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我有蛀牙。」口水中若含有细菌,照样会侵入伤口威胁生命。
英国看牙的费用太高,她向来找中国的密医补牙,最近因为太忙没空去理,右侧的日齿遇冷发酸、隐隐抽痛的现象应该是有蛀虫。
「你一向爱跟人唱反调是不是,我说一句你回一句。」标准的反对党,不论对错一律先反再说。
蓝巧晶笑得很可人,「先生,我和你不熟,你可以放开我了。」
「约书亚·霍华。」
嗄?!「你在说什么?」
约书亚好像耶稣十二门徒之一。
「我的名字,记清楚了。」他对她特别宽厚,她该感动万分。
「和我没关系,我们还是陌生人。」他不配她认识。
「你的名字,给我。」约书亚强硬的施加压力。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投桃报李不是我的原则。」桃子比李子贵。
「嘴硬,莫非你打算赖在我怀里舍不得离开?」他用激将法一激。
不能说是有效,但起了一丝小小反应。
「条件交换,我报上名字你放开我。」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约书亚假意思考了一下,暗讶舍不得放手的反而是自已。「有何困难,没肉的胸抱来挺刺骨的。」
「你发誓?」身材好与坏不关他的事,她才不会乱生气。
他有些遗憾她没当场撒野。「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小人。」暗啐一口,她帮意小声地以唇语念出自己的名字。
「大声点,你没吃饭吗?」她分明在挑战他怒气底线。
「蓝巧晶。」她改用上海话说。
「什么?!」他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蓝巧晶。」这次是奥语,他依然是醉仙翁倒骑驴,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看你缺少口水的滋润,要我再哺两口试试吗?」他威胁地凑近男性脸孔。
蓝巧晶紧闭双唇用中文说出自己的名字,再不懂是他没读书怪不得人。
他用流利的中文嘲弄,「蓝色的七巧水晶,你有那么玲珑晶透吗?」
「你会说华语?!」她不太能接受地微露惊讶。
「先母姓唐名美琪,来自台湾。」中文是霍华家的第二语言,每个人都得学习。
原来他有中国人血统,「喂!是男人就别要赖,你的手还放在我身上。」
即使口中说不计较,但人不亲血亲,一半的中国人血缘让她稍缓对峙的紧张感。
「我是怕你摔死。」约书亚口不对心的逐渐松开手,心头忽起一阵空荡荡的感觉。
她不知好歹的冷嗤,「摔死总比得爱滋死得有尊严些,至少我是他杀而不是自杀。」
自爱的人会定期检查,救人救己。
「伶牙俐齿。」她迟早会死在锋利的口舌之下。
「多谢赞美……啊!拉住我——」她摇摇摆摆地差点跌个倒栽葱。
一双强壮的手臂往她腰下一搁,揶嘲她的大意,「你确定不是要自杀?」
「我……我是忘了一脚没穿鞋。」都是他的错。耳根微红的蓝巧晶习惯性推卸责任。
「你指的是这只鞋吗?迷路的灰姑娘。」他笑得可恶,亮出手指勾住的红色鞋跟。
她气恼地夺下鞋子一套,「我不当灰姑娘。」
由于她太急于穿鞋,因此导致上身不平衡往前一颠,不偏不倚的倒向约书亚怀中,他正好低下头要取笑她的不自量力,四唇暧昧的贴合无缝。
适逢黛安推门而入。
「孩子们来吃绿豆汤……喔!你们搞上了?」
多叫人汗颜的用语,竟然用「搞上」两个字,两个年轻人都用怪异且有苦说不出的表情斜睇她。
此情此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因此有了流言。
由大家长威廉口中传出,资料来源是爱妻免费提供,点燃一场男与女的战争。
在魔法城堡中进行。
第三章
当!当!当!当!当……
晚钟敲了十二下,属于夜的一切开始有了动静。
一向只在晚上十二点才会发出当当声的晚钟先生先伸伸懒腰,打了个清醒的哈欠揉揉头顶的装饰羽毛。
他算是守夜者,负责的工作则是唤醒全城堡的生命,人除外。
首先是并排在壁炉上方的瓷器小姐,她优雅地醒来朝晚钟先生微微一笑,迷得他差点跌下壁炉摔个粉碎,幸好火钳女士及时夹住他放回原位。
骨瓷奶奶带着一群花纹不一的瓷杯孙女散着步,一、二、三、四很有精神的喊着口号,向摇椅爷爷道了声早继续朝厨房前进。
一只小瓷杯贪玩跟不上步伐,打了个滑往反方向走去,非常有爱心的扫帚小姐将他扫向骨瓷奶奶身后,一、二、三、四地跟着喊拍子。
夜晚是他们的清晨,他们和一般的生命大不同的地方在于容易疲累,往往动一小时必须休息三小时,所以早上六点必须「回家」休息,好应付夜的到来。
由于有外人住宿,他们往日的大肆动作全收敛成轻手蹑足,感觉文雅有气质多了,散步成了它们的主要休闲活动。
城堡中的人大都习惯家具不在原位,天一亮做的第一件事,是寻找家具并搬回适当位置。
不过最近轻松多了,怕观光客怀疑闹鬼拿家具来摔来打,在雷恩三令五申之下,他们会尽量走回原位再休息,绝不四下一方便就立着不动。
就算未能及时走回原位,也会在不远处被发现踪影,找起来毫不费力。
观光客的到来对家具而言是麻烦事,但以佣人来讲是一大福音,节省了不少时间去做额外的工作,不怕临时找不到盘子、碗碟。
「铜镜婆婆,近来身子骨可好,许久没儿你出来走动了。」吆喝箸一群瓷杯孙子的骨瓷奶奶笑容可掬。
「甭提了,我的房间里住进一对观光客,疑神疑鬼地害我动也不敢动,生怕他们发觉我有生命。」抚抚年岁已久的彩绘刻纹,她感慨一叹。
「是不太方便,上回我家小四差点回不来呢!」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想想多可怕呀!小四不过下个楼和煤锅玩躲猫猫,没注意有个失眠的观光客正要去泡杯牛奶暖暖胃,趿着拖鞋的大脚眼看就要踩下。
好在转盘机小子机伶,抛出长长的电线一卷,不然她准会少个天真、可爱的顽皮孙子,像瓷壶妈妈一样被轻心的佣人踩个粉碎。
这些年在管家的细心保护下,他们「死亡」的机率几乎降到零,除非有新进的女佣粗手粗脚忘了规矩,否则他们是最快乐的一群忘忧者。
可惜陌生人的进驻打破两百年来的宁静,家具们个个胆战心惊,害怕碰上坏心肠的观光客,不太敢正大光明的吆三喝四。
整夜好像小偷似的偷偷摸摸,蹑手蹑足贴着墙壁防东防西,一见生人靠近马上立正站好。
真怀念以前的日子呀!多安详、多平和,与世无争。
「热情马桶都不唱歌了,上次有个女孩子尖叫的冲出浴室伤了他的自尊,现在他整日哭泣,滴滴答答地吵人安眠。」像是水管漏水。
早也漏、晚也漏,不得安闲。
「那小子太多愁善感了,艺术家的通病,少了他的歌声也清静些。」不然鬼吼鬼叫的雷鬼音乐真的很吵。
他和电吉他先生是一对活宝,一有空就拚命练歌喉,也不管其他家具接不接受。
「说得也是,我家小化妆台最爱听弦琴先生的美妙弦音,老是嫌热情马桶安静不了。」铜镜婆婆一扫愁容发出闪亮镜光。
「呵……小孩子嘛!咱们都活了两百年,哪像这些个五、六十岁的小朋友。」日子过得真快,一晃眼又是个百年。
两百年前他们还是毫无知觉的死家具,一日来了位叫马拉吉亚的魔法师,为了讨好城堡主人的欢心将女儿下嫁于自己,所以施了魔法让城堡里的家具活了过来,小丑一般献媚阿谀。
谁知城堡主人是高兴得无法形容,天真、活泼的女儿却不喜欢一起床找不到自己的衣橱、梳妆台,私自嫁予另一座城堡的主人。
伤心的魔法师忘了收回魔法便不知去向,自此,凡是入了魔法城堡的大小家具便在无形中有了生命,因此近年来堡里鲜少添购新家具,以免太过饱和。
「想想都老了,咱们不像酒柜博士那么坚硬,哪天不小心弄破可就完了。」骨瓷奶奶不免忧心了一下。
她更担心贪玩的小瓷杯。
「别想太多了,咱们虽然易碎可不怕蛀虫,木头一遇潮还不是毁了,到时整个腐烂连片小碎渣都不留。」她安慰着道。
「还是铜镜婆婆想得开,我……哎呀!有脚步声,小瓷杯们快回来奶奶身边站好,别出声呀!」
焦急的一唤,七、八个小身影连忙迈开小步伐,紧张万分跌跌撞撞的靠拢,活像阅兵台前的小兵神情紧绷,不敢东张西望。
其中有两个瓷杯兄弟玩得太疯没听见奶奶的叫唤,被椅子大哥椅脚一扫藏在身下,三噤其口地看见小灯微亮起来。
一双女人雪嫩的踝足先出现,而后是毛毛的粗腿及突出小白兔拖鞋涂满蔻丹的脚趾,三人前后的放轻脚步走下二楼,四下探索似乎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