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不够真实,好像一心茹素的蜘蛛不得不以蚊虫果腹,那份苦恼叫他心疼。
龙翼坐在黑暗的视听室一整天,视线只跟著她。
年幼在龙门受的训练,几天不吃不喝是常事,他并不觉得饥饿,空乏的是他一颗沉寂的心。
他是认识她的,只是他忘了。
「喂!兄弟,你入定了吗?」方羽朝他背後一击,打醒他的一时失神。
「错,小羽毛,他是中邪。」风向天慵懒地往龙翼身侧一坐,笑中有精干之光。
「死疯子,你客气些,不要学那两个娘儿们的口气。」越来越令人讨厌。
风向天无所谓的拨拨额前落发。「小心,龙家的女儿耳朵装了雷达,可得罪不了。」
「去,少吓我。」口中说不怕,闪烁不定的眼仍提防小人的行径无所不在。
他不是怕,而是没必要找麻烦,火焰女情归海盗男,大家应该松一口气,不是还要处处防备她惹事的本领。
即使她真的很恐怖。
「两位,今天真有闲情逸致,来到我的堡中作客。」龙翼带笑的神采有一抹戾色。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已了然,因此不悦。
「本来雷刚也要凑一脚,咱们好筑座方城,偏偏龙之谷有事走不开,他忙著数法郎。」
「是吗?两大护法,最近马克贬值,该不是来捞两票英磅走人吧!」睁眼尽说风马牛的无聊事。
方羽吊儿郎当地一脚放在椅上装帅,「兄弟最近闹穷,你不介意的话……」
「难看。」
风向天脚一拐,勾倒他脚下的椅子,十分不屑他的小丑要钱法,太丢脸了。
四大护法风、雨、雷、电各有管辖的地域,平日忙得鲜少碰面,仅以卫星画面互通讯息,原本他们大多在欧洲地区活动,近几年才接掌一些亚洲事务。
风向天本来的管辖应是在西班牙,但是自从掌理亚洲地区的烟、霞、云、雾陪龙三小姐去了唐朝,他的责任多了三分之一的亚洲事务,因此常年来往欧、亚两地。
雷刚仍驻守在法国巴黎的龙之谷,将龙门势力更扩展至周边各国,深入民间。
方羽的驻地在德国近荷兰及比利时的波昂,目前一切稳定成长,没有人敢兴风作浪。
龙翼这个电护法安稳地在伦敦街上赏雾,在此地龙门分堂不仅保护了华人,堂内收入更是首屈一指,难怪有人要来……「分赃」。
「说吧!请挑顺耳的话题。」
纵使在黑暗中,风向天和方羽仍能从他压沉的语气中听出一丝火药味。
「纯粹是关心,绝不是来看笑话……哎!谁踢我……」方羽抱著脚在原地跳。
笨蛋!脑子没装点智慧。「我们是来为兄弟分忧解劳,生怕你累出一头白发。」
「本是同门,这次算计了我,下次不知轮到谁。向天你是聪明人。」龙翼略带笑意地提醒。
风向天怔了片刻,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一个公主狡猾成精,一团火焰烈得灼人,我们能逃到哪去?」他是认命了。
经他这麽一说,龙翼感到头痛。
龙家女儿嫁人仍不守「妇道」,在丈夫的纵容下更加无法无天,存心要把他们玩到筋疲力尽方肯罢休。
眼下连感情事都想插上一手,叫他如何不头疼。
「哪个主子要你来探口风?」
风向天笑笑地日道:「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一个。」
「喔,是宝儿倒好处理。」她的神经线尚不比细发。
中国有句俗语,说人人到,说鬼鬼到。
只见那个好处理的龙宝妮一脚踢破视听室的大门,非常不小心地砸了放影带,一手推倒整排影带架,再抱歉地说句好黑,然後踩过某人的脚背。
惊呼声响起,受难者赶紧按了个钮,顿时室内大放光明。
但也见识到火焰破坏下的灾情。
「所有损失由我负责。」散财席斯先一步开口。
「席斯殿下太客气了,汰旧换新是人之常性,我会记得请公款修复。」龙翼故作绅士地扬扬手。
对龙二小姐的破坏力而言,这些算是小场面。
「哟!阿翼哥哥,要整修门面呀!我最热心助人了,把整座古堡拆了再重建一定更加辉煌。」她手痒。
他面上一讪。「你想要古堡里的鬼魂夜夜找你倾吐心事,我岂是小气之人。」
意思是想拆就拆吧!龙门在英国置了五、六座古堡为基地,弄垮了一座实属小事,顶多换个窝。
「死龙翼,臭龙翼,枉我一片善心,千里路遥送信,你咒我见鬼?」
善心?!她在说天方夜谭吗?「我以为你是来参加罗斯侯爵的婚礼呢!」
当场被识破意图,一点也不觉愧疚的龙宝妮偎在丈夫怀中,手上甩著一份用线圈住的蓝色皮册,志得意满地非常猖狂,将看不顺眼的东西一一踢除。
挨打的风向天和方羽垂垮著一张苦瓜脸,佯笑忍痛地让出一块尚未被破坏的净土。
「你知道地球上有多少女人吗?在沙粒中挑出那颗小小的黑钻有多难呀!我的苦心你给我记住。」
龙翼身子一挺,目光随著她手中的蓝色皮册而动。
「宝儿,你不要作弄他了,都两个孩子的妈还不安份。」席斯·亚特沙·阿姆二世是十足的以妻为上。
游遍五湖四海的花花公子、海盗头,为了任性妄为的妻子,昔日的锐气、邪佞已收尽,脸上总带著满足的笑。
「谁说我有孩子,那两个小鬼不体谅我怀胎十月之苦倒也罢了,偏偏长相像极他们滥情的爹,真是呕死人。」
她不承认孩子是她生的,太没成就感。
「是专情。」席斯深情款款地吻吻爱妻,「下回咱们生个小公主。」
「哼!每回都这麽说,这次再生个累赘物,我就把他阉了,找其他男人帮忙生女儿。」
「你敢!」
她捂著耳朵。「别威胁我,龙家的女儿从不考虑敢不敢的问题。」
夫妻多年还不懂她的心性?席斯重重地封住她那爱争的小口。
这等火辣辣的亲热戏不时上演,当人下属的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反正那卷真枪实弹的激情影带已广为流传,感官都麻痹了。
「如果这里有张床,再放点轻柔的爵士乐,加些淫声浪语,一定大发利市。」
一方形黑气直接吻上方羽的後脑勺,警告他话多的下场。
「龙翼,先道声谢。」得意的龙宝妮抬著下巴。
「谢谢。」
「好,乖。」
「哪里。」
哪里?我还这里咧!「太聪明的人通常活不长,我最讨厌和聪明人对话。」伤神。
「我最近发过高烧,智商下降百分之十,已经名列笨人一族。」
「你这句话是什麽意思,暗示本小姐是笨蛋喽!」她气呼呼地勾起地上物,朝他一掷。
智商高达一四七的天才自贬为笨人一族,那她这个IQ不超过一二五的「庸才」不就是和猪同等。
如此侮辱,叫她能不气吗?
唉!口出祸言。「你到底玩腻了没,东西该交给我了吧!」龙翼手心向上。
「你……」她本想继续刁难,不过话未出先被无礼折断。
「我说过谢谢了,二、小、姐。」
「奸诈鬼。」她不太甘心地嘟嚷。「你就只会吃定我。」
龙翼接过蓝色皮册置於腋下,转身离开视听室。
「喂!你这麽走人呀!」龙宝妮气不过地转嫁另两人。「我警告你们,要是你们敢学他的目中无人,我就火烧顶上发,叫你们做秃头和问。」
这是招谁惹谁,他们不过是遵循她前两天下的命令来当「奸」细而已。
风向天和方羽相视一叹,感慨当年的失足,竟成今日的心头怨。
※ ※ ※
「虹……虹恋同学,你有空吗?」东尼用著拗口的中文急唤。
停下脚步的鸢虹恋仰著头,瞧著身高近一九○公分的加拿大男孩,犹带稚气地腼著脸。
「有空。」
「真的?」他喜出望外,双眼中刹那间盈满爱慕之光。
「但是我不和小男生约会。」说「小」是有些牵强,毕竟他非常瘦长。
东尼挺直胸膛说道:「我十六岁了,不是小男生。」他很喜欢充满东方味的她。
「我快满二十了。」
「什麽?你在说笑话吧!」他比比她的高度和东方人胸型。「我十四岁的妹妹都比你成熟。」
「东方人的脸孔看起来都很年轻,这不是你的错。」而且她的胸部秾纤合宜,她很满意了。
西方女孩普遍早熟,十二、三岁就拥有少女体型,鸢虹恋则是属小型维纳斯比例,外表看似清纯的十六岁娃娃,很难令人信服她已有二十「高龄」。
曾经她好玩地绑了左右两根对称的小马尾去学校,结果却被工友及警卫当成走错路的小学生,拿了根棒棒糖摸摸她的头,指著另一个方向。
她和美丽向来绝缘,大部份人都赞她生得可爱、娇俏,乐与「平凡」的她结交。
「你长得小巧、可爱,当我的……女朋友好不好?」东尼热情地拉起她小小手掌。
「我说过了,小男生不适合,而且你太高了,接吻一定很辛苦。」光头一直仰著,她就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