浓浓的兴致。
闻言,不知为何,上官彩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花倚红不禁好奇笑问:「怎么好端端叹起气来?」看这一派天真的小姑娘故作愁绪地叹气样,还真让人觉得好笑。
「唉……多多才当了两年总管,就变得好像小老头,而且越来越爱训人了!」上官彩儿忍不住噘嘴抱怨。
以前,爹爹和钱伯伯还没过世前,多多偶尔还会陪她出去玩儿;如今,她却时常一整天找不到他人,就算有时找到了,结果常常是以被训话当作结尾,实在有点悲惨,害她现在时常陷于想找他、又害怕找到他的矛盾心情中。
想到这里,思及自个儿偷溜出去,甚至还带了个病恹恹的少年回来,到时一顿让人头皮发麻的唠叨教训肯定是免不了,娇俏小脸不禁垮下,眸光下意识地朝靠坐在墙边的昏迷少年瞅去,却发现和花倚红聊了这短短的一会儿时间,少年的气色更加灰败了,她心下不禁一惊。
「红姊姊,不和妳多聊了,我得赶快让人去请大夫来!妳住哪儿?下回有机会,我再找妳玩儿去。」语气因担心而显得有些急促。
知她满心的注意力已全转移到昏迷少年身上,花倚红笑了笑,淡声道:「我就住在『庭花阁』,妳若敢来,就来吧!」话落,也不等她回应,留下诡谲一笑后,便径自转身离去。
耶?为什么她不敢去?还有,为何她觉得「庭花阁」这三个字挺耳熟的,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目送她远去的身影,上官彩儿揽眉苦思,实在想不起来,便懒得再去伤脑筋,飞快转身抡拳用力敲着朱红大门,哇哇大叫着要人快来。
不多久,大门一开,顾门奴仆见到自家小姐后,原本惨澹到快要滴出苦汁的脸庞瞬间一亮--
「呜……小姐,妳总算回来啦!钱总管宛如修罗附身地到处找妳,府里哀鸿遍野,死伤惨重啊……」凄厉哭诉,眼角迸出泪光。
多多找她?糟!肯定是发现她「光顾」过他的房间了!
上官彩儿心虚,纤手指向靠着墙边的少年,嘴里忙不迭指示,「小李,快帮我把人给抬进府里安置好,要人快去请大夫来医治他;还有,不许告诉钱总管我回来了!」
话落,也不管正忙着扛起昏迷少年的小李,她一溜烟地往里头冲,盘算着要找个云深不知处的地方藏起来,免得被正在火头上的某人给逮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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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虚气弱,外伤遍体,五脏六腑具损……怎会伤得这么严重?」老大夫嘴里叨念着,质疑的眼神射向上官府邸的「大权掌握者」,严重怀疑他虐待下人。
受到老大夫的无声指控,钱多多额上隐隐冒出青筋,脸上却依然斯文带笑,礼貌请求,「麻烦大夫您费心了。」
点点头,收回控诉眼神,老大夫很快的写下药单后,边往外走,边嘱咐一连串该注意的事项。
「送大夫回去,照药单上开的去抓药。」将药单交给一旁的奴仆,钱多多迅速指派工作。
不一会儿工夫,被派去抓药的下人和老大夫已离开,他扫了床上少年一眼后,凌厉的眼神最后落在手足无措静候在一旁的「告密者」身上。
「小李,小姐可有说这少年是啥身分?」
连忙摇头,小李心惊胆跳答道:「小、小姐啥也没说,只吩咐去请大夫来,并要我别跟钱总管你说,然后便跑走了。」呜……小姐,对不住了!原谅他没胆敢隐瞒钱总管啊!
好!真是好样的!
莫名其妙带了个浑身是伤的病号回来,让他无辜被老大夫怀疑虐待下人不打紧,光是诊疗费和药钱又要花上一大笔,而她大小姐不仅不来说明是怎么回事,还给他躲起来?
很好!她有本事躲,他就有本事把她挖出来!
冷冷一笑,钱多多眼底露出凶残光芒。「小姐往府里哪个方向跑了?」
哇--好阴狠的目光啊!小李暗暗打了个寒颤,终于相信外头的传言确实不假--钱总管确实心怀不轨,总有一天会侵占上官家家产,将小姐给扫地出门!
「往、往东边去了……」呜……小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不让自己被钱总管给扫地出门,只能出卖妳了!
「东边?」剑眉一扬,钱多多喃喃自语地笑了。「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吗?」
哼哼冷笑连串响起,某总管带着满眼残意,踩着大步飞快出房门朝东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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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府邸最东边、同时也是「大权掌握者」的住所,一座名为「招财院」的小院落,在蓝天白云、鸟语花香的悠闲下,蓦地响起一道破坏气氛的惊慌尖叫--
「哇~~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缩在凌乱床榻上,上官彩儿不敢置信地瞅着门口步步逼近的男人。
怪了!书上不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怎么现在最危险的地方依然还是最危险的地方?可恶!被骗了!
「快?我还嫌慢了些!」优美薄唇勾笑,钱多多脸色黑到要和阎王老爷结拜了。
「那、那个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别冲动……」干笑数声,上官彩儿越来越往床榻内缩,娇俏小脸此刻盈满心虚。
「说!那少年是怎么回事?」进逼到床榻前,一把将龟缩的娇躯从最内侧扯到面前,钱多多瞇眼质问。
「嘿嘿……你知道啦?」可恶!肯定是小李出卖她!
自小一起长大,若还摸不清她此刻心底在清算谁,钱多多就不叫钱多多了。
只见他冷笑数声,瞠眼瞪人。「妳不用想去找谁算帐,在这府子里,没啥事瞒得了我。」
「嘿嘿嘿……」再次干笑不已,上官彩儿要赖噘嘴。「多多,你是鬼啊?怎都知道我心底在想些什么?」
「依妳这颗简单脑袋,若还摸不透妳在转些啥主意,我还有本事撑得起上官家偌大的家业吗?」含讽带刺,一点也不留情面。
「人家……人家才是小姐,为什么要被你嘲讽?」忍不住抗议。多多越来越过分了!认真说起来,她才是主子,他应该要尊重她才对嘛!
「小姐?」嗤笑一声,钱多多越发恶毒。「有哪家小姐会偷总管的钱?妳说来给我听听!」哼!她还好意思讲?说出去会笑掉人家大牙!
「嘿嘿!朋友有通财之义嘛!」哎呀!亏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玩大的,怎么这么计较呢?
她竟然还能扯出这般理直气壮的理由?好样!真是好样的!
怒极反笑,钱多多残笑开口了。「关于『通财之义』这件事,我们等会儿再来算!现在,麻烦告诉我,妳是从哪儿弄回那个全身是伤的少年?」
闻言,上官彩儿老半天不敢接腔,心虚的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对上他的。
见状,钱多多心下一凉。「妳该不会给我带了个大麻烦回来吧?」
「没有!没有!我是银货两讫的把人带回,绝不可能有麻烦!」飞快摇头,上官彩儿赶紧澄清。
「银货两讫?」像听到啥天下最恐怖的事,钱多多倒抽一口凉气,不带任何希望又问:「那少年是妳买回来的?」
点头,无声干笑承认。
「用从我这儿偷去的钱买的?」脸色逐渐变了。
再次点头。
「用多少银两买回来?」想到她从小到大买东西时的「大手笔」,钱多多有着不祥预感,说话的口气有着绝望。
「呃……我……我不知道……」好心虚!真的好心虚。
「不知道?」声调一扬,几乎快变脸了。「妳搞不清楚自己花多少钱买了个人回来?」
「我……我又不知道你钱筒里有多少钱?」小声抗辩,她是真不知道嘛!
闻言,一阵晕眩来袭,虽然已经猜得出结果,他还是忍不住想确认。「妳的意思是,妳根本算也没算,就拿钱筒里所有的钱买下那个浑身是伤的病号?」
「答对了!多多,你真聪明!」简直像他人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似的。上官彩儿忍不住赞叹,一脸崇拜。
轰!
方才的晕眩瞬间成了轰天雷在脑内炸开,钱多多瞠大的两眼宛如牛铃般直勾勾瞪着她,吐出来的嗓音好轻好柔--
「妳知道买断一个奴仆的终生,需要多少银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