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讨厌黛娜,反而有点喜欢起她来了。
邵雍则是又好气又好笑地看著黛娜。
“黛娜,你不能太一厢情愿,我是喜欢你,但是没办法像爱一个情人一样爱你,你还太小了,我们有很多观念难以沟通,你真的不适合我。”他很努力点出他们之间不合适的问题点来。
“我快二十岁了,我总是会长大的。”她理直气壮地喊。
“黛娜,你不要不讲道理,也不要让我觉得你是个难缠的女孩子,否则以后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他的口气开始严厉了。
黛娜不假思索地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把脸用力地埋在他的胸膛上,她深深呼吸,像要把他的气息全部吸进肺腑里。
邵雍突然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给她手机号码,否则现在也不至于陷入难题了。
“黛娜,放手,别这样。”他尴尬地看了妍歌一眼,本能地把黛娜的手用力从他身上扳开。
黛娜死不放手,整个人像八爪章鱼一样紧紧抱住他。
妍歌很惊奇地看著这一幕,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在欣赏一出精彩的短剧一样。
“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黛娜,快放手,别让我动粗。”邵雍完美的自制力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你以后还会不会见我?乔,会不会?”她改用祈求的语气,像孩子在乞讨一件喜爱的玩具似的。
邵雍看了妍歌一眼,她自始至终都很安静,以旁观者的立场等著看他如何处理这件事。
他掰开黛娜环在他腰间的手,郑重地说:“如果你不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了,那样对你没有好处。”
黛娜低著头,手指仍顽强地抓著他的衣角,像个玩下棋游戏输了的孩子,很不甘心地瞪著妍歌。
妍歌不禁有种错觉,仿佛听见黛娜耍赖地大喊著——我要再来一次!
“黛娜,快回去,如果你能把我当成哥哥的身份,随时欢迎你来找我;如果你办不到,我是不可能再见你的。”邵雍说出虽然残忍却是非说不可的话。
黛娜颤抖了一下,她痛苦地呆望他很久很久,然后低下头转身就跑,很快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妍歌静静地瞅著邵雍,他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转身拿出钥匙开门。
“幸好你没有多打一副钥匙给黛娜,否则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他牵起她的手拉进屋里,有些急躁地说:“明天我多打一副钥匙给你。”
“不要。”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已经是要结婚的人了,拿你的钥匙干什么?
我不能背著丈夫偷情。”
“你会取消婚礼的,除了我,你不可能嫁给别人。”他笃定地说,伸手将她拥揽入怀。
“你好狂妄自负。”她似笑非笑地。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为结婚而结婚的女人,你不可能愿意嫁给心里不爱的男人。”他轻抚著她的脸颊。
“是吗?”她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怔忡地在椅子上坐下,看了一整天家的“wolf”
低著头走到她腿边撒娇著。
“妍歌,再这样挣扎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你何苦折磨自己,取消婚礼以后虽然必须解决一些麻烦事,但是一定比我去抢新娘以后要面对的轻松很多,我们不必把状况弄得太复杂混乱是不是?”他循循善诱。
妍歌浅浅微笑,仰头对他轻轻说:“好冷。”
“我去开暖气。”邵雍站起来。
“顺便,再给我一杯热咖啡。”
邵雍点点头,开了暖气以后,转身走进厨房。
妍歌轻合上眼,毅然决然起身,走出去。
“妍歌,你要几颗糖?”邵雍在厨房里喊著。
没有回答。
邵雍从厨房里冲出来,见不到妍歌,“wolf”盯著开启的大门,回头傻傻地看著他,他蓦地焦虑烦躁,来不及披上衣服就直接冲出去。
他像箭一样的冲到大街上四处搜寻,期望她能从某个街角出现,热切的渴盼灼痛著他的心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冷静才能慢慢理出寻找妍歌的头绪。
没有——他没有她的电话,也没有她在皇后区的住址,他还来不及留下联络她的方法,她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莫非妍歌真的打定主意要嫁给她口中的“夏炜——”?她是认真的?真正错估情势的人是他。
他觉得心脏某部分的神经开始收缩、痛楚,背脊微微泛起了冷意,他不懂妍歌为什么非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一连串的问题涌进他的脑子里,他要不要阻止她的婚礼?要不要抢她?他能不能做出大闹礼堂的疯狂事情?
他自嘲地冷笑,大闹礼堂,他连妍歌哪一天结婚都不知道,还怎么大闹?基本上,他的个性根本做不出大闹或抢新娘的疯狂行径,但是就这样让妍歌投入别人的怀抱,他却又心有不甘。
他不停地跟这些问题缠斗,一径地寻思,疲累不堪。
妍歌躲在暗处看著邵雍,他苦恼焦灼地在街上徘徊了很久很久,才拖著沉重的步子回他的住处。
孤独的感觉再次袭击了她,到底她的决定正不正确,她自己也茫然不知了。
她自觉像个赌徒,倾家荡产也要豁出去下最后一次大注,若能一次翻回本,她就是最大的赢家。
她走进街角的电话亭,拨了通电话给俪菱,把这两天所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细述给她听。
第十天了。
邵雍对著镜子里的自己说:“妍歌不可能出现了,你是不是应该死心了……”
“wolf”呆望著他,口中发出呜呜声。
他已经开始适应,也开始接受妍歌将要嫁给别人的事实了吗?不对,他每天都头痛欲裂,意识无法集中,整天魂不守舍。
在这十天当中,他几乎失去基本生活的能力,曾经忘记喂“wolf”吃东西,当他想起来的时候,“wolf”已经饿了一天一夜,甚至连他自己也一样,当胃痛到痉挛时,才知道自己已经饿了两、三餐。
有一次他还曾经忘了关炉火,让瓦斯干烧了好几个小时,险些没酿成火灾,连乐团通知他的排练时间,他不是忘记就是迟到,每天恍惚失神的状态,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否则他真担心自己是不是该看心理医生了。
突然,“wolf”朝厨房低吠了两声,然后他才察觉到空气中有潮湿的热气,他慢慢拖著步子走进厨房,看见不知道多久前烧的一壶水已经快烧干了。
他关掉瓦斯,发呆了好半天。
愈想愈觉得不对劲,再这样下去还得了,搞不好什么时候把命送掉都不自知。
他霍然转身,拿起电话打到乐团请了一天假。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一定要立刻采取行动,否则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何时会完全失控。
他先冲向妍歌曾经试婚纱的那家店,直接请女店员替他查询妍歌的联络电话和地址。
“很抱歉,孙小姐并没有留下任何资料。”
“那你们是怎么跟她联络的?”邵雍不相信。
“通常都是孙小姐打电话过来主动跟我们连络,而且因为孙小姐已经把费用一次全部付清了,所以她不肯留电话,我们也不便勉强她。”
邵雍发现女店员盯著他的眼神很古怪,多半是怀疑为什么曾任冒牌新郎的他会不知道新娘的电话和地址吧。
“她有没有和你们约好哪一天来拿礼服?”他又问。
“没有,只说要拿礼服之前会先和我们联络。”
邵雍怔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慢慢走出婚纱店。
他继续来到圣派翠克大教堂,这一天没有人结婚,他找到教堂内的神父,询问预订教堂结婚的名单。
“东方人?”神父仔细想了想。“好像有。”
“能不能告诉我确实的时间和新娘的连给电话?”他心急地问。
神父上下打量著他,听见他强调要新娘的电话,便摇了摇头,带著歉意说:“如果你是新人愿意邀请的亲友,应该就会知道他们结婚的日期,如果你不知道,也许是新人不愿意告诉你,我也不好透露,很抱歉。”
邵雍发现神父看著他的眼神中有同情也有了解,神父想必已经看出他眼中争夺的欲望了。
“年轻人,每个人都会说我爱你,但‘爱’字到底是什么意义呢?爱就是祝她幸福。”神父笑看邵雍,用意是希望他能打退堂鼓。
“不。”神父的话反而点醒了他,他肯定地笑著,说:“神父,我认为爱一个人就是要给她幸福。”
神父的表情微愕,邵雍笑了笑,转身走出教堂,一副不在乎的神情,此刻,在他的体内已涌起一股狂烈的激情,无论如何,他都该为自己燃烧一次。
走到了教堂对街,邵雍看见一个黑人男孩在卖甜甜圈。
“先生,要不要买甜甜圈?”黑人男孩招呼著,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他忽然灵机一动。“你每天都在这里卖甜甜圈吗?”
“是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