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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嬷嬷,你真是个好人,我跟你打听一件事成吗?」霁媛欣喜地问。

  「什麽事?」听霁媛喊嬷嬷,中年妇人便知道霁媛多半是个旗人了。

  「我要去广西提督府,请问哪里可以雇得到轿子?」这是她唯一想到的方法。

  「姑娘要雇轿子去广西?」中年妇人眼睛瞪得比铜铃大。「那起码得走上一两个月才能到得了。」

  「要走一、两个月—.那麽远哪!」霁媛感到一阵昏眩。

  「雇马车去会快些,不过到广西路途遥远,万一在路上遇到了盗贼流匪,姑娘一个人实在不妥,就算有几个车夫怕连自己也顾不了,更甭说能保护姑娘的安全了。」中年妇人见霁媛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忽然替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姑娘 ,我倒替你想到了一个法子,你别由H己雇马车,去找震远镖局保你到广西。」

  「震远镖局是做什麽的?」霁媛对这个名词全然陌生。

  「镖局里有许多武功高强的镖师,专门替人运送贵重财物的,只要付酬金,他们便会将货物安全运送到的,反正姑娘有钱,可以请他们保你到广西,花钱雇人保护你的安全比较妥当些。」

  这倒是个极好的法子,霁媛满怀希望地点点头,和艾刹之间的距离彷佛已经近了一 步。

  「那震远镖局就在前面不远。」中年妇人扬手指著街道尽头,对霁媛说。「你从这条街往前走,一路走到底,就会看见两扇包著铁皮的朱漆大门,青砖围墙上缀有镖旗,旗上绣的是白虎,那里就是震远镖局了。」

  「多谢嬷嬷。」她把一百两银票塞进中年妇人手里。「我若能回来,定会重金酬谢嬷嬷。」

  不等中年妇人有何反应,她就朝她挥了挥手,反身朝震远镖局快步行去了。

  隆格、福晋与赵嬷嬷、秋菊、夏兰,全部跪在玄武帝面前,战栗惶恐地禀告霁媛失踪的消息。

  玄武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那个走到哪儿都有人前後簇拥的小公主,怎麽会有那个勇气一个人单独前往广西去找艾刹!

  「我的天哪,她一个人、一个人怎麽到得了广西?」他无法想像,心乱如麻,急躁地在殿中猛跌方步。

  「她一个弱女子,万一途中遇到杀人不眨眼的盗匪……」霁华顿住,不敢再往下说,也不敢再往下想。

  玄武帝听他这麽一 说,一颗心顷刻间凉到了谷底,越想越可怕,越想越著急。

  「霁华,快,拟一道密旨快马送交各省督府,所有人倾尽全力都要给朕找到六公主,将她一路护送到广西!」

  「是!」霁华飞笔疾书。

  就在玄武帝的密旨快马加急地送往各省督府时,霁媛正坐在两匹马拉的马车里,由震远镖局的总镖头何鹏飞和他的妻子穆莲护送著,离开了京城。

  震远镖局在京城名气极响,生意承接不完,酬金少於一万两白银的通常不接,不过他的妻子穆莲担心霁媛这麽个标致的姑娘只身一人在外会出事,因此决定接这趟镖。

  何鹏飞在京城虽然是个赫赫有名的总头,不过怕老婆也是出了名的,老婆既然应允了这趟镖,别说霁媛只拿得出两千两银子的酬金,就算只有两千文,他也不敢说不接。

  就这样,连同三名镖师,一行六人快马加鞭地往﹁广西提督府一疾奔。

  霁媛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一 路上,她一 直看著车窗外的风景,青山绿水,平畴沃野,她从来不知道,在富丽的皇宫外会有如此美丽的景致。

  不过也因为她从未出过远门,一连几日长途跋涉、马车的颠簸,再加上穿州过省後的水土不服,她不停地又晕又吐,浑身骨节彷佛被人重新拆开过却没有拼凑好似的,她难受得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痛不欲生极了!

  途经四川、湖南地界山区时,偏巧又遇上了一夥抢劫的小毛贼,虽然何鹏飞和几个镖师轻轻松松就将他们给打退了,但是霁媛从来没见过凶神恶煞似的盗匪在她眼前挥刀舞枪,大受惊吓,这又病又吓的,几乎去掉她半条命。

  穆莲一路上都在马车里照顾霁媛,见她病得七晕八素的可怜模样,忍不住给她建议。

  「艾姑娘,我看咱们先找个城镇歇下来,休息个几天,等你身体康复了再走好吗?」

  霁媛告诉她自己姓艾,是因为本姓爱新觉罗,取其音,又因为是艾刹的妻子,取其字,所以告诉她自己姓艾。

  「我有急事要赶到广西提督府,不要停下来,继续走,我没关系的,再撑个几天就到了,没关系:…」她浑身虚软地倒在褥子上,有气无力地说著。

  「要不然今天早点歇脚,明天再继续赶路,你身子这麽娇弱,我很怕你撑不到广西。」穆莲实在很担心。

  「不,我无论如何都要撑到。」她咬著牙。

  「艾姑娘,你这麽急著到广西是为了见人吗?」穆莲轻轻拭掉她额上的虚汗。

  霁媛虚弱地点点头。

  「见我的丈夫,我收到消息,他受了重伤,所以……」

  「噢,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穆莲了解地望著她,微微地笑。「你一定很爱他,否则不会千里迢迢地赶去探望他。」

  穆莲的话勾起霁媛心底莫名的痛楚,她是很爱他,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觉很不对,自从认识何鹏飞和穆莲这对平凡的夫妻,时常见到何鹏飞对穆莲嘘寒问暖、送茶递水,何鹏飞一个粗犷魁梧的大男人,在穆莲面一刖倒像头温驯的小鹿,任由穆莲没好气地斥喝他,他也从来没有动过怒、回过嘴,吃饭的时候只要见到穆莲爱吃的,他就不停地挟了往她碗上堆,百般讨穆莲的欢心。

  他们这对夫妻之间的相处方式虽然和皇兄皇嫂之间有些不同,感觉虽然粗俗了些,但彼此流露出来的深情却是一样的深、一样的浓,反观她和艾刹的相处方式就全然不是这麽回事。

  「真羡慕你们……」她望著穆莲,由衷地低叹。

  「我们有什麽可羡慕的,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了镖局的总镖头,就得跟著他四处奔波受累,这种苦也不是旁人能体会的,不过鹏飞十分细心,很懂得体谅我的辛苦,处处为我著想,夫妻嘛,能做到这样就好了,我也没什麽可求的了。」穆莲笑了笑,眼底眉梢漾著幸福的光彩。

  体谅、著想……霁媛朦胧地想著,她似乎从来不曾真正体谅过艾刹,或认真为他著想过,与艾刹的这桩婚姻,从头到尾她确实只想到她自己,艾刹曾对她说过彼此尊重不尊重的问题,想必也是这个意思了。

  她现在已经模模糊糊地懂一些了,她试著去学会体谅、著想和尊重,只要艾刹给她机会,她会知道应该怎麽做。

  「穆姊姊,还有多久才会到广西?」她迫不及待想见到艾刹,他一定不能出事,一定要给她机会。

  「我问一问。」穆莲掀开帘子,朝骑在马上的何鹏飞大喊。「死鬼!到广西还要多久呀?」

  何鹏飞忙拉马骑过来,咧嘴一笑,说:「娘子大人,再三天就到了,还有什麽吩咐没有?」

  「没了,滚吧!」穆莲声音凶凶的,眼中却盈满了笑。

  「是!」何鹏飞悠哉地滚了开去。

  每回听他们夫妻俩对话,霁媛总会忍俊不禁,格格笑出声来。 广西提督孙先捷捧著一 只明黄锦匣走进西厢房。

  艾刹正在西厢房里养伤,见孙先捷捧著明黄锦匣,立刻起身下床「是皇上的诏书?」

  「是密旨,圣上说,六公主失踪了,怀疑她独自一人前来广西…」孙先捷尚未说完,艾刹猛然将锦匣夺过去,迅速看完密一日後,脸色倏地刷白,不敢相信诏书上所写的事是真的!

  「六公主独自出京……来找我……怎麽会……」他耳际彷佛劈过一道响雷,无法置信一个自幼娇养在宫里的金枝玉叶,要如何翻山越岭、避开危险,千里迢迢到广西来找他?

  他不敢细想霁媛出京之後的遭遇,这一生他经历过不少惊心动魄的大事,面对再可怕的敌人、受过再可怕的伤,他都不曾感到恐惧过,但是此刻,恐惧感在加重,渐渐将他的血脉凝结住,他的思绪乱得全然无法控制。

  「我去找她!」他急忙披衣,急乱中扯痛了肩胛处的断骨,一阵剧痛窜上脑门,他倒抽一 口气,勉强支撑住,胡乱扣了衣扣便冲出西厢房。

  「将军别太著急,我已派出千名兵前往官道、山道全力搜寻了,据我所知,湖南、四川各省督府一接到密旨,也都已经四处展开搜寻,将军身上有伤,还是留在府里等候消息吧」孙先捷追在艾刹身後,极力劝阻他。

  艾刹此刻心急如焚,根本听不进他的建议,大踏步地冲向马厩。

  若不是因为他执意请缨上阵,霁媛也不会冒险到广西来找他,她要是出了什麽事,终其一生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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