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程勋答应今天去帮我拿机票,我大概会待到后天才走吧?”
“那我们明天下午见罗。”
“再见,”硕人挥手道,并叮咛士豪:“照顾好姊姊。”
等看不到他们姊弟俩的身影后。硕人才再转回身,蹲到嘉竣的墓碑前,轻轻抚摸着上头的镂刻,万万没有想到背后突然传来一个虽仅分开一周。但她却已想极、念极.觉得好像已分开好几个世纪的声音。
“世上的确有许多事可以等待,但不能等的事,可也不只孩子一项.时光流逝,岁月递减,对于遇合的缘分、相契的情意,我甚至连下一秒钟都无法等待,我要的是现在、此刻。”
硕人身子一僵,慢慢站了起来,却不敢回头去看,怕就怕一转身便得面对一切都只是她思念过深,因而产生幻想的残酷事实。
“硕人?”
是他!真是他的声音!硕人仰首向天,拚命忍住激动的泪水。“是程勋告诉你我在这里的?早知道不能相信他。”其实她也没有躲他的意思,在出国前,总要把该办的事都办完。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不说,我也一定查得出来。”
“你找我一定有事吧?”
“是有件事。”
“什么?”
“我想告诉你一件很早很早以前,就该跟你说明白的事情。怪只怪我碍於不必要的自尊,不曾早些告诉你这件从未曾向任何人提及的事。”
硕人双肘交环,强迫自己保持原来的姿势。
“我是在国内服完兵役后赴美进大学时认识田薇妮的,她活泼、艳丽、大方、开朗,帮了我不少忙,但因为我一来忙於追上学业,二来我知道她身旁已有固定的护花使者,所以打一开始,便不曾动过追求她的念头。
“直到九年多前在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上,她和施秉宏大吵了一架,坚持要我送她回去,然后又要我陪她喝酒,听她哭诉,我见她可怜,就陪她有一杯、没一杯的喝起来,然后在她租住的公寓里打了一夜的地铺。
“等我隔天被一阵吵闹声吵醒时,已见施秉宏追着衣衫不整的薇妮没头没脑的打,我当然不会坐视不顾,事后他却在外头大肆渲染我‘横刀夺爱’的事,华人的圈子能有多大?很快的,有关我与薇妮各种不堪的谣言便如涟漪般迅速泛开。
“薇妮求我与她结婚,言明婚姻只需维持六个月至一年,让出身世家的她能够暂保自己的名声与家人的面子,坦白说,我并不讨厌她,也觉得她应该会是‘恰当’的妻子,所以我们就结婚了。
“可是两个月后,我即发现了此事从头到尾,根本就是施秉宏一手所导演出来的计策,他想利用薇妮谋夺我即将接掌的风云,我当即要求离婚.但你应该可以想见的是,他们哪里肯轻易放弃我这块分明已经到口的肥肉?”
硕人脑中蓦然浮现一件事,令她冲口而出道:“那个孩子!田薇妮肚子里的孩子………”由于这念头来得太过突兀与骇燃,她终于急转过身。并马上因见到启鹏面容憔悴而泪眼盈盈,心疼不已。
他点了点头。“孩子不是我的,是施秉宏的,你应当也能够想见他们那时心情的恐慌。”
“所以施秉宏才想要害死你。”
“这件事我却是到他前阵子在你面前说溜了嘴才晓得,原本我只觉得其中有些蹊跷,并不知道他原先的动机,竟是那么恶毒的念头,至于后来薇妮驾着失速的游艇撞上岩壁一事,究竟是她的疏忽造成的,或是施秉宏又另外动了手脚,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原来如此,原来在上一段婚姻中,启鹏失去的是尊严,而非感情.硕人觉得自己那去掉重担后的心情,正在一点一滴的复苏过来。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就只是在缓缓拢聚的暮色里四目交投.谁也舍不得将眼光移开。
“你来,”最后硕人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说:“就只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启鹏摇了摇头。“但如果你连这件事都不肯听我说,那我就没办法下山去了。”
“为什么?”
“因为妈说求不回你,连我都可以不必回去。”启鹏从口袋里掏出机票来。“另外,程勋也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硕人往前一步,静静的接过机票,两人其实已近到几乎能够感觉对方气息的地步了。
“你真的要走?舍得走?”启鹏俯视着她那令自己魂萦梦系的清丽面庞。
“除非有人说服我留下。”她的眸光流转,晶莹璀璨。
启鹏终于按捺不住的一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拉近,一手抚上她的面颊,再滑上她的双唇。“告诉我,在已经有离开我的打算时。为什么还肯把自己交出来?给了我彷佛在天堂里的十天?”
硕人却只是痴痴迷迷的望着他看,不肯回答。
“硕人?”
“那念头很傻,说出来一定会被你嘲笑。”
“我保证不笑。”
“因为………因为既然无法拥有你,我就想………就想………”
“想怎么样?”
红着脸的硕人终于一鼓作气道:“想总还可以退而求其次,拥有部分的你。”
启鹏初始一愣,等搞清楚她的意思之后,立刻朗朗笑开。
“你保证不嘲笑人的,启鹏,讨厌啦。”
“这是开心到极点的笑嘛!,’启鹏把她拥得更紧了。“要我不笑也成,拿你的亲吻来换啊。”
硕人还想躲。却已被启鹏给牢牢的封住那正待娇喝的双唇。
这一吻,吻去了过往所有的误会、离别、伤痛。并交换着这阵子的相思与对彼此的深深眷恋。
启鹏直吻到硕人满面飞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才暂时依依不舍的放开她。“这样够不够‘说服’你留下来,我心爱的新娘?”
硕人以举高机票,动手就要撕的动作来做了最佳的回答,却被启鹏给及时拦住。
“启鹏?”
“你想要撕东西的话.就撕这个。”启鹏把他们俩都再熟悉不过的那个白信封递给她。“因为我要程勋帮我们订了同一行程的飞机,你若撕了它,我这趟欧洲蜜月之旅岂不就没了新娘?”
“启鹏!”硕人环住他的颈项,把整个人都偎上去,终于能够敞开心怀来说:“我是多么、多么的爱你啊!”
“噢,硕人。”启鹏拥紧了她道:“部分的我、全部的我,其实早就都是你的了,你方才说的那个心愿,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好用来努力达成哩。”
硕人环在他颈后的手开始撕起那个白信封来,而双唇也早已迎上他的亲吻,做为永世不分不离的承诺了。