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一次我要平安的长大,不要永远长得七岁的模样。
「小君,不可以对新妈妈无礼,她会叫不醒是因为太累了。」柔美的女子温柔看著女儿。
「小君?」好熟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女子朝她一笑。「谢谢你,黑小姐,将我儿子从黑暗中救出来。」
「救你儿子……」一个奇怪的念头飞进她脑中。「你们是君然十八年前死去的家人。」
「是的,我们是然儿的家人。」温文儒雅的男子拥著妻子一点头。
「你们为什么会到我梦中?」是了!小君是君然恶梦中喊的妹妹。
妹妹变女儿不是很乱? 「因为你真的睡得太久了,而我们已经没时间了。」上面正催著他们入籍。
自己真有睡那么久吗?「你们是来道别的?I 「嗯!顺便感谢你让我们唐家有了希望。」女子目含泪光的说。
她下解的颦起眉。「为什么你们不去君然梦中……不!为什么老让他作恶梦。你们恨我父亲吗?」
「才不是呢!是哥哥的心好黑,我们都进不去,还常常被他梦里的恶影赶出来。」小女孩跳上跳下地没一刻安静。
男子在一旁解释。
「那孩子被自己的心魔困住挣不开,我们在一侧空著急也没用,幸好你来了,他终於自个定出来。」
原来真有鬼魂。「你们要去和他道别吗?他现在应该不作恶梦了。」
「不用了,他需要的人是你,快去和他团聚吧!我们该定了。」女子向小女孩道了声再见。
淡淡的两道白影逐渐消失中,终至虚无。
「妈咪,你该醒了。」
被人猛地一推,躺在床上的人儿动了一下,唐君然当是自己眼花地继续念著《婴女与母亲》,直到有种让人注视的异样感传来才停下来。
低头一看,他看见一双明丽的眼正对他一笑。
「你……你醒了!」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有点沙哑。「我们第一个孩子就叫唐玉君好不好?」
「玉君?」他的眼眶微微湿润。
玉君是他来不及长大妹妹的名字。
「君然,我爱你。」乌云散去,她会是第一道阳光。
「我也爱你,玫儿,我爱你。」感谢老天,她真的醒了。
唐君然情绪激动地抱住手脚还不灵活的爱人,夺眶的泪已然滴落她睑上。
他的爱,回来了。
第十章
咦!怎么都……变了? 记得这里有家小商店,福态的老板少了一颗牙,故意镶上金牙冲著人笑,表示他很有钱,现在成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
转角处有位专门修补破网的阿婆哪去了?那个老是在港口喊阿雪回家吃饭的年轻妈妈也不见了,曾几何时多了栋度假饭店。
真的全变了,人事全非。
定在曾经熟悉的街道竞觉得陌生,以前觉得大的东西,现在看来都成了小玩意不足以一提。
唯一不变的是这座堤防,小时候常和玩伴在这里捡石头,堆沙子,假装自己是威风凛凛的大英雄,踩著小沙堆大喊杀杀杀——
童年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无知的年少岁月是多么快活,那些小玩伴今日都到哪去了? 徒步走到附近传统商店询问,沿著新辟的林问小道定向村子里惟一的一座墓园,手中的香烛、冥纸是送给往生的家人。
十八年了。
在阔别了十八年後他才有勇气回到这里,回来昔日的小渔港祭拜亡魂。
「喂!先生,你打哪来的,穿这么气派小心被抢哦!」一位三十出头壮硕男子开玩笑的一说。
「我住这里。」是的。生於靳,长於斯,这是一片生养他的土地。
男子不信的摇摇头。「你少骗人了,这村子大大小小的人我都认识,我们村子里没出像你这种有钱人啦!」
阿曼尼呐!他捕半年鱼也买不起。
「我真的住这里……算了,我想请问附近有姓唐的坟地吗?」他在墓园走了老半天仍末瞧见父母的墓碑。
「你说姓唐的?」男子狐疑的瞥了瞥他几眼。
「他们以前是当老师,在竹笋国小和竹笙国中任教。」他想讲得更详细好加深印象。
「我知道,我知道,我被他们教过,你跟我来,唐老师的墓地是我们村子的观光景点之一。」好多的观光客都来此拍照留念。
观光景点之一……呃!这是他家人的墓? 唐君然很少有受到惊吓的一刻,但是眼前盖得富丽堂皇的墓地哪像是给死人住的,根本是一座庙。
难怪会是观光景点,入口坐有两座大石狮坐镇,两旁是三尺高的麒麟和凤凰,秀丽的草坪修剪得十分工整,各种当季花卉栽种在三座坟四周。
他记得当年离开前只是小小的土堆和大理石墓碑,怎么现在成了庙宇? 「阿虎呀!你别随便带人来观光,万一踩坏坟地的花,我老板会很生气的扣我薪水。」真是的,墓地有什么好逛。
老板?唐君然愕然。「你是说有人雇你来看守这里?」
「当然要看牢些,地上那些可是玉,你别当是石头。」好浪费哦!挖一块他们一家子吃上好几年呐!
「阿虎,少说一句,你想害我被革职呀!」工作不好找,尤其是乡下地方。
「是他说要找唐老师的墓,我不过带他过来而已。」而且人家一身名牌,哪会瞧得上那些玉。
「你要找唐老师,先生贵姓呀?」没人记得唐家墓地的主人生前是老师,他大概不是观光客。
「唐。」
「咦!好巧哦!你和唐老师同姓。」原来是宗亲。管理员立刻让他入内上香。
「你的老板是谁?」谁如此大的手笔,以他此时的地位还差不多。
「喔!我们老板姓黑,你一定不认识啦!」老板常常来,看他们有没有偷懒。
一座墓园除了管理员还有四个轮班的保全人员,万无一失。
「黑新。」唐君然脱口而出。
「啊!唐先生,你知道我们老板呀!他可豪爽了,又重义气,每隔两、三个月就会来祭拜一番,比一些不孝的子孙勤快多了。」
不孝的子孙是指他吧!
唐君然没有比此刻更意外,在他被仇恨蒙蔽时,惟一惦记著他们唐家的人居然是爸,他真是恨错了人。
没想到在子孙都不顾的时候,还有人有情有义地修缮墓地,派人整理,十来年如一日常常祭拜,不因是陌生人而疏於礼数。
这些年他真是白活了。
「啊!你是唐君然对不对,六年三班的唐君然。」阿虎像是他乡遇故交的兴奋大拍左腿。
「你是……」他实在认不出眼前的男子是谁,依稀有个影像……
「李良虎啦!住你家後边巷子那个阿虎,记得吗?」哇!他真发达了,他们村子出了企业家。
他想起来了。「你是夏天不穿裤子被李妈妈追著满街跑的阿虎。」
变得太离谱了,以前瘦瘦小小像发育不良的受虐儿,现在又高又壮像座山似。
「哎呀!过去的丢人现眼就别提了,我请你喝一杯如何,不过只是啤酒哦!我可请不起什么走路。」海的儿女有著大海宽阔的胸襟。
「是约翰走路。」唐君然笑了笑,十分开心遇到老朋友。「我先上个香和父母告罪,待会再去找你叙旧。」
「也好啦!我去买些下酒的小菜,你等会一定要过来,咱们喝给他吐。」也就是不醉不归的意思。「对了,我还住在你家後面,别忘了路。」
「我家没被拆掉吗?」那是公宅,属於地方政府的公地。
「没啦!有位黑道老大套关系买下了,一个月两万要我妈清清灰尘咯!」没人住干么清,偏偏老妈说拿了人家的钱不做不好意思。
两万块也是钱嘛!
唐君然心里有数他指的是谁,在祭拜家人之後他循老街道回家,才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时,门忽然由内拉开,一位大腹便便的女人拿著锅铲横睨著他。
「怎么,你绕到北极一圈才回来呀!要不要我敲锣打鼓沿街喊你的名字?」走得真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没通知她呀!
「哼!有人打算把老婆孩子送人,我不来算算帐怎么成。」他还真狠得下心。
他紧张地拥著怀孕七个月的老婆。「玫,我怎舍得把你送人,你是我最心爱的阳光。」
「少来,你那句:好好培养感情是什么意思?我像是朝秦暮楚的女人吗?」哼!他真是皮在痒。
「就因为你不是我才担心嘛!」她对感情一向下得真,所以他心里不安。
「你最好给我说明白,否则我带球走人。」
唐君然苦笑的道:「你的初恋情人是锡康,我看你们说说笑笑好像很亲热……」以为两人旧情复燃了。
本来他是想成全她和锡康,因为过去的他太浑帐了,做了不少伤她的事,一时自我厌恶地打算将她让给最适合她的人。
可是大男人的嫉妒心又放不下,见两人有说有笑心里不舒坦,留了一封口气微酸的信告知回乡祭祖。
不过又怕老婆当真,写完没多久就赶紧把它揉掉丢进垃圾桶,没想到天性属猫的老婆会把它挖出来,真是坏事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